原標題:默多克背書、克林頓站臺 “女版喬布斯”如何用一滴血忽悠整個美國?

每經記者 朱鵬    

一邊是克林頓,一邊是馬雲,坐在中間的伊麗莎白•霍爾姆斯與政商名流侃侃而談。當被她那雙藍色大眼睛注視,被她清晰的思路、遠大的抱負所折服時,你很難想象這個曾被硅谷視作“下一個喬布斯”的創業新星竟是“硅谷第一女騙子”。

在紐約,頂着歐洲富二代光環的安娜,每天都在社交網站上炫富。她不是在搭乘私人飛機的路上,就是在豪華酒店一擲千金,還籌劃借貸2200萬美元成立藝術基金會。但當銀行追查債務時才發現,這是個僞造人設的假名媛。

霍爾姆斯把硅谷精英、商界大佬忽悠得團團轉;而安娜則迷惑了整個紐約上流圈。這是兩個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兩個故事的另一個共同點是,它們都被改編成了影視劇。以安娜故事爲原型改編的《虛構安娜》被奈飛搬上熒幕後,最近,Hulu又上線了改編自“硅谷第一女騙子”的連續劇《輟學生》。

從名校輟學生到詐騙犯

霍爾姆斯和安娜並不認識,相反,兩人來自不同的國家,有着不一樣的成長經歷,從事的行業也完全不同。但她們卻有着衆多共同的標籤——名校輟學生、話術大師、善於包裝,以及詐騙犯。

2003年,還在斯坦福大學化工系上大二的霍爾姆斯選擇輟學,用學費創辦了血液檢測公司Theranos。名校、輟學、創業,經典的硅谷故事開頭。

據霍爾姆斯的設想,Theranos會製造出一款新式血液檢測機,名爲“愛迪生”。未來,患者無須清晨餓着肚子去醫院排隊抽血做檢查,而只需在有“愛迪生”設備的定點健康中心拿一根試管,然後刺破手指,滴入幾滴血。4小時後,一份超過 240 項檢測結果的報告單就會出爐,小到膽固醇,大到癌症都在檢測範圍內。便捷又精準,顛覆傳統檢測體系的“愛迪生”點燃了硅谷風投大佬們的雄心壯志。

2015年,《北大西洋月刊》邀請了硅谷101位CEO、投資人和智囊團成員進行了一次關於“哪一家創業公司會改變世界?”的投票。結果顯示,Theranos僅次於特斯拉位居第二。

不過霍爾姆斯改變世界的神話被一篇報道戳破了。2015年,《華爾街日報》文章直指Theranos是不折不扣的騙子公司。

據報道,爲了維持已經打出去的“一滴血”檢驗口號,霍爾姆斯和公司CEO桑尼從西門子等公司買來傳統血液檢測機,並將用傳統機器檢測的結果歸功於“愛迪生”。此外,爲了彌補採血量不足,霍爾姆斯甚至選擇稀釋血液樣本做相關檢測。

隨後,Theranos受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的調查,並在2019年正式停業。

2022年1月,經陪審團認定,四項針對霍爾姆斯的刑事欺詐罪名成立。其被認定故意欺騙投資者和病人,並對Theranos的血液檢測能力和商業前景撒謊。據悉,霍爾姆斯或面臨最高20年的監禁,但最終刑期要到今年9月底才能確定。

安娜的故事雖然不是另一樁創業騙局,但相似的是,她同樣通過編故事來完成詐騙。在紐約豪華酒店和海外度假地,安娜過着原本不屬於她的人生。而買單的人,則是那些對她深信不疑的紐約上流人士。

據公開資料,安娜出生於俄羅斯一個普通家庭,16歲時隨家人移居德國。其隨後進入全球頂尖的藝術名校——倫敦中央聖馬丁學院學習,但不到一年就輟學。2012年,安娜前往巴黎,在時尚雜誌《Purple》實習。與此同時,她開始使用新名字“安娜•德爾維”。

時尚雜誌給了安娜接觸衆多名流的機會,她出入時裝週活動,不斷與“大人物們”合影,然後上傳至社交媒體。一個說着俄德英三語、有品位、家境優越、人脈豐厚的德國古董大亨德爾維家族繼承人的形象被逐漸建立。2014年,安娜移居紐約。在這座大都會,安娜的名聲被更多人知曉。

她開始忽悠朋友爲自己的奢侈買單,因爲人人都知道她有一筆需要滿26歲才能使用的6000萬歐元的信託。例如,安娜曾邀請華人收藏家黃勖夫一起參加2015年威尼斯雙年展,但以自己手頭只有現金爲由,讓黃勖夫幫訂機票和酒店,表示事後還錢。當然,錢並沒有還。

2018年5月,《紐約》雜誌調查記者傑西卡•普雷斯勒撰寫的調查報道揭露了假名媛安娜詐騙案件的始末。事後,黃勖夫曾表示:“我聽介紹人說她很有錢,經常坐私人飛機。訂票的錢也不多,兩三千美元,後來就沒在意。”

安娜在紐約州法院被判處4至12年有期徒刑,罰款2.4萬美元,並需歸還19.9萬美元。

精英爲何“甘於”被騙?

以旁觀者的視角,似乎很難相信安娜僅靠一番“自我宣稱”就能騙過紐約一衆上流人士。在揭露安娜騙局的報道中有這樣一句話:“看着紐約的靈魂,安娜意識到如果自己用閃亮亮的東西、大量的現金、財富的象徵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他們就幾乎無法看到其他任何東西。”

未入獄前,安娜•索羅金經常發開party和與名人合影的照片 圖片來源 視頻截圖

在《虛構安娜》劇中,有這樣一場戲。紐約上流人士齊聚一場慈善拍賣會,安娜也在。名媛塔利亞•馬拉伊告訴安娜自己將會買下某幅畫,但安娜說服她購買了辛迪•舍曼的《無題的電影靜幀17號》。安娜舉着香檳,站在這幅黑白攝影作品前,篤定又自信地告訴馬拉伊:“這裏唯一有價值的東西是它。”

該場景並非虛構。劇中的名媛原型在後來接受採訪時表示,正是因爲那一刻,安娜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她願意相信眼前這位擁有非凡藝術品位的女孩,與自己同屬於一個世界,從而在後期爲安娜提供了許多幫助。

在《虛構安娜》播出後,美國某影評網站上有觀衆寫下這樣一句評論:“資本主義是一種病,安娜•德爾維只是它的一個症狀。”

和安娜騙局相似的是,霍爾姆斯騙局的成功同樣離不開其不遺餘力地包裝。在創業之初,她就極力說服導師入夥,隨後藉助導師的人脈和出衆的畫餅能力組建“明星董事會”。

據公開資料,美國前國防部長威廉•佩裏、前國務卿喬治•舒爾茨、前海軍上將蓋裏•羅海德、國富銀行前CEO柯瓦希維奇先後成爲其董事會的成員;而傳媒大亨默多克、沃爾瑪的沃爾頓家族、甲骨文創始人埃裏克森等人則投出了支持的資金。

有了大佬們的站臺,Theranos“天方夜譚”般的創業構想被忽略了,隨之而來的是滾雪球般地曝光、誇讚和投資。公司估值不斷攀升,創業的艱辛在霍爾姆斯這裏似乎完全不存在。

霍爾姆斯先後登上《財富》《福布斯》等期刊封面,也成爲《紐約客》和美國著名脫口秀主持人查理•羅斯的專訪對象。在面對聚光燈時,她總是慷慨激昂又不遺餘力地重複描繪着其想要改變世界的決心和雄心。

也許,對於見慣了“改變世界”和“隱形富豪”的硅谷與紐約,安娜在一次採訪中所說的話能夠在某些維度解釋這一切發生的可能性。她說:“這個世界上的資本是無限的,但真正的聰明人非常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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