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文匯報

《成爲製片人》

[英]勞倫斯·特曼 著

袁媛 譯

後浪 | 海峽文藝出版社出版

一個人可以學會做領導嗎？究竟需要掌握多少技能和資源，才能成爲一名製片人？

這是好萊塢頂級製片人勞倫斯·特曼傾注多年從業經驗寫就的珍貴回憶錄，也是一本入門級製片指南。他雖非科班出身，卻在實戰中迅速掌握了這門職業的核心所在。在本書中，他回顧了滿腔熱血的電影生涯，以工作流程爲脈絡深入剖析了製片人所需具備的思維方式和關鍵品格，最後從個人視角拆解了其代表作《畢業生》的誕生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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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斯汀·霍夫曼是《紐約時報》報道過的一羣嶄露頭角的演員之一。他激起了我們的興趣。湊巧的是，我們的製片主任喬治·賈斯廷（George Justin）剛剛完成了《猛虎發威》（The TigerMakes Out）的製作，而達斯汀在這部電影中簡短出演過一場戲。喬治安排邁克和我去看了這場戲。雖然我們在銀幕上只看到了達斯汀至多一分鐘的表演，但那一分鐘讓我們產生了讓他爲我們試讀一場戲的念頭。我當時想到了兩個詞（從那以後，我一直用這兩個詞來描述那種讓達斯汀適合出演《畢業生》的品質）：溫暖而瘋癲。寫到這裏的時候，也就是35年後的今天，我第一次意識到，我當時可能下意識地想要用這些品質來抵消小說中那個角色身上令人討厭而又缺乏同情心的品質。我非常喜歡選擇和角色類型相反的演員，所以那並不是說達斯汀本人是那個樣子。

喬安妮·林利（Joanne Linley，導演馬克·萊德爾當時的妻子）與許多可能的年輕男演員試讀了羅賓遜夫人的臺詞。達斯汀和她對戲時，讓她哭了出來。只有他做到了。我們對達斯汀和其他幾位演員進行了試鏡，包括查爾斯·格羅丁（Charles Grodin，邁克很喜歡他的面試和試讀）和託尼·比爾（他後來憑藉《騙中騙》獲得了奧斯卡獎）。爲了給演員們試鏡，邁克做了一件我以前不知道，從那以後也沒怎麼見過的事：他讓巴克以試鏡爲目的寫了一場全新的戲。邁克覺得，如果他一遍又一遍地用電影劇本中的某場戲來試鏡，那麼等到真正要拍攝這場戲的時候，他會毫無感覺。很明智，對吧？我當時那麼認爲，現在也是這麼想的。

達斯汀和凱瑟琳·羅斯進行了試鏡。拍攝他們的試鏡時，邁克小聲對我說：“他沒找到重點。”然而，兩天後，當我們看到所有剪輯好的試鏡結果時，達斯汀和凱瑟琳似乎還是相對更適合我們的影片。但是我們沒有感受到火花。我們沒有上躥下跳地說：“哇，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記得當時我對邁克說：“我想我會對達斯汀和凱瑟琳這兩個演員比較滿意。”他什麼也沒說。然後，在回辦公室的路上，邁克轉向我說：“是的，我也是。我們選他們吧。”

▲電影《畢業生》海報

順便提一下，雷德福的試鏡表明他是一個有天賦、有技巧的演員。他可以把每件事都做得很漂亮，但是很難讓人信服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且笨手笨腳的人，即使是——尤其是——和漂亮的坎迪·伯根演對手戲。順便提一句，鮑勃和達斯汀當時都是29歲，他們都在競爭一個21歲的角色。但這就是好萊塢的魅力所在。威廉·霍爾登、加里·格蘭特、格里高利·派克或哈里森·福特很少會出演符合他們真實年齡的角色。但是他們總是會贏得那些漂亮且比他們年輕得多的姑娘的歡心，不是嗎？

在我們對演員候選人進行試鏡之前，我就知道達斯汀是最佳人選。爲什麼？原因很簡單。在那個年代，如果他得到了這個角色，那麼自然而然地，作爲演員服務報酬的一部分，他就可以以相對較低的薪水，綁定未來幾部電影的合作，以防這部電影讓他一炮成名。在我們試鏡的六個人中，達斯汀是唯一一個拒絕了這一點的人。我並不迷信，但我當時默默地想：“這很可能意味着，他就是我們想要的那個人。”這就是預感。

我想每個人都會同意，安妮·班克羅夫特是羅賓遜夫人的不二人選。但她並不是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女演員。我想過要找多麗絲·戴。就像我說的，我喜歡找和角色類型相反的演員。在我看來，多麗絲·戴是一個整潔、活潑、地道的美國人，我覺得她會和羅賓遜夫人悲哀、陰暗的那一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儘管多麗絲·戴並不是好萊塢演藝圈的頂尖演員，但她在《愛我否則離開我》（Love Me or Leave Me）中和詹姆斯·卡格尼演對手戲時展現了她的才華。早些時候，我把這本書寄給了她的丈夫兼經理馬蒂·梅爾徹，希望至少能得到對方很感興趣的反饋。然而，梅爾徹甚至不願意把那本書給她看——他自己非常不喜歡。邁克則在考慮另一位出色的女演員，帕特麗夏·尼爾。她也可能會成爲一位出色的羅賓遜夫人。不幸的是，她之前中風了，那時候還沒有完全恢復體力。於是安妮·班克羅夫特成爲了我們的首選，也是我們爲這個角色開出的唯一一次正式報價。第一次和所有演員通讀劇本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但令我驚訝的是，安妮說臺詞時語氣平淡而單調，絲毫沒有流露出她最終在影片裏表現出來的細膩。但我們的那個決定既聰明又幸運，因爲最後在影片中，沒有人能比她演得更好了。

這部電影有三次不同尋常的選角經歷。第一位是達斯汀·霍夫曼追趕凱瑟琳·羅斯乘坐的那輛伯克利公共汽車時，坐在羅斯旁邊的那個豐滿的金髮女人。她是埃德拉·蓋爾。誰？正是在費里尼的經典之作《八部半》裏戴着黑色假髮，在沙灘上瘋狂跳舞的女人，薩拉吉納。她告訴我們的時候，邁克和我都驚呆了，於是立刻僱傭了她，希望她能給我們帶來好運，並且可以代表某種致敬。與這種當機立斷作出的決定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那位脫衣舞娘的試鏡。電影需要她在乳房上戴上流蘇，然後把兩邊的流蘇同時向相反的方向旋轉。來面試的唯一一個女孩萊妮·米勒向我們展示完了她的“商品”後，就離開了房間。邁克非常嚴肅地對我說（記住，他自己也是個演員）：“拉里，這個角色太重要了，我想我們應該看看所有人的表現，讓儘可能多的演員來試一下這個角色。”（是的，儘管拍電影非常艱苦，你也可以在其中獲得很多樂趣。）最後還有在影片快結束時給達斯汀·霍夫曼指引教堂方向的加油站服務員。他並不是我和邁克一開始僱來的演員。不知怎麼的，我們和選角導演之間的溝通出現了問題。他僱錯了演員，最後出演的是諾姆·皮特里克，而不是我們最初選出來的演員。不過皮特里克的表現很好，而且顯然，這個錯誤並沒有損害到我們的影片。我跟邁克在選角上確實有一處矛盾……關於達斯汀在影片裏要開什麼車。那個時候，底特律三大汽車公司會讓著名的製片人和導演在一年內免費使用一到兩輛全新的汽車，並希望這些製片人和導演能盡最大的努力把它們展示在屏幕上。我和克萊斯勒公司有個協議，所以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邁克。他似乎並沒有欣然接受，也許是因爲——至少我覺得是這樣的——他和福特有一筆交易。但他同時也是一個藝術家，他不可能不爲角色和這部電影着想，做出正確的選擇。於是我們選擇了阿爾法·羅密歐。如果我是某類製片人的話，我可能還會爲我和邁克與阿爾法·羅密歐協商一些免費的交換條件。但是，嘿，你能同時開多少輛車呢？無論如何，一次只能開一輛。當然，如今這種行爲會落在賄賂的範疇裏，但在當時，這是合法的，而且非常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