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環球時報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董銘】在電影院上映兩個月後,農村題材作品《隱入塵煙》在7日總票房突破1億元(人民幣,下同),並在8日繼續領跑國內單日票房。這個成績也給整個中國電影市場帶來思考:國產藝術電影就此崛起了嗎?究竟藝術電影與商業電影的真正區別在哪?

導演“有追求”,觀衆“看不懂”

比起大衆化的商業電影,藝術電影屬於“小衆愛好”,其天生就存在“創作者的藝術追求”與“市場的娛樂需求”之間的矛盾。畢竟電影作爲一種特殊的“商品”,上映和票房是無法迴避的重要環節,藝術電影的導演們不僅要找到投資、啓動創作,也要參與發行和宣傳,有時曲高和寡無人問津,有時賺了票房卻輸了口碑。

相較於以娛樂爲導向、以觀衆爲目標的商業電影,藝術電影在宣傳上有着自身的特殊性:一方面因成本通常不高,缺少大明星和大場面,難在宣傳期直接吸引普通觀衆;二是因導演專注於內在表達和藝術手法的探索,難免會讓普通觀衆因“太悶”“看不懂”望而卻步。這些都需要長期的藝術培養,這也是歷史更爲悠久的歐美藝術電影體系較爲發達的原因。

總體來看,藝術電影對觀衆的門檻要求更高,這是全世界藝術電影面對的共同難題,以戛納、威尼斯和柏林爲代表的國際電影節多年來一直挖掘並推廣有潛質的藝術佳作,鼓勵有天賦的電影人,其實也是呵護藝術電影的生存空間,鼓勵藝術的更多元、更深層次表達。就連植根於好萊塢的奧斯卡,近年來的頒獎思路也是在扶持獨立電影。像法國擁有獨立的藝術院線,國家補貼導演創作,保證作品有發行上映的機會;美國獨立電影人才則成爲好萊塢大片場的“後備軍”;近年興起的流媒體平臺也給了他們更多創作和發行機會,呈現出商業電影中難以表述的藝術追求和人文思考。例如今年的北美爆款片《瞬息全宇宙》,就是由專門製作和發行獨立電影的A24公司推出,導演腦洞大開的創意加上楊紫瓊的動作場面引發話題性,創下超1億美元的票房。

口碑≠票房

半個多世紀來,很多有潛力的導演通過創作藝術電影,入圍各大電影節及獎項,一鳴驚人後不少人轉向商業創作,把自己的藝術風格融入電影產業。以張藝謀、陳凱歌爲代表的中國第五代導演,最初也是憑藉《紅高粱》《黃土地》等具有鮮明藝術風格的作品揚名國內外,成名後憑藉高成本商業作品成爲中國影壇的旗幟;而賈樟柯、婁燁、王小帥等第六代導演則一直堅持藝術電影的創作,積累多年的“個人品牌”號召力,如今也能獲得不錯的票房成績和觀衆認可,像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國內票房6995萬元,王小帥的《地久天長》4552萬元,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6499萬元。

當然,這些導演的藝術風格並不相同,相比非專業演員居多、弱化情節戲劇性的農村現實題材和家庭成長題材,帶有類型片元素的藝術電影更有賣點,如刁亦男斬獲柏林金熊獎的《白日焰火》、入圍戛納的《南方車站的聚會》就分別拿到1億元和2億元的票房;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和李玉的《斷·橋》同樣也是犯罪懸疑類的藝術片——比普通商業片多了些“導演追求”,又不像其他藝術片那樣“悶”,更容易獲得媒體和影迷的推薦。

除了作品題材、導演風格等特點,國產藝術電影的話題營造也更容易對票房造成影響。監製並出演《斷·橋》的資深電影人方勵,曾爲第四代老導演吳天明的遺作《百鳥朝鳳》“跪求票房”,成爲轟動當年影壇的話題事件,最終爲這部講述農村嗩吶藝人的作品爭得8675萬元票房。2017年,回訪慰安婦的紀錄片《二十二》意外斬獲1.7億元票房;也是在那一年,第六代導演張揚執導的藏族題材作品《岡仁波齊》票房超過1億元;“85後”導演畢贛的《地球最後的夜晚》更是在2018年底獲得2.82億元的“票房奇蹟”。

這些例子雖然令人鼓舞,但仍缺乏可複製性,譬如張揚套拍《岡仁波齊》的另一部藏族題材作品《皮繩上的魂》,藝術性和戲劇性更強,票房卻只有329萬元。《隱入塵煙》的“出圈”,有人歸功於宣傳渠道上的突破:短視頻平臺上的傳播熱度下沉至更廣泛層面的觀衆,可當年《地球最後的夜晚》正是因在短視頻平臺上“欺騙”了很多期待“跨年愛情”的情侶觀衆,票房雖好,口碑上卻被反噬。

藝術電影需多方助力

當然,僅用票房高低來評價藝術電影是否“成功”,多少有些片面,許多隻有幾千萬、幾百萬甚至幾十萬票房的影片同樣擁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影史地位。《隱入塵煙》導演李睿珺曾表示,“任何電影都有它的受衆,影院需要適當地給它們一些機會,也許就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之前香港導演王家衛也表示,希望影院能給藝術電影提供更多排片。

從這種思路來看,無論是拍完大片後再拾起《一秒鐘》的張藝謀,還是在《蘭心大劇院》中探討戲劇虛構性的婁燁,中國新生代電影人的崛起,只是時間問題。中國電影市場足夠大,只要業內給予足夠重視,受衆予以足夠包容,“出圈”的藝術電影佳作就會越來越多。

責任編輯:吳劍 SF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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