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童黎 編輯/隆洋】當過文藝青年,做過廣告和房地產生意,破產過,北漂過,又去索馬里拍過海盜……很少有人注意到,和吳京一起創作出《戰狼》系列,創下中國影史記錄的呂建民,有過這樣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

時值《戰狼2》、《空天獵》上映5年,呂建民再度擔當製片人,帶着投資過億的軍事動作大片《狼羣》殺了回來。

當外國能源財閥盯上中企參與的天然氣項目,恐怖勢力扼住中國能源命脈,“背嵬”國際安保公司的七人“狼羣小隊”要如何維護祖國的海外利益?影片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爲什麼想到以“傭兵”爲題材創作一部電影?“狼羣”與美國超級英雄有什麼不同?電影題材的選擇是出於情懷還是市場考慮?在影片上映前,呂建民接受觀察者網專訪,回答了衆多相關問題。

他透露自己在高中畢業時就想當兵,卻因體重不足與夢想失之交臂,然後在時代的推動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談到他早期做過的文藝片市場現狀,呂建民說自己已經不瞭解,但對近期大熱的農村題材文藝片《隱入塵煙》表示了佩服。

曾經有電影人在好萊塢問他,中國電影什麼時候能走向世界?他卻說“我不着急”,也拒絕迎合外國市場。

在他看來,“《戰狼》的口號是‘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法國人說‘我們要鮮花,不要剛強’,那我們在不同的語境中創作。舉個例子,一個歐洲國家產生的電影票房還不如中國一個大點的地級市,那我憑什麼爲了這一小塊市場,放棄我50年來的情懷和價值觀呢?”

“如果能把中國14億觀衆服務好,就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工程。有了14億觀衆的基礎,我們就有了話語權。”

爲什麼影片都有個“狼”字?

背嵬,意爲古代大將的親隨軍,尤以南宋岳飛的“背嵬軍”最爲出名,是精銳中的精銳。

到了21世紀,電影《狼羣》中也有一家“背嵬”國際安保公司,由張晉飾演的老刁長期帶領一支七人“狼羣小隊”,在境外從事安保工作。

沒有名字,只有代號。

李治廷飾演的柯童是老刁昔日戰友之子,堅信父親不是“爲了錢拋家棄子的傭兵”,在尋找他死亡真相的路上意外加入“狼羣”。

此時,外國能源財閥分外眼紅中企參與的天然氣項目,勾結非法武裝組織蓄意作惡……眼看出氣口就要被引爆,沿着管道“一路炸到國內”,“狼羣”出動了。

作爲2022年首部軍事動作大片,《狼羣》邀請前法國外籍軍團傘兵吳鑫磊擔任軍事顧問,動用以北約制式槍支爲主的“萬國牌”輕武器,設計了槍戰、爆破、飛車、肉搏等刺激場景。總製片人呂建民說,現在很多軍迷極其專業,這一切都是爲了儘量還原境外特種作戰,經得起軍迷推敲。

有人問“傭兵”是幹什麼的?有人說這是個“貶義詞”。但呂建民並不這麼認爲。

在採訪中,他回憶了中國公民生命財產在海外受侵害的新聞,提到有中企在香港註冊成立了國際安保公司。

在他看來,國際安保公司被俗稱爲“傭兵”,但並非外界想象的那樣無序。“如果我們也有一支中國人組建的‘傭兵’隊伍,能來維護我們的海外利益,我覺得是一個很酷的想法。”

而狼,是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又重視團隊的羣居動物。

“狼不是一個貶義詞,特別是對戰士而言,如果沒有那種狼性,就不是一個好的戰士,我是這麼認爲的。”爲什麼《狼羣》和《戰狼》的名字中都有一個“狼”字?呂建民如此解釋道。

於是,就有了影片中這支沒有後援,但誓死捍衛祖國海外利益的“狼羣小隊”。

“中國狼”和美國超級英雄有何不同?

《狼羣》籌備期間,主創團隊曾前往巴基斯坦、哈薩克斯坦等國勘景,還獲得了時任哈薩克斯坦總統的邀請,但最終因疫情等原因未能成行,而是決定全程在新疆克拉瑪依取景。

拍攝現場

“狼羣小隊”採取了六男一女的配置,隊長張晉和唯一的女性隊員扮演者蔣璐霞,都是“武英級”動作明星,也是中國武術運動員的最高等級。其中,蔣璐霞還飾演過電影《紅海行動》蛟龍突擊隊中唯一的“女蛟龍”,早就到部隊接受過訓練。

柯童這個角色原本考慮邀請流量明星參演,藉此迅速增加影片的熱度,但呂建民“老感覺他們幾個人在一起缺點什麼”,最終由李治廷拿下。

他們所演繹的角色形象與美國超級英雄有何不同?呂建民談了他的個人觀點:美國超級英雄“有點太飛了”,這也跟美國文化有關;而中國英雄的個性“比較收斂”,而且更講究協調和團隊。

除了《狼羣》,呂建民團隊還拍攝了一部掃黑題材影片《掃黑·撥雲見日》,由肖央和範丞丞主演,他期待片子能趕在國慶檔上映。

而且,“明年我們可能還會有兩個項目,可以透露一下:一個關於海外緝毒,還有一個關於中國外交在海外維護國家利益,故事框架已經得到了有關部門的一些認可。”

關於選擇項目時,到底是出於情懷還是市場考慮,他說:“我在追求市場,但電影創作需要用心,所以說完全爲市場也是不現實的。”

事實上,一直以來,呂建民都不避諱自己是一名商人,當了製作人,就得爲投資方負責。

“可能因爲幾部片子的成功,我也混到了一些所謂的行業地位,所以這幾年經常會碰到一些誘惑,說我們有個電影請你做監製,你開價吧。”

一看到這樣的合約,他也許兩眼冒金光,但到現在爲止一個都沒接。爲什麼?“因爲它並不是我想做或者能做好的東西。”

呂建民高中畢業的時候想當兵,卻被一件事卡住了——體重不到90斤,就算拼命喫,憋着不上廁所也沒湊足。但這麼多年來,他對軍事的東西相當感興趣,也交了好多軍人朋友。

“像軍事題材的項目,我覺得不管我承認與否,其實是帶着我一些情懷的,創作了我想創作的東西。可能有點唱高調了,但我覺得這也是一種社會責任感。”他說。

導演、主創都簽了《狼羣》三部戲的合同。呂建民認爲,從類型的稀缺性以及工業化程度方面,影片是對得起投資方的,但只有票房好了,投資方纔會給經費。

不過,今年的中秋檔似乎有些“擠”。既有電影在退出五一檔後,空降中秋檔,也有幾部原本定檔9月9日的影片宣佈延期上映,或悄無聲息地撤檔。

“一個歐洲國家票房不如中國地級市,我爲什麼要迎合?”

作爲兩部《戰狼》電影的製片人,呂建民在新片《狼羣》上映前接受採訪時,卻不想提《戰狼》太多,以免“讓人誤會”。

而很少有人知道,和吳京一起創造傳奇的呂建民,也有一段現在看來頗帶傳奇色彩的經歷。他當過文藝青年,開過廣告公司,做過房地產生意,又在1997年一夜破產,最後北漂,開啓了電影人生涯。

他早期與第六代導演合作出版發行了《盲井》、《巫山雲雨》等小成本文藝電影,還在媒體中得了個“中國獨立電影教父”的讚譽。接着,他去索馬里拍過海盜,後來又打造了國產軍事動作片的金字招牌。

呂建民(左)在拍攝現場

呂建民不敢說自己是英雄,但想用“時勢造英雄”來形容自己的人生經歷:除了自身的努力,更多是被時代所裹挾或推動,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回憶道,中國電影實際2003年才向民營企業開放,在這之前因爲各種因素,有很多電影並沒有拿到公映許可證,很少能跟中國的觀衆見面。

後來有更多人在政策鼓勵下創作電影,而且紛紛開始拍攝數字電影,市場項目投資成本逐漸提高,影片也能被中國觀衆看見,而不是隻能去國外拿獎。

過了2007年、2008年,爲了同步提升影片產量和質量,有關部門就要求,採買的片子要經過市場和院線檢驗。

漸漸地,中國電影的票房和題材都在變化,呂建民也取得一些成績和行業資源,然後在機緣巧合下與吳京成了朋友。後來,他借款拍攝了包括《戰狼》在內的兩部電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原本以爲只有男性觀衆愛看這樣的片子,但後來發現,《我是特種兵》也好,《戰狼》也好,女性觀衆佔了相當比例。

他也談過“走出國門”的問題:一方面是擴大視野,比如電影劇情圍繞“在海外爭取國家利益”展開;另一方面,是影片要走出國門,文化單獨走出去是很難的,需要各方面基礎纔行。

不過,在前兩年被問到“中國電影什麼時候能走向世界”時,他也指出,中西方電影在不同的語境中創作:“《戰狼》的口號是‘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法國人說‘我們要鮮花,不要剛槍’。那我一定不會迎合你們。”

“首先,是我的文化素養或者成長經歷,不允許我迎合外國市場。其次,從商業角度看,我也用不着迎合外國市場。舉個例子,一個歐洲國家產生的電影票房還不如中國一個大點的地級市,那我憑什麼爲了這一小塊市場,來放棄我50年來的情懷和價值觀呢?”

他提到了一句老話——民族的,纔是世界的。“如果能把中國14億觀衆服務好,就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工程。有了14億觀衆的基礎,我們就有了話語權。

“大潮退去,挑戰來了”

9月初,農村題材電影《隱入塵煙》在上映近2個月後,逆襲至單日票房榜冠軍,最終累計破億,成爲了網絡上的熱門話題。

在成爲2019年以來唯一一部入圍歐洲三大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華語影片,在網絡平臺上獲得高口碑的同時,這部影片也陷入了一些電影之外的討論。

關於中國文藝片市場的現狀,以及如何收回成本,呂建民直言多年沒有做過文藝片,已經不瞭解。

“我接觸過海清的《隱入塵煙》,有幸碰到他們的製作團隊聊了一下,在這樣的商業社會里,還有你們這麼一些人願意爲藝術拼下來,我說我向你們致敬。所以現在看到他們這樣的票房成績,我還是挺替他們開心的。”

被問到外國電影節對中國電影的限制時,他也覺得“現在好多了”。

今年7月28日,《狼羣》定檔報審之後,呂建民在社交媒體上發帖感謝投資商和創作團隊,並提到了“抱團取暖”這個詞。

時隔一個多月,再被問到當時的感觸時,他回憶說,2014年至2017年是中國電影蓬勃發展的階段,行業裏項目多,機會也多。

但現在不一樣了,製片方面臨極大的資金壓力。他感謝業內和投資方仍然拿出真金白銀,幫助他實現電影夢想。

“我們上片子,壓力是巨大的,因爲疫情原因,很多重要的票倉城市影院都關了。所以我是很感動的,在當下,大家真的需要抱團取暖。”

另一方面,“中國電影在一段時期內產量很高,但質量沒有因此顯著提升,現在大潮退去,那種無序的、純商業思維的電影創作也面臨一個新挑戰。經過一起創作,努力創新,我相信中國的電影市場也會越來越好。”

(楊蓉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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