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少將易耀彩在年幼時有一個名叫張鳳娥的童養媳,那女娃才十二歲便被抱進了他們易家,張鳳娥比易耀彩大了兩歲多,但年幼的易耀彩見到張鳳娥的第一眼便莫名喜歡,自此,張鳳娥成了易家的一份子。

張鳳娥到易家以後,照顧起易耀彩那是一點也不含糊,洗衣、做飯、燒柴、下地、放牛、養雞,不論是男人的活兒還是女人的活兒她都能做,雖然旁人看來是辛苦了些,但對於懂事的張鳳娥而言,在那個年代這些都是一個女人必須扛起的擔子,畢竟自己家境貧寒,能夠有所依靠也是一件好事。


(圖爲網絡素材)

況且,在那個時代愛情本來就是少數,如果沒遇上一個對的人,那童養媳的日子也會很難熬。

雖是童養媳,但易家的長輩們也把這個能幹的女娃娃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在生活上也會關照她,這也讓張鳳娥心裏感到溫暖和踏實,能過上安逸平淡的日子,對於那時候的女人而言已經很難得了。

易耀彩長得本就俊俏,後來年紀漸長也越發“張開了”——論內心,張鳳娥只是一個還在青春期的十幾歲的小女生,對異性產生好感和興趣在所難免;論身份,易、張二人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關係;論條件,張鳳娥知道自己家農戶出身肯定比不上易家,如此種種讓張鳳娥更加堅定要和易耀彩好好過日子。

女兒家心裏惦念兒女情長,男人則更多的是懷揣家國情懷,由於當時國家正值動盪之際,易耀彩聽從了國家的號召,1929年就加入了紅軍共青團,那一年,他才12歲。


人們都說易家的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志向,長大了肯定是要報效國家的,易耀彩的父母聽了這話也頗爲自豪,但張鳳娥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晚年時候的張鳳娥回憶起那段日子,只說自己一開始只覺得害怕,害怕丈夫年齡大一些了便要背井離鄉離開自己,她不希望丈夫離開,但很快她就勸好了自己:男人嘛,都是要成家立業的,成了家了也該立業了,創出一番名堂才能好好回報父母和自己。

張鳳娥作出了和千萬個女人同樣的選擇,支持自己的丈夫投身於革命,當然這想法也是後來易耀彩決意追隨革命,背井離鄉時才顯露出來的。


1934年的某一天,張鳳娥如往常般在家裏做家務、收拾屋子,突然見丈夫從門外面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要說。

“我可能要跟隨大部隊走了。”

早在這之前,易耀彩就曾悄悄喚來張鳳娥說過夫妻夜話,當談到“將來可能要離開”時,張鳳娥情緒頓顯低落。

雖然是農村女孩沒受過多少教育,也算不上什麼知性女性,但張鳳娥很明事理,她知道丈夫要離開是爲了養家,更是爲了給國家做貢獻,她只明白這一天如果真的要來了的話,自己只需要支持丈夫就好。

因此張鳳娥在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這消息來得也太突然了,當她意識到自己的男人要離開家庭遠赴他鄉時,這個農村婦女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一絲錯愕的神情。


“你要去哪裏?去多久。”

挽留和思念之情縈繞於心,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對丈夫的感情,最後也只得出一句淡淡的詢問,易耀彩說,他要跟着隊伍一起去做革命事業,這些張鳳娥根本聽不懂。

“我等你。”

所有的疑惑、不甘、擔憂、憧憬、期盼,都包含在這句話裏了,夫妻倆緊緊相擁,他告別了父母妻子,離開了家鄉,易耀彩已無後顧之憂,全身心地投入於革命事業,可殊不知這一次離別過後,夫妻倆再相見已是二十多年後了。

那時候正值抗戰時期,易耀彩在抗日戰場上展現出了自己軍事方面的才能,他從一個特務連的戰士一步步向上爬,先後擔任過科長、營長、團長、參謀長等要職,後來更是參加了長征和解放戰爭。


在外征戰多年,易耀彩一直積極奮勇、衝鋒陷陣,因爲他始終惦念着自己的家鄉和親人,還有那個一直等着他的媳婦,可老天似乎是有意跟他開玩笑,後來的易耀彩意外得知消息:原來早在內戰時期,自己離家以後,自己的父母就被國民黨的人抓走了,媳婦也不知去向。

易耀彩不敢想,自己離開家只是幾年的光景,怎麼就突然家破人亡了呢?浸染在悲傷情緒中的易耀彩曾經一度消極,但面對家國情懷和兒女情懷,身處戰場的易耀彩明白自己必須要振作起來。

懷揣着這份哀思,易耀彩化悲痛爲力量,在作戰指揮方面更加積極,直到新中國成立後,易耀彩憑藉多年來的作戰功勞,在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此外還有多項榮譽加身。


(易耀彩舊照)

經過多年的打拼,易耀彩雖然已經成爲開國少將,但他心裏始終惦記着自己的父母還有妻子,早些年得到的消息是父母遇害,遺體都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至於他的妻子,自從那天過後就再沒有他的消息,現在不知道是改嫁了還是早已經命喪黃泉,但於情於理,易耀彩都想回家看看,哪怕是借景回憶過去的美好也是值得的。

1956年,易耀彩安排好諸事後便啓程踏上了回老家的路途,時隔二十多年,他跋山涉水終於再見到了自己的家鄉,都說近鄉情怯,在到達故居後易耀彩也不敢回到以前的住所看看,只是走到河邊,想爲父母和妻子再立一個衣冠冢以表祭奠之情。

在老家的河邊,易耀彩正祭奠父母,觸景傷情,殊不知這時候他身後正緩緩走來一個女人——這女人正是易耀彩二十多年前的童養媳,那個等了他二十多年的張鳳娥。


“是你嗎?”

一聲輕輕的問候卻像一記重拳捶在易耀彩心頭,他回頭一看,眼前的人讓他頓時愣住了,他怎麼也料不到此時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她。

後來,兩人在河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期間他們聊了很多,易耀彩從張鳳娥口中得知,從他走後她一直孝敬公婆、辛苦勞作,有一天村子裏闖進來了好多人,張鳳娥隔着老遠看那面相就知道來者不善,後來張鳳娥才知道那些人是反動派。

張鳳娥意識到家裏已經不安全了,便想帶着公公婆婆趕緊離開村子,可兩個老人家年邁腿腳不利索,眼瞧着敵人都打進院子了哪還有機會逃走?兩位老人讓張鳳娥趕緊逃走,而他們卻被國民黨反動派抓走殘害,張鳳娥還是靠着躲在被蓋住的柴火堆裏才躲過一劫。


張鳳娥眼睜睜地看着公公婆婆被壞人抓走,但她無能爲力,一個沒有什麼知識文化又沒有反抗能力的農村婦女,怎麼跟拿刀拿槍的人鬥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鳳娥纔敢出來,跑出來的她一路向村子外的安全處跑去,四處躲了好幾天,直到完全確定那些壞人離開後纔敢冒頭出來,當她回到村子後,看着空無一人的老房子,她知道,她只能一個人撐起這剩下的半個家。

二十年來,沒人知道張鳳娥是怎麼熬過來的,易耀彩看着眼前憔悴蒼老的張鳳娥,也無法體會到她的一絲艱苦,張鳳娥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苦苦地、傻傻地等待易耀彩,因爲她一無所有,只有丈夫的一個承諾,可張鳳娥沒料到,自己等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到頭來告訴自己,他已經另娶他人了。


(圖爲網絡素材)

張鳳娥直到此時才知道易耀彩原來在從軍期間便和另一個名叫範景陽的女人結了婚,他們倆是部隊的人撮合的,當時軍區有個叫範景陽的女人無意中知道了部隊裏有易耀彩這麼一號人,之前說過,易耀彩長相本就俊俏,加之家中遭遇禍事後性格也更加穩重內斂,如此成熟有韻味的人難免招女人喜歡。

當易耀彩從戰友那裏瞭解到範景陽後,易耀彩深思熟慮了一番,他也明白逝者已逝的道理,自己總還是需要再度成家立業的,加之他也明白戰友們有意撮合,所以這兩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張鳳娥想過易耀彩可能早已經忘了自己,想過他可能已經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但她唯獨沒料到易耀彩會另娶他人,一時間張鳳娥心裏五味雜陳,易耀彩看到張鳳娥心碎也很不是滋味兒。


兩個原本最熟悉的人,這一瞬間在彼此心裏變得這般陌生。

兩人寒暄了整整一個下午,最終易耀彩離開了,張鳳娥也回到了老房子裏。

易耀彩雖說再娶,也再度離開,但他並沒有忘了張鳳娥,回去以後易耀彩將張鳳娥的存在告知了範景陽——此前易耀彩爲了好好過日子,並沒有跟範景陽提過張鳳娥,但莫名地愧疚卻縈繞在易耀彩心裏,或許是爲了講出來舒坦些,他將自己和這個女人的故事全盤托出。

範景陽並不是什麼悍婦,相反她知道此事後也生產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同爲女人,她理解張鳳娥這二十多年的等待,而且還是個童養媳,有那麼一瞬間範景陽似乎與張鳳娥共情了。


(易耀彩與範景陽)

範景陽商議着要幫幫張鳳娥,不論以什麼方式都好,就當是補償她這麼多年逝去的青春,範景陽與易耀彩的想法不謀而合,經過最終商議,範景陽決定從自己的薪水中抽出一部分,每個月寄給遠方的張鳳娥。

就這樣,兩個相隔千里的女人,因爲一個共同的男人而有了聯繫,張鳳娥這些年的經濟情況素來不大好,因爲家裏就她一個人住着,又沒有男丁,所以政府的補貼也拿不到,範景陽每個月的薪水也給張鳳娥的生活帶來的新的希望。

1990年,開國少將易耀彩離世,範景陽並沒有因爲丈夫離世而停止給張鳳娥寄錢,依舊每個月保障着她的生活開銷,或許她已然把這個可憐的女人當作了自己的妹妹。


(範景陽)

又過了八年,張鳳娥離世,而她最終還是跟易耀彩再見面了,她葬在了他的墓旁,範景陽也表示理解,或許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彌補張鳳娥這麼多年的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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