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深燃 李秋涵

編輯 | 魏佳

這個國慶假期,你玩了什麼?

以前回答這個問題,95後洛洛只需要用一個詞總結,回家或旅遊。但今年,隨着疫情的捉摸不定,她第一次長假不出遠門,再問答這個問題得捋出一個時間表來,1號上午練啞鈴,晚上跳舞,2號上搏擊課,3號打羽毛球,4號去市區景點暴走。。。。。。她說,之前嘗試過飛盤,最近還想學陸衝。

總之,這個國慶假期,她不是在運動,就是在去運動的路上。

“要不然幹嘛呢”,洛洛表示,由於害怕疫情打亂出行計劃,她乾脆原地不動,把時間都花在了運動上,“很幸運還有各種各樣的運動,不然不知道幹什麼了,連續7天都逛街也很累。”

像洛洛這樣,把國慶假期的出遊改爲參加運動活動的年輕人有很多。2022年,騎行、飛盤、皮划艇、槳板等運動風靡,在假期長線旅遊受限、周邊遊缺乏新鮮感的大背景下,不少年輕人把時間都花在了流行的運動上。

節前,攜程旅行發佈的《2022年國慶預測報告》提到,今年年輕人催熱了市內各種新型的戶外活動,特別是飛盤、騎行、尾波衝浪、皮划艇、腰旗橄欖球等潮流運動。報告顯示,近期飛盤、皮划艇、騎行一日遊產品的搜索熱度分別增長了50%、74%和80%。

一家戶外旅行平臺的上海區總經理告訴深燃,今年他們在上海地區的戶外運動相關訂單(包含徒步、騎行、皮划艇、槳板等),相比去年有超20%以上的增長,他們也爲此多規劃了幾條線路。

這個國慶節,年輕人卷在運動裏,“一日運動”取代“一日遊”,正成爲消費者們的新去處。

不能躺,動起來!

在假期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的確能讓人放鬆。

假期第三天,洛洛就和四個朋友在羽毛球館打了兩小時羽毛球。一開始是雙打,後來打着打着變成了大家來單挑她,“沒使用技能,我輕輕鬆鬆贏到最後”,她調侃。大家還錄了很多視頻,全程一直在笑,很開心。

可可國慶假期在家附近的一家基地玩了皮划艇。她是一名諮詢行業的HR,生活在南京,她告訴深燃,疫情之前的長假她都會出國玩,疫情後連江蘇省都沒有出過。今年國慶假期,她本來想去附近的揚州玩,但還是被疫情打亂了。

後來,她看到離家不遠的皮划艇俱樂部價格優惠,69塊錢能玩80分鐘,於是選擇前往。“沒有扎堆的人,有的是平靜的湖面,微涼的秋風,落日的餘暉,還有自由自在的快樂”,她在社交媒體上寫道。

除了皮划艇,她也考慮過玩槳板。不過,在她看來,槳板快樂的地方在於“落水”,對水域的質量有要求,她考察過很多當地的基地,水域質量不算好,就算了。

97年出生的蕾蕾是一名產品經理,她10月1日在北京組了一個騎行中國地圖的局(即通過騎行,畫出一張中國地圖),全程66公里,有40多人蔘加。早上10點,他們在軍事博物館前集合,她給每位小夥伴發了一面小紅旗,組成了長長的隊伍,跟着APP上的軌跡騎行,經過南鑼鼓巷、國貿等具有標誌性的地方就拍照打卡,一天騎行了七八個小時。

到最後,只有十多人騎回了出發點,有的人中途放棄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完成這個體驗,騎到最後的我們都覺得特別爽,每個人都發了朋友圈分享”,蕾蕾說,整個過程很痛快。

在社交平臺上,很多人曬出了在國慶假期玩的各類運動。他們中,有的本就是運動愛好者,對今年流行起來的潮流運動有探索熱情;有的是運動小白,平時不愛運動,但想要社交,想讓假期過得有意思,開始嚐鮮各類運動。不論出於哪種目的,都帶動了戶外運動的火爆。

假期的這股運動熱情,做青年社羣的小鯨,感受更直接。

今年4月,他從杭州回到西安老家,做了一個以社交爲目的的年輕人社羣,最開始是想帶大家一起玩劇本殺、桌遊,做了三四周後,嘗試了打羽毛球、乒乓球等活動,“沒想到大家對運動的需求非常強烈”。

他介紹,每次運動類的項目報名速度最快,下單最果斷。“有人本來對微信轉賬付款的方式有顧慮,但是關於運動的項目,只要在羣裏說了想報名,很快就把錢轉了,還出現要臨時加場的情況”。一開始,他推出的運動都是比較常見的,後來擴充到飛盤、腰旗橄欖球、射箭等類目上。

這次國慶假期,他安排的項目有攀巖、羽毛球、射箭等,報名人數出乎他的預料。在國慶前一週,就有人開始預約了,截止到放假前的9月30日,他組的18個局,已經有13個成團,成團平均人數需要在10人-20人之間,也就是說,當時就已經有100多人報名。

假期不想家裏蹲的年輕人,在各類運動裏捲了起來。

“一日運動”取代“一日遊”?

這個國慶假期,爲什麼很多人不再“一日遊”,而是選擇“一日運動”?

主題旅行平臺“遊俠客”的上海區總經理李雲子對深燃解釋,傳統“一日遊”,比如到長城打卡、頤和園打卡,本質是針對外地客羣,而運動類目則是在服務本地人的生活。疫情影響下,對於做“一日遊”等項目的傳統旅行社來說,面臨着外地客人進不來、本地客人不願去的問題,只能轉型到露營、親子騎行、親子農事等方向,服務本地客羣。

也就是說,出遊困難,消費者在本地尋找新玩法,盯上了運動,各類商家轉型到服務本地客羣,也盯上了運動。

蕾蕾就提到,去年過完春節後疫情平穩,外出旅遊有顧慮,她想去歡樂谷好好玩玩,但覺得自己一個人沒有意思,就去微信羣、豆瓣等地方約同伴。從那次之後,她就開始自己建羣,組織和同好們一起玩的活動,費用大家一起AA,沒想到有這樣需求的人很多,開始羣裏只有幾十人,後來擴展到4個羣,總共有1000多人。於是她把這做成了副業,大家一起玩過滑雪、騎馬、衝浪、射箭、網球、羽毛球等運動,自己會收取一部分組織費用。

去年國慶假期,她組織大家去內蒙古玩了一圈,今年受疫情影響,出京的活動幾乎沒有人報名,反而是京內的運動大受歡迎。“不是很遠的地方、不涉及包車的項目,組織起來會方便很多”,蕾蕾表示。

相比於周邊遊,這類運動費用並不高。蕾蕾組織的騎行免費,洛洛租的羽毛球場地兩個小時總費用220塊,平攤下來一人只需要花44元。

不過,這類運動的火熱,還是讓店家們有了生意,也讓組織者們賺到了一些錢。

蕾蕾提到,國慶七天假期,她組織了三次活動,大致有2000元的收入,作爲副業來說還不錯。小鯨的社羣採取會員制,即收取會員費,現在這已經成爲了他的主業,一個月收入有一兩萬元。李雲子告訴深燃,從遊俠客平臺角度來看,具體到上海,今年國慶假期出遊人次將近2萬人,銷售額達800萬,僅上海地區,今年訂單有百分之二三十的增長。

旺盛的消費需求也帶動了越來越多人入局。

最明顯的就是飛盤的火熱。一位從業者介紹,由於這類運動組織門檻低,只要參加過幾次飛盤活動、熟悉規則後,買飛盤找場地,就能組自己的飛盤局,所以現在這項運動已經“爛大街了”。

蕾蕾提到一個現象,作爲國慶假期活動的組織者,“我認爲付出就是要有收入,有錢的動力才能讓我堅持,也才能把整體的品質維持下去”,但她發現,在小紅書上,“今年這種活動太多,好多是純A局”,也就是活動組織者不收酬勞,以吸引更多消費者。

“比如國慶假期的騎行,有個賬號所有局都是純A,大家免費參加”,蕾蕾表示。在她看來,這類活動主要搶流量,而不是質量,會帶來不良競爭,也會影響參與者的體驗,組織者組了一個騎行局,人來了就跟着走,但參加活動的人玩下來彼此都不會認識,誰也不知道是羣裏的誰。

捲起來的運動,還能火多久?

年輕人對“一日運動”的追捧,讓今年國慶假期的戶外活動呈現出一個新的形態。

李雲子表示,對於組織者來說,做市內的運動項目,比做出市玩幾天的項目更費精力,客單價也相對更低。消費者的行爲也發生變化,“大家的時間變碎片了,同時會下多個訂單,比如有的客人,會連續報幾個活動,今天報一個挖藕,明天報一個騎行”。

不過這類生意,目前還難成規模。

李雲子提到,飛盤更像是社交活動中的一種,重點在社羣運營上,不算是戶外運動賽道。騎行受制於裝備、路線,參與者存在一定限制。而皮划艇和槳板,可以理解爲一類運動,只要商家手裏有資源,或能夠做出來一個基地,控制好成本,就有可能實現盈利。但這類運動有收入上限,畢竟場地接待量有限,想象空間並不是特別大。

而從用戶角度來看,很多潮流運動,普通用戶玩過一次後,再報一次的並不算多。一位國慶節剛玩了皮划艇的消費者告訴深燃,以後不會再嘗試皮划艇,“因爲腿一直要伸直,感覺不是很自由”。

“它們的復購率一定是沒有戶外徒步高的”,李雲子表示,除此之外,這些戶外運動,都有季節的限制,“例如,槳板一定是要落水的,是屬於夏天的運動”。

那麼,這股潮流未來還會持續嗎?

小鯨提到,現在各種各樣的運動火爆,正不斷把受衆圈子擴大,“我們會根據時間、季節、環境調整項目,比如夏天適合玩飛盤就玩飛盤,到了秋冬天,不適合玩了之後,就玩滑雪、棒球,這些運動項目也會吸引很多人”,小鯨表示,大家想運動的目的都是相通的,不想一直就這麼待着,想嘗試新東西。

但另一方面,隨着疫情穩定,“人們肯定還是想出去,去更遠的地方玩的”,李雲子表示。

今年一系列戶外活動火熱背後,“跟風扎堆的現象很嚴重。飛盤火了,到處都能看到飛盤,槳板火了,到處都在做槳板,露營更是,只要是個草地就有人露營”,李雲子表示,其實不是消費者在盲目跟風,是“真的選擇不多”。對於很多消費者來說,因爲工作,或者要照顧孩子等原因,沒法跨省玩,但總得做點什麼,“這些起碼看起來還有些意思”。

在她看來,運動和旅遊這兩種形態在未來或許會有一種結合,即大家去一個山水很美的景區裏,會願意選擇皮划艇、槳板等項目探索目的地,而不再是傳統的遊船,“從旅行的角度來說,情景式的融合,可以給人心靈的慰藉”。

無論“一日運動”的形式還能火多久,至少,這股風潮讓一部分年輕人動起來了,也或多或少體會到了運動的快樂。洛洛對這次假期的運動安排就感到滿意,她表示,運動的時候是絕對專注的,那時候能徹底忘記煩惱,“這纔是年輕人的樣子,大家都在忙着流汗,換着花樣流汗”。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小鯨、洛洛、可可、蕾蕾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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