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李孟林    每經編輯 高涵    

19歲少年輕鬆擊敗連續十年霸榜世界第一的“史上最佳”棋手，到底有沒有作弊？這是國際象棋界近一個月來最大的疑雲，其間的跌宕起伏堪比一部好萊塢大片的劇本。自1997年超級電腦“深藍”擊敗當時的世界冠軍以來，國際象棋還少有如此“出圈”的時刻。

9月4日，在美國舉辦的辛克菲爾杯（Sinquefield Cup）賽事上，連續十年排名國際象棋等級分榜首、創下等級分最高紀錄的31歲挪威選手卡爾森（Magnus Carlsen）爆冷輸給19歲的美國選手尼曼（Hans Niemann），53場連勝紀錄遭終結。之後，卡爾森質疑尼曼在兩人比賽期間作弊。

這場國際象棋界的風波也引發了網友們的圍觀。有人甚至腦洞大開地表示，尼曼可能使用了“智能肛珠”避開現場比賽的嚴密檢查，通過震動接收場外傳來的走法指令。擁有一億粉絲的馬斯克也在推特上轉發了這種假說，讓“肛珠”猜想更加火爆。

雖然目前沒有證據顯示尼曼在與卡爾森的比賽中有作弊。不過，擁有9000萬會員的國際象棋對弈平臺Chess.com的最新調查顯示，此前，尼曼在超過100場比賽中有作弊嫌疑，時間跨度延續到2020年。

“史上最佳”棋手爆冷落敗，對手使用“智能肛珠”作弊？

辛克菲爾杯是國際象棋界的頂級賽事，只邀請十名棋手參賽。9月4日，被譽爲“史上最佳”棋手的卡爾森在第三輪比賽中，爆冷輸給19歲的美國少年尼曼。尼曼在比賽中執黑，這在國際象棋中意味着處於不利局面，但他卻能夠最終打敗卡爾森，終結了後者的53場連勝。

卡爾森賽後立即宣佈退出整個辛克菲爾盃賽事，放棄了10萬美元的獎金爭奪。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一次放棄比賽，也非常不符合職業棋手的行爲常規。卡爾森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但在推特上轉發了足球教練穆里尼奧抗議比賽結果的“名場面”視頻：如果我說話，我就會有非常大的麻煩。

圖片來源：卡爾森社交媒體截圖

國際象棋的業內人士立即指出，這是卡爾森在暗指尼曼作弊，雖然尚無任何證據。

事件進一步發酵。一週後，卡爾森和尼曼在網絡比賽上再度相遇，但卡爾森只下了一步便宣佈退賽，抗議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9月26日，卡爾森發推解釋了自己行爲的動機。他認爲尼曼作弊的次數遠比他自己公開承認的更多，而且尼曼在現場對弈上取得的進步“非同尋常”，他在得知尼曼被邀請參加今年的辛克菲爾杯時就想過要退賽。

在比賽過程中，卡爾森發現尼曼表現得並不緊張，甚至“在關鍵的下棋節點都沒有完全集中注意力”，這讓卡爾森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從而憤而退賽。

“我的行動已經清楚表明了我不願和尼曼比賽。我希望這件事的真相最終能浮出水面，不管其真相到底如何，” 卡爾森表示。

卡爾森呼籲珍視國際象棋“聖潔性”的賽事組織方考慮加強對現場比賽的安檢和作弊偵測措施。不過，國際象棋選手和作家莫斯（Stephen Moss）在《衛報》撰文指出，要在頂尖賽事的現場作弊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比賽現場空間很小，而且防作弊措施已經是滴水不漏的水平了。

卡爾森 圖片來源：卡爾森個人網站截圖

假如尼曼作弊了，他是如何瞞天過海的呢？有人在網上推論稱，可能尼曼是塞入了“智能肛珠”，通過振動接收場外傳來的完美下棋步法指令。

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馬斯克也在推特上轉發了這個假說，而且還添油加醋地評論道，“人才是擊中別人無法擊中的目標，而天才是擊中別人無法看見的目標（因爲它在你的屁股裏）——叔本華”“我的奧卡姆剃刀原則：最有意思的結果就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在馬斯克的加持下，肛珠假說愈演愈烈，尼曼本人也撐不住了。他急切地表示，自己願意裸體參賽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他們要我全裸參賽，我會照做。我無所謂，因爲我知道我是清白的。你要我在一個完全屏蔽電子通訊的密封盒子裏比賽，我也無所謂。我是來贏得比賽的，這就是我的目標，”尼曼表示。

雖然“肛珠”一說聽起來很頗爲無厘頭，但在10月6日的美國國際象棋公開賽開始之前，安保人員還是加大了對尼曼的安檢，用儀器全面掃描了尼曼，並讓他轉過身來檢查“重點部位”。現場視頻顯示，尼曼是四位棋手裏唯一一個享受背身檢查待遇的選手，排在他後面的女棋手Irina Krush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目前沒有證據顯示尼曼在與卡爾森的比賽中有作弊，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場作弊疑雲需要得到徹底查清。官方管理機構世界國際象棋聯合會（FIDE）9月30日宣佈，已經成立小組，準備展開全面的調查。

調查：尼曼或曾作弊超過100次，最近一次在2020年

安保人員的小心也是有道理的。10月4日，擁有超過9000萬會員的國際象棋在線網站Chess.com公佈了一份長達72頁的調查報告，認爲尼曼可能在超過100次網上對弈中接受了違規協助，而且最近的時間點在2020年。Chess.com在業餘和職業選手間都非常受歡迎，經常組織獎金豐厚的精英比賽。

調查蒐集了大量的比賽數據，依靠多種檢測作弊的工具進行分析，其中包括拿尼曼的行棋和超級計算機“國際象棋引擎”推薦的下法作比較，並採納了國際象棋公平競爭專家們的意見。自1997年“深藍”擊敗時任世界冠軍卡斯帕羅夫以來，人類棋手已經完全無法打敗電腦了。

尼曼此前公開承認自己在12歲和16歲（2019年）時作過弊，但都是“隨機棋局”，而且他表示自己絕不會在現場直播的棋局中作弊。尼曼此前解釋道，自己獨自生活，需要付房租，爲此才爲贏得獎金而作弊。“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錯誤，我感到非常羞恥，”尼曼在9月7日的採訪中表示。

不過，Chess.com的調查顯示出尼曼可能並沒有說實話。據報告，尼曼可能作弊的比賽中有25場是直播的，並且包括有獎金的正式比賽。

尼曼 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值得注意的是，Chess.com正在討論收購以8300萬美元的價格收購卡爾森的國際象棋手機應用Play Magnus，因此存在利益相關的問題。Chess.com強調，該調查報告與此無關。

在網絡比賽之外，Chess.com還指出，尼曼在競爭激烈的真人比賽中上升勢頭過於迅猛，很不尋常。報告顯示，尼曼在真人比賽裏上升速度是現代國際象棋歷史上最快的，但這個過程表現爲“在持續的瓶頸期裏無規律的上升期”。

報告承認，Chess.com從未參與過與真人比賽的作弊檢測工作，因此也沒有給出尼曼是否在線下對弈時作過弊的結論，不過指出尼曼幾場表現特別搶眼的比賽“值得進一步的調查”。

除了數據分析之外，報告還爆出了更加勁爆的私下溝通記錄。報告稱，尼曼在2020年在與Chess.com國際象棋總監倫希（Danny Rensch）的通話中承認了自己的作弊行爲，希望能夠重返這個平臺。他此前已經因爲作弊嫌疑而被Chess.com拉黑。

倫希表示，尼曼在此前的線上比賽時曾數次打開新窗口，暗指尼曼利用國際象棋引擎來尋找最佳行棋方法。9月，尼曼曾經詢問他自己爲什麼被禁止參加Chess.com舉辦的百萬美元獎金賽事，倫希在郵件回覆中表示，讓尼曼參賽的風險太大了，“你在有獎比賽中的作弊行爲到底有多猖獗一直是個嚴重的問題”。

儘管尼曼正遭受國際象棋界鋪天蓋地的質疑，但也有人選擇相信他。國際象棋選手和作家莫斯就認爲，卡爾森的質疑有合理之處，但都不是“實錘”，而尼曼已經吸取了此前作弊的教訓。

封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41N1162556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