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濟週刊

記者/孫冰

“黨的十八大以來這十年,是我國科技進步最大、科技實力提高最快的十年,我國科技事業發生了歷史性、整體性、格局性變化,成功跨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全面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展現了具有新時代特點的整體佈局和發展態勢。”在5月12日中共中央宣傳部舉行的“中國這十年”系列主題新聞發佈會上,科學技術部副部長李萌如是總結。

來自科技部的數據顯示,我國全社會研發投入從2012年的1.03萬億元增長到2021年的2.79萬億元,年均增長11.7%,研發投入強度從1.91%增長到2.44%;全國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從10多年前的4.9萬家,增加到2021年的33萬家,其研發投入佔全國企業投入的70%。

2021年,我國在國內外專利申請授權量460.1萬件,比2012年增長2.7倍;截至2021年末,發明專利有效量達359.7萬件;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佈的全球創新指數排名,中國從2012年的第34位上升到2021年的第12位。

十年來,在各個行業波浪式的前進中,雖然也經歷了大浪淘沙、泡沫退去,但那些最具實力和勇氣的中國創業者們,也脫穎而出並開始逐漸挺進深水區。尤其是最近幾年,“硬科技”開始崛起,“專精特新”企業井噴般湧現,對那些過去難啃的“卡脖子”技術和行業展開攻堅。

風大浪大魚也大。在科技強國的戰略之下,“中國創新”的力量不可小覷,未來可期。

“硬科技”崛起,攻堅“卡脖子”

“中國創新”在過去十年間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但也站在轉型的路口上。在一系列政策信號和市場趨勢之下,尤其是在“華爲事件”和疫情之後,互聯網退潮,硬科技開始崛起,攻堅“卡脖子”技術和發展“專精特新”成爲“中國創新”的主旋律。

“推動硬科技崛起主要有三重因素,最核心的是科技進步和經濟發展週期使然。因爲經濟發展在本質上需要科技創新來推動,而我們現在正處於上一輪科技革命的紅利衰退期,需要從生產要素和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用下一輪技術革命引領全球經濟的下一輪增長。”中科創星創始合夥人米磊博士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他也是硬科技理念的提出者。

而第二重因素,米磊認爲來自中國發展的內因。“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們已經把發達國家能夠轉移給我們的中低端技術全部消化吸收了,而且在局部已經出現產能過剩。接下來,國外不會再轉移更高端的技術了,未來只能靠我們自己去創新。中國正處在從模式創新向科技創新轉型的歷史拐點,轉型成功後中國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他說。

第三重因素則來自全球競爭的外因。“中國崛起之後,勢必要面對美國等傳統強國的打壓。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也是大國競爭的制高點。曾經的美蘇、美日都是這樣,即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中國要想越過陷阱,也必須在硬科技上發力。”米磊說。

作爲生髮於中科院體系的創投基金,中科創星深耕硬科技領域近十年,是國內首個專注於硬科技創業投資與孵化的平臺。但彼時,風險投資機構們追捧的主要是基於互聯網應用層面的模式創新公司,這類公司增長快、規模大,能夠賺到快錢。

但在米磊看來,這些都是時代“噪音”,而真正的時代“信號”是2012年中國GDP增速首次降至8%以下,工業增加值開始緩慢下降;中國的城鎮化進程已超過50%,勞動力紅利正在消退;但社會資本對科技創新和實體經濟的投資力度遠遠不足,只是問題需要時間來慢慢顯現。

抱着探索科技成果轉化新路徑新模式的願望,米磊從科研人員走向科技成果產業化,並轉身成爲硬科技投資人。而這十年間,米磊也見證了硬科技從寂寞冷清到風口浪尖。

“硬科技有熱度是好事兒,技術和行業的發展離不開資本的助推。但硬科技需要的是有耐心的長錢和專業的錢,而不能是短錢和快錢。”米磊強調。

他還半開玩笑地說,過去很多年,芯片人才都沒有漲過工資,但最近幾年卻以數倍的薪酬被瘋搶。當一些硬科技領域成爲所謂的風口,就難免會出現局部過熱、資源浪費、人心浮躁等情況。一些技術水平並未達到能拿投資標準的企業在資本猛烈追逐之下獲得豐厚投資,也有一些創業者並不踏實做事,而是按照to VC的思路包裝自己。

“這些亂象會導致劣幣驅逐良幣,會對行業企業和人才的長期健康發展造成巨大傷害。不過,好在大多數硬科技創業者都是科研人員、科學家出身,他們是有情懷、有夢想的一羣人。”米磊說。

發展硬科技的重要目的就是攻堅“卡脖子”。米磊認爲,解決“卡脖子”技術難題需要面向未來。如果在原有的技術路上努力,最多隻能是追趕,但無法超越。等你追上了,可能又要面臨在下一時代繼續受制於人的局面。所以,要想真正解決“卡脖子”問題,還是需要實現技術超越,通過實現技術上迭代來彎道或者換道超車。

比如,芯片已經成爲像石油一樣的戰略資源,這意味着芯片領域存在巨大的國產替代的空間和機會。但米磊的重點會放在下一代光電芯片上。

米磊認爲,21世紀是光學的世紀,半導體將從電子集成過渡到光電集成,再到光子集成。所以,早在2013年,中科創星就開始佈局這個極冷門的賽道,但目前已經是非常熱門的投資標的了。

“隨着傳統電芯片在摩爾定律失效後逐漸逼近性能極限,芯片由電到光的轉換會成爲新機會。與電子相比,光子作爲信息載體具有超高速度、超強的並行性、超高帶寬、超低損耗等先天優勢。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國的電芯片技術和國外存在4~5代的差距,但在光芯片領域,我國並未與國外形成代際差異,全球都在研發階段。”米磊說。

“專精特新”迎來大時代,創業者大有可爲,產業掘金可期

硬科技不僅僅是龍頭企業和大型公司的機遇,更是中小企業的大時代。與硬科技崛起對應的,便是“專精特新”中小企業也走到了政策、資本和市場的聚光燈下。

所謂“專精特新”,指的是具有“專業化、精細化、特色化和創新能力突出”特徵的中小企業,是工信部在2011年發佈的《“十二五”中小企業規劃》中首次提出的概念。近年來,從中央到地方都在給政策、給資金、給平臺,鼓勵更多中小企業走向“專精特新”。

但目前來看,“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的整體融資比例還比較低。第一屆專精特新技術創新大會上透露的信息顯示,目前,尚未進入資本市場的“專精特新”企業佔比近85%。

黑馬企服的數據顯示,僅有40%的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獲得過股權融資。而系統投資“專精特新”的投資機構也很少,目前在有“專精特新”投資經歷的機構中,有67%只投資過1家。

不過,一批對時代保持靈敏洞察力的先行者已經嚐到了甜頭。從硅谷入行到回國投身國內的創投行業,藍馳創投管理合夥人陳維廣在近20年的投資生涯裏,一直在專注早期科技投資。

“無論是從科技革命的迭代規律,還是國家扶植政策的動員能力來看,中國正迎來科技投資的黃金時代。”陳維廣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截至目前,藍馳創投已經投了近20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

陳維廣認爲,中國的創業投資之前主要集中在互聯網領域,而互聯網的創業項目基本屬於模式創新,早期多是複製國外的商業模式。分水嶺出現在2015年,技術驅動的創業者開始湧現,尤其是“卡脖子”需求出現之後,硬科技和“專精特新”逐步成爲投資機構的重要標的。

陳維廣認爲,硬科技和“專精特新”領域的投資最具挑戰性之處在於,如何幫助創新技術找到應用場景。“科技投資也不能唯技術論,要結合產業經驗投資那些有落地場景的項目。好的早期投資人最重要的賦能,就是和創業者一起在0到1的階段,更早、更精準地洞悉需求並滿足需求。”他說。

更讓陳維廣興奮的是中國的創業者越來越具有全球化視野,他們中的很多人從一開始就在夢想打造出世界級產品。“當創業者具有世界級水平的研發實力和自信時,‘國產替代’自然不會成爲難題。”他說。

米磊還強調,攻克關鍵核心技術還得依靠“新型舉國體制”,充分調動企業和國立科研院所等創新力量,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同時,在創新資源上不僅要集中國家財政,更要充分撬動民營及社會資本力量,舉全國之力實現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

目前,中科創星已經投資孵化了超過370家硬科技公司。其中,光電芯片與半導體領域超過150家,航空航天領域超過40家,新能源領域超過40家。已經入選“專精特新”名單的企業有超過100家,其中“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超過30家。

“人工智能、半導體、新材料、新能源、智能製造、航空航天、信息技術、生物技術……這些都是未來前景廣闊的硬科技領域,將會誕生一批專精特新企業。”米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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