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陳潔 實習生 於怡朗 廣東、河南報道

“我們村現在滯銷的大白菜是400多畝，大蔥有將近100畝，蘿蔔有幾十畝。”11月29日，河南省商丘市夏邑縣會亭鎮西街東村村委書記郭彥輝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我一直在和政府、媒體進行對接，尋找蔬菜銷售的機會。”

這個初冬時節，本是蔬菜銷售的旺季，北方人忙着儲存白菜、蘿蔔，南方人則開始“打邊爐”。但在近期，河南等地出現蔬菜滯銷。一些蔬菜由於運輸難，部分在當地的價格甚至跌至不足0.1元。比如郭彥輝表示，前幾日白菜的上車價，農民淨掙只有8分錢。

爲了讓農民在這個冬天“不太冷”，多地開始“迎戰”蔬菜滯銷。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了河南助農志願者、商丘供銷社、村委會、司機等，發現他們也都用自己的方式應對蔬菜滯銷問題。

11月中旬，河南省商務廳印發了《關於做好疫情防控期間農產品滯銷賣難問題的通知》，通過建議機制、對接平臺、發揮龍頭企業作用等手段，加強蔬菜產銷對接。11月19日，河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印發《關於開展蔬菜促銷工作的通知》。

11月29日的消息顯示，針對河南多地出現蔬菜滯銷賣難情況，農業農村部組織中國農產品市場協會等，啓動了全國部分大型農產品批發市場與河南滯銷蔬菜產地的專項對接行動。據初步統計，11月22至28日，各批發市場累計對接採購河南滯銷蔬菜4677噸。

蔬菜爲何滯銷、低價？

一邊是蔬菜豐收，一邊是蔬菜滯銷，這個初冬，河南菜農陳鵬很清晰的感受到壓力。

“往年這個時候，白菜的批發價是0.5-0.7元/斤，但現在一些地方只有幾分錢。”陳鵬表示，“而且我們這邊總體的蔬菜滯銷量很高，有好幾百噸以上。”

不僅僅是陳鵬，很多河南當地人都感受到蔬菜滯銷的影響。郭彥輝表示，目前白菜、辣蘿蔔、青椒、青菜等都出現一定程度的滯銷，白菜的包車價只有0.16元左右，黃心菜和秋小白菜大概在0.15元左右，農民到手價更低。

“青椒的價格也很低，往年這時候最起碼要0.8-1元錢，現在只有三毛多一斤。相對來說，大蔥還一直在往外銷售，儘管拉的量不多。”郭彥輝說。

蔬菜在今年初冬的整體價格偏低，多個數據都可以證實。

11月25日，根據河南省商務廳發佈的數據，蔬菜價格繼續探底。上週全省蔬菜零售均價爲5.21元/公斤，較前一週下降3.7%。重點監測的30個品種“25降5漲”。從具體品種看，大白菜、油菜、萵筍、菜花、圓白菜、菠菜分別下降15.4%、13.5%、13.1%、12.8%、11.8%、11.3%；黃瓜、苦瓜、冬瓜、蒜頭、豆芽分別上漲12.5%、10.8%、1.3%、0.9%、0.6%。

對此，河南省商務廳分析，現階段正值大白菜、蘿蔔集中上市，市場供應量大，價格降幅明顯。黃瓜等瓜菜類受氣溫下降影響，生長速度減緩，價格有所上漲。當前蔬菜市場整體延續供大於求的狀態，但受近期雨霧天氣影響，預計蔬菜價格降幅有限。

農業農村部的數據也顯示，今年11月29日，重點監測的28種蔬菜平均價格爲4.29元/公斤。而在一年前，2021年11月29日，重點監測的28種蔬菜平均價格爲5.67元/公斤。

“需要注意的是，滯銷的蔬菜，其實並沒有反映到這一價格體系中來，因爲這一價格變化是批發價的變化。考慮到滯銷的現實，這一價格變化是相對低估了的。”中信建投期貨農產品事業部研究員魏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

那麼，是何種原因，導致蔬菜滯銷和價格偏低？

魏鑫指出，這裏面有疫情、天氣因素、供需失衡等。首先，今年的冬天來得比較晚，是最近一週才感受到冬天來臨。由於天氣整體比較好，對於蔬菜的生長非常有利。加上去年同期蔬菜價格偏高，很多蔬菜種植戶今年積極種蔬菜，導致蔬菜供給端整體比較充裕，導致價格的下跌。

“其次是疫情對於物流產生了一定影響。蔬菜是需要喫新鮮的，物流速度非常重要，如果運輸速度不到位，中間有損耗，就導致貿易商的成本增加。有可能農貿市場上價格仍然比較高，但產區就賣不上價格。”魏鑫表示，“尤其是近期多地蔬菜滯銷的品種，比如說大白菜、洋蔥、白蘿蔔，這些都是冬季大批種植的蔬菜，大家都種植競爭就更大一些。而作爲蔬菜貿易商，在這樣的情況下議價權更強。”

河南省《關於做好疫情防控期間農產品滯銷賣難問題的通知》也提出，近期，受新冠疫情影響，河南省部分地區出現蔬菜等農產品滯銷賣難現象。

此外，還有下游消費端的影響。魏鑫指出，餐飲受到較大影響，很多地方限制大家去餐飲消費，因此目前呈現出蔬菜的消費端比較弱。

多方“迎戰”蔬菜滯銷

如果查詢11月的新聞，很多地方都報道了“蔬菜豐收”。尤其是一些蔬菜大省，比如河南、山東、河北等地，由於天氣頗佳，蔬菜大面積豐收。

但是，由於需要將大批蔬菜運往外省，這些地方也是出現蔬菜滯銷比較多的地方。目前，農業農村部、地方政府、村委會、供銷社、司機和助農志願者們，都在“迎戰”蔬菜滯銷。

爲了應對蔬菜滯銷，陳鵬在當地當起助農志願者，在各個渠道推廣銷售。他表示，有些五六十歲的老農民，非常急於銷售，就讓他們先發貨。

近日，陳鵬聯繫到山東一個姓吳的愛心人士，從他這採購了二萬斤直接捐助給社區。另外，目前北京的商丘老鄉會也在組織團購，拼湊一車或兩車發往北京。

事實上，解決蔬菜滯銷最關鍵的，就是要打通物流“堵點”。

“在疫情的影響下，很多地方餐飲堂食被禁止，需求量減少。再加上往外運輸，一開始是不通暢。現在我主要是協調車輛運輸，然後對接採購人，讓急於出售農民的菜走出去。 ”陳鵬表示，“地方政府是大力支持的，有時候比如車輛需要通行，要給當地防疫等部門打電話溝通這些事，他們的態度挺積極的。”

另一位助農志願者郭鑫，是在北京工作的河南商丘人，她已經聯繫新發地（北京批發市場），看看能不能更好的對接雙方需求。

“河南一個供銷社的負責人對接我，我再去聯繫新發地，看看能否讓大的批發商把菜批過來，再去分銷。目前，物流是暢通的。另外，菜到了之後如何儲存，還有價格要怎麼談都要討論。他們在協商，我就給他搭建一個橋樑。”郭鑫表示。

商丘供銷社一位工作人員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河南蔬菜的滯銷，大概是從11月9日開始。“面對這一情況，各級政府成立了專班，專門爲菜農賣菜服務。疫情導致物流不太通暢，目前各地正在解決這個問題，部分客商已經能過來了。”

據公開信息顯示，目前，全國供銷合作總社成立工作專班，建立日調度機制，要求中國供銷集團及河南周邊省級供銷合作社積極行動，發揮供銷合作社系統優勢，助力拓寬河南滯銷蔬菜銷售渠道。

上述供銷社工作人員表示，目前，河南菜農普遍將蔬菜價格定得比較低。“經過這段時間的幫扶，蔬菜滯銷有一定好轉，但現在天氣轉冷，菜一凍就很麻煩了。因此有一部分蔬菜的銷售要加大力度，時間緊，任務重。”

一位在河南南陽經常做蔬菜運輸的司機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由於疫情管控比較嚴，最近一個月，他長途拉得少。“有時候兩地之間互相管控，這樣通行就很麻煩。不過最近我觀察到，一些地方對貨車管控在放鬆。”

“目前各地的蔬菜滯銷是結構性的，主要集中在蔬菜大省。”魏鑫表示，“這些大省需要跨省外調，物流對蔬菜銷售影響比較嚴重。如果各地能夠保持運輸農產品的綠色通道的暢通，對蔬菜滯銷會是一個大的利好。”

另外，魏鑫建議，各地可以構建起一個產地和銷區直連直貿的機制。此外，對於白菜蘿蔔這類相對耐存儲的蔬菜，也可以考慮通過建立的倉儲制度，對其進行階段性保存。

（作者：陳潔，實習生於怡朗 編輯：週上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