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足的菜鳥,一無國手在世界賽場升國旗奏國歌的風光,二無東邪西毒北丐之流成精的傳奇。可我從59年愛上乒乓,62年拿起球板,55歲重新撿起,這一愛就是一輩子。乒乓給我健康,乒乓伴我成長,乒乓讓我獲得友誼,乒乓讓人得以昇華。若論起對乒乓愛得深,愛的純,愛得真,老沈不輸於任何人。

59年的春天,三年自然災害第一年。作爲重災區的安徽,已開始出現餓殍。

一個偶然的機會,電線杆上的大喇叭裏傳出了一個非常磁性的男人的聲音。後來知道那個男人叫張之,他在解說第二十五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

作爲一個農村中學的孩子,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乒乓球爲何物。可從張之的口中,我知道了西多,知道了皮蒂卡,知道了亞歷山德魯,知道了容國團,知道了丘鍾惠,知道了孫梅英……張之的解說如同把我帶進了血與火的戰場。乒乓健兒就是一個個搏殺疆場的戰士。他們的每一個勝利都讓人亢奮,讓人昂場,讓人忘掉飢餓。

從那時起,對乒乓的愛就像一顆種子深深地種到了我的心裏。

啓蒙

高中二年級,教室的隔壁擺放了一張乒乓球檯。每到放學,幾個老師便在球檯兩端乒乒乓乓擺起了戰場。

現在熱愛乒乓者真有福啊!不但隨時可欣賞到世界頂級選手的精彩表演,而身邊更是不乏各種水平的專業和準專業高手,更可以通過電腦和手機多途徑提高自己的專項水平,可老沈那個時候在高中能看到乒乓己是很奢侈的事情。

第一眼看到乒乓我的眼就亮了,啊,這是個動腦子的競技項目。它可以讓我這個跳高不過一米,跑百米博爾特要讓我提前十秒的人也有了一展身手的舞臺。

於是用眼看讓我的乒乓人生啓了蒙,以我現在的水平,我的那些老師我讓他們8分還未必開得了胡。

初試身手

於是每到老師打球時我便趴在窗戶上看,一天,兩天,三天……終於有一天老師因缺伴才發現了這個身高剛過一米四(因捱餓我入學時一米三八)的大眼晴孩子很"可愛",於是招手讓我進去作陪。第一次揮拍擊球就是進攻,這是蓄之既久的爆發,也是長期壓抑的釋放。乒乓是個需要天賦的運動,若說天賦,進攻的意識便勉強算得上我的天賦了。

球拍

我手裏着一塊球拍,那球拍是我花三元七角五買的流星牌正膠成品牌。許多人都講自己是發燒友,可你可知道這三元七角五在當時的價值?

我初中每個月的伙食標準是四元,要知道那個時候可是餓肚子的年代,是一個炊事員可以用一個饅頭誘惑一個少女的時代。而校長正是爲轉移他把父親和老婆孩子接到學校躲避飢餓引起的衆怒而以抓"階級鬥爭"爲名逼死了一位老師又給我戴上一頂"反對三面紅旗"的帽子。見老沈美篇【心路篇】【我這一輩子】和【悼念賈玉玲老師】。

瘋狂

得到老師的認可後,開始還僅僅作爲"三陪",後來便趁老師不注意時拔開窗戶的插銷以便老師離開後越窗而入,繼而便從天花板留置的天窗裏穿越跳下。

那段時間我把整個課餘時間都留給了它,即便喫飯時手裏拿着饅頭也不願放下當坐莊大王的機會。於是我的技術水平得到了飛速提升,開始老校隊隊員鄧荗桐、謝登魁還略爲佔優,後來在他們忙着迎接高考一段時間後便不再成爲對手了。

我的第一個單打冠軍

當時在學校裏也僅有三位縣長的公子鍾恩蘭、鄭權龍和宋傳國可稱爲對手,他們三人中除鍾恩蘭我沒有絕對把握贏外,鄭和宋都基本處於下風。

學校裏舉行乒乓賽,恰巧鍾恩蘭有事未參賽,我心裏憧憬着皇冠的加冕。有了想法,打起球來就變了形。我半決賽的對手是鄭權龍,我竟然以零比二落後。

記得十分清楚,我的好友,也是擁着唐懷金失望地跑開了。

過了幾分鐘他估計比賽已經結束準備跑回來安慰我,誰知我正在悠閒地等着另一場半決賽的對手。原來被置於背水一戰的境地後,腦海裏反而清醒了。我理了理得失分的原因,從第三局開始我便一路搶攻在前,到了決勝局對方己被我的氣勢徹底摧毀,從那時起我悟出了心理調整的重要。

決賽的對手是範克敏,他竟然在半決賽中戰勝了至少高他五六分的宋傳國,他的勝利讓我兵不血刃地獲得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單打冠軍。

我的第一個團體冠軍

64年,我這個入了另冊的人竟然幸運地考進了大學,那次的貴人是個農村出身的轉業軍人身份的系總支書記竇鳳歧。

合肥工業大學的前身是合肥礦院,全國五所高校體育紅旗之一。每次新生入學學校都要舉行新生運動會,而乒乓球是三老兩新的五人制團體對抗。靠着均衡的力量,特別是我和我同班同學趙俊森的發揮,我們係獲得了團體冠軍。我在至爲關鍵的一場比賽裏力挫身擁童子功底的建築系的侯守恆。侯進了校隊,而我被陸宜山老師以基本功太差排斥在校隊之外。可落選沒讓我興趣減褪,課餘時間便在東教學樓樓梯轉彎處擺放的一張球檯上爭強鬥狠。

大學裏渡過了六年,我被分配至小三線甘肅天水一個部屬工廠裏。幸運地是廠子裏竟然有同好蘇月明、牛銀海、楊玉林、趙興大、何秀玲、馬芳蓮、孫麗珠、關萬珍等人,男女隊在天水地區都屬三甲之列,每年至少一次的大賽是肯定參加的。我在男隊中基本上是板凳隊員,但有兩場比賽我至今印象深刻。一場是對陣交通的顧才生,顧在天水乒壇是位列前五名的名將,削球打法,童子功底,但身體弱,體力很差。我們兩個隊遇上時我打269,第一個便對上了顧。因爲對手缺乏進攻,我便釆取纏鬥策略,一直鏖戰五局告負。他下場時體力己極度透支,後來遇到我們廠一二號便都棄了權。一場伯仲之間的對抗成了一邊倒。因這一場的優異表現決賽又安排我上了場,這次的對手是長控廠一個玩旋轉的。他左擰右旋讓我渾然不知所蹤,我被打回原形,極度地傷到了自尊。從那以後,我才深刻地領悟到球路相剋的道理。

五年稱霸

老沈77年調回了老家,我的加盟讓碭山農機二廠湊足了三駕馬車(老沈、劉效臣、曹愛慶)。縣裏雖有孫冬麟、李長玉和芒碭仙翁讓我們難以逾越,再有交通的小沈和我們三個互有勝負,但四個人分屬四個單位。在三人九盤五勝的老斯偉思林盃賽制下,碭山農機二廠團體稱霸碭山五年。雖返回家鄉就檢查出患了腫瘤,但78年初在北京做了二次清掃術之後一個月老沈便重返賽場酒場。回想起來,那是乒乓幫助我戰勝了疾病!

82年,我在調回合肥時陰差陽錯地進入了當時國人十分眼饞的外貿行業。歷經了從平民貴族到破產企業職工的跌宕起伏,在上帝的眷顧下一次次從鬼門關前折返。其間因沉重的業務負擔和繁忙的應酬基本告別了乒乓的快樂。雖然在參加省外貿選拔賽和進入國際合作公司被閒置的一段時間參加的公司比賽中奪得過兩次單打冠軍,可高手的缺賽讓這兩個冠軍的含金量大打折扣。在我自辭經理職務前後,也曾一度迷戀於牌場。可終因身體狀況的急劇惡化和牌場中不少人的人格低下讓我沒有走得太遠。

2001年住進北京時身體己是每況愈下,多虧網絡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世紀城的康巴、世紀城、豹子王、丘山、忠信、純純、教授和張義等和我很快融入到一起,二十年的陪伴讓我們成爲了親人。

也是藉助於網絡,巴士的張榮生、京城名流不老刀、安居樂業、無招、大力陳、老村長、蔡長友等許多人先後訪問了老沈。

小魚網的聚會,下沉廣場的核拓普大賽,趕灘似地奔波於京城各大賽場,又從北京、安徽走向了全國,從中國走向了世界。原先需要遠眺仰望的世界冠軍們就在我的身邊,許多人成爲了朋友,更有着全世界數不清的兄弟姐妹和忘年交。

老沈一生中有過不朽的發明,有過響徹天下的廣告語,工作中也有過不凡的貢獻和超人的業績,可竟然連句好字也難得落下。可老沈爲乒乓球和球友們所做的點滴卻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天下處處是親人!

老沈陶醉了,老沈知足了,什麼冠軍,健將,勝負都微不足道了。我願用餘生爲維護乒乓球運動的自然健康的發展,爲嘔歌乒乓,嘔歌乒乓人,嘔歌乒乓事竭盡全力。

鏡頭聚焦英雄姿,鍵盤開啓飛彩虹。

我以我心向明月,何計明月照溝渠。

(作者:沈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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