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科文

界面新聞日前發現，部分港版默沙東HPV疫苗通過走私途徑流入內地市場。購買者還被教知如何通過自行預約醫護上門的方式完成注射。

目前在國內，默沙東九價HPV疫苗（佳達修9）適用人羣已經拓展至9-45歲適齡女性接種，不過，界面新聞據銷售信息發現，購買走私港版疫苗者大多爲遠離粵港澳地區，或是因工作不方便到港的女性。這些疫苗大都通過水路入境，隨後被運送到遠離港澳地區售賣。在拿到貨後，購買者大都會通過一些App、小程序預約醫護自行上門接種。

界面新聞記者從相關銷售人員處獲悉，這些貨源來自“志康醫療”、“中港醫療”與“生宇醫療”這三個醫療機構。但相關醫療機構對此或予以否認，或無法聯繫上。

“我做這個兼職生意已兩年了”，界面新聞接觸的第一位銷售港版默沙東HPV疫苗人員這樣表示。據記者瞭解，銷售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大多都是從香港診所拿貨，入境後在深圳發貨，再配套順豐冷鏈快遞直接到家。

甚至有相關銷售人員介紹，也有貨是用專門的冷藏車送到深圳。到貨前可到淘寶購買醫療冰箱進行存放，或者放冰箱冷藏室也行。

前述第一位銷售人員介紹，走私入境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分有碼版和塗碼版。有碼版的價格爲4900元/三針，塗碼版的價格爲4300元/三針。據界面新聞了解，正規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在商品盒上會印有二維碼供購買者驗證。

界面新聞詢問能否提供電子處方單時，對方表示，可以提供提供電子收據。“可以用電子收據來當處方使用。”

另一位銷售人員則表示，有碼版的價格爲4800元/三針，塗碼版的價格爲4400元/三針。這位微商就表示，除了電子收據，可以開具電子處方單。此外還有人介紹，其所銷售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價格爲5000元/三針，也提供電子收據。不過，其並沒有再具體介紹發貨的是有碼版或塗碼版。不過，他也表示，能提供電子收據。

需要注意的是，上述銷售人員提供的電子收據與實際貨源並不一定匹配。有銷售人員介紹，其銷售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實際上是有二維碼的，“所謂塗碼版是因爲在香港有部分醫生不想讓別人知道，貨是從他這裏出的。”

不難發現，前述銷售羣體背後應該有一個更大的走私貨銷售集團。港媒《香港01》此前曾報道，不同價格的默沙東HPV疫苗均是香港醫生入貨後轉售給水貨集團的。有香港醫生在被揭發後遭停止供應疫苗。

相關疫苗銷售人員稱，他們的貨來自“志康醫療”、“中港醫療”與“生宇醫療”這三個醫療機構。

不過，界面新聞記者在網絡查詢後並未發現完全匹配的名爲“志康醫療”醫療機構。但有一家註冊地爲志康醫療顧問有限公司的公司，地址在香港油尖旺，成立超過7年。不過，該公司並未留下聯繫方式。而另一家名叫“志康醫療”的診所則位於加拿大。

另有銷售則稱，其貨源來自來自“中港醫療”和“志康醫療”。而其提供的處方證明來源來自“中港醫療”。隨後，他還提供了印有“中港醫療”名稱的電子處方單樣板圖。該樣板圖還附帶開具相關處方的醫生名字及其印章。此外，該電子處方開具的時間顯示，就在今年2月份。

此外也有人稱，其港版默沙東HPV疫苗收據與貨源匹配，來自“中港醫療”或“生宇醫療”，兩者隨機發貨。“中港醫療”或“生宇醫療”這兩所診所均位於香港地區。

據中港醫療中心官網介紹，中港醫療中心是一家綜合性醫療服務機構，位於香港尖沙咀海港城，提供包括基因檢測、疫苗接種、專業試管嬰兒、腫瘤心臟專科等服務。而據生宇醫療中心官網介紹，生宇醫療中心是一家綜合性醫療服務機構，位於九龍旺角，成立超過10年，還經營護理用品、藥品、醫療器械等。

2月13日，界面新聞致電其中一家疑似走私貨源機構“中港醫療”，對方表示，不存在將貨賣至內地的情況，所有疫苗接種均需要到現場；界面新聞也嘗試聯繫生宇醫療中心留在社交媒體的聯繫電話，但對方一直處於忙線狀態；此外志康醫療也同樣無法聯繫上。

此前，在香港也有醫療機構陷入類似爭議。據港媒《香港01》，有香港診所負責人表示，其承認內地出現的走私默沙東HPV疫苗配搭的收據是其診所樣式。不過，他解釋，這是被冒名與盜用。電子收據可能存在更遭P圖修改的情況。

這類走私的港版默沙東HPV疫苗常配搭注射教程與電子收據證明，不過，其實際作用是爲了“協助”購買者能實現線上預約醫護上門完成注射。

界面新聞了解，購買者自行預約醫護上門注射是通過一個名爲“醫護到家”的App。該App頁面顯示，使用者選者預約套餐，填寫患者基本信息再上傳就醫證明後即可完成上門注射預約。在小紅書中檢索發現發現，不少用戶留言表示自己通過這種方法完成了上門注射。

App store信息顯示，“醫護到家”是上市公司第一視頻集團旗下品牌，最大的護士居家護理服務平臺，服務人次近20萬，爲全國範圍用戶提供居家護理、上門檢驗、產後母嬰、中醫理療、在線問診等健康服務。甚至有些預約醫護的軟件或小程序並不需要處方，即可完成注射接種。界面新聞試用“快天使醫護到家”微信小程序發現，就醫證明與處方藥非必填項，選擇套餐填寫患者基本信息後付款即可完成預約。

顯然，上述走私疫苗屬於明顯的違法行爲。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孟博向界面新聞表示，生產商專供我國香港地區銷售的九價宮頸癌疫苗屬於國家限制進出口的疫苗類生物製品，走私國家限制進口的九價宮頸癌疫苗生物製藥的行爲涉嫌構成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根據《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三款的規定，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其他貨物、物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北京市中聞（西安）律師事務所譚敏濤律師向界面新聞表示，疫苗作爲國家嚴厲管制的藥物，未經國家正常的海關渠道，沒有采取國家疫苗製藥規範的保護和流通措施，通過“水客”或其他方式，以客船或貨車夾帶的方式，將疫苗從香港走私到內地，即涉嫌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本罪是指走私珍稀植物及其製品等國家禁止進出口的其他貨物、物品的行爲。本罪的犯罪主體一般是爲了牟取經濟利益，並且逃避海關監管，走私國家限制進口的疫苗生物製藥。

此外，對於購買者來說，由於無法不方便確定貨源真實性，究竟接種的是真正的HPV疫苗、或者甚至是生理鹽水都無法確認。此外其也並非在專業醫療機構進行接種，也會面臨很大風險。

譚敏濤表示，如果購買者只是單純爲了注射而購買，並不算違法行爲。但注射者也需要對疫苗的安全性考慮。但購買者如果除了購買之外還倒賣、販賣走私的疫苗，這已經超出了自己使用的範疇，便涉嫌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畢竟，這些疫苗來路不明，未經海關監管，屬於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購買者通過非正常途徑購買並販賣，也涉嫌犯罪。

疫苗專家陶黎納向界面新聞表示，走私的HPV疫苗不一定是假貨，但港版的HPV疫苗沒有內地可靠的20位藥監局防僞機制，不排除存在購買者接種到假貨的可能性。

責任編輯：劉萬里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