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玉霞

  立春了,心裏就如同嫩黃的微小花苞,在隱隱約約地吐出花一般的香氣。早上起來,明明還是暮冬的天,可卻在窗口的微光中感受到了春的氣息。閉着眼睛,心已蠢蠢欲動,想穿條綠裙子,去漫山遍野的山坡上奔跑。

  風有約,花不誤。春有約,人不誤。

  母親的春天是從她養的一盆盆長壽花開始的,一窗臺的紅紅粉粉,像一羣蝶,舞蹈在春天的眉間。風雖然剛烈,但大地的心卻聽着一曲曲春的笛音,開始相思。山該醒了,河水也該醒了,人們該在春的呼喚下奔着新春而去,人間的繁盛景象,也該潤起來!

  “立春該喫春捲了。”不知爲何,聽到春捲就歡愉,這麼詩意雅緻的名字,是“調羹烙餅佐春色,春到人間一卷之”。實在佩服古人的智慧,薄如蟬翼的春餅,捲上嫩綠的泛着光的春菜,捲入口中,食春之味道,春之氣息,汩汩流淌,靜靜地品春的香!彷彿嚼了一個萬物生輝、細密綿長的春天,凜冽又清甜的氣息,一入口時又呼之欲出,那一刻“咬春”的“咬”字,是如此的詩情畫意,絲絲縷縷的都是意猶未盡的春之味。

  炸春捲,在煙火繚繞的廚房裏,是油與面嗞嗞作響的春聲,在美食上,一個“炸”字可以讓人浮想聯翩,炸出數不盡的歡喜來。把薄而軟的麪皮裹上用水焯熟的豆芽,佐之細亮的粉絲、細細如髮的蘿蔔與肉絲,蔥薑蒜碎末一入鍋,油花翻湧,如春風拂過,山花朵朵綻放,一時間,清甜酥香味,絲絲縷縷竄入鼻孔,用一碟子,輕輕堆起,春之卷,滿堂春秀!

  此時,房間裏的白掌正開出兩片翻飛的白,似帆船似手掌,潔白清雅。在春日如錦的流年裏,如果生在宋代,是不是也會挑一匹花布,裁了做一身春裳,坐在牖窗下,邊和幾個女人說話,邊聽細雨如泣如訴的雨聲,再生出無邊的春愁呢?

  “春日春盤細生菜,忽憶兩京梅發時。盤出高門行白玉,菜傳纖手送青絲。巫峽寒江那對眼,杜陵遠客不勝悲。此身未知歸定處,呼兒覓紙一題詩。”古人真喜歡“生”這個詞,“生機”“生春”“生雅”,明明是把青絲韭黃盛在白玉盤裏,經纖手互相饋送,卻彷彿春從玉盤生長出來,如此的鮮活!只是春意在巫峽寒江是隱匿的,詩人不見春,春愁卻已慢慢滋生。不知此時,若炸一份酥脆的春捲,可抵消得這春愁?

  真是喜歡“調羹烙餅佐春色,春到人間一卷之”這一句,把春入眼,入口,入心,春色嫋嫋,輕柔入懷,別緻一格,怕是隻有一顆詩意雅緻的春心,纔會有如此創意!而我只是一個俗人,只想在春氣滋生時,炸一盤春捲,咬一口,春生萬物,萬物生輝,春光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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