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

自今年一季度以來,我國經濟從疫情中加速恢復,美聯儲連續加息,全球流動性緊縮,貿易增長放緩,諸多因素導致人民幣震盪走弱。截至6月30日,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報7.2258,創下年內人民幣對美元新低。不過,6月30日人民幣匯率指數CFETS爲96.74,與2月3日的99.86相比,跌幅只有3.12%,處於合理波動範圍內。不難看出,此次人民幣貶值很大程度上是美元自身升值因素造成的,美元指數上漲放大了人民幣貶值幅度。

近期美元一路升值的因素主要有三個。一是較高利率支持美元升值。高利率引導短期國際資本不斷流向美元資產,推動美元指數一路攀升。人民幣與美元利差反轉,成爲人民幣對美元貶值的關鍵因素。二是市場預期強化了美元升值。一些機構、企業和個人在離岸市場做多美元,加速美元升值的自我實現。三是基本面改善支持美元升值。美聯儲堅定的加息措施使得銀行信貸規模縮減,物價下降,美國商務部將2023年第一季度實際GDP修正值上調0.7個百分點,支撐美元繼續走強。此外,俄烏衝突造成能源、糧食等大宗商品漲價,增加了美國的出口收入。

與此同時,長期來看,支持人民幣升值的根本因素沒有改變。首先是較高的經濟增長。今年我國已邁入創新型國家行列,經濟發展保質增量,第一季度實現4.5%的增長,在積極的財政、貨幣政策刺激下,第二季度有望實現更高的經濟增長,爲全年實現5%左右的增長夯實基礎。我國經濟增長顯著快於主要經濟體,爲人民幣幣值堅挺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其次是高水平開放。我國繼簽署RCEP後,積極申請加入CPTPP和DEPA協議,主動對接更高標準、更高規則的貿易和投資協議,進一步促進貿易投資便利化,擴大數字經濟和數字貿易優勢。在對外投資推動下,1月份至4月份,有17個阿拉伯國家與我國雙邊貿易額實現正增長,9個國家增幅超過15%。隨着貿易結構進一步優化,我國成爲最大汽車出口國,鞏固了貿易大國和強國地位。

再次是國際收支基本平衡。今年第一季度我國資本和金融賬戶逆差763億美元,儲備資產存量3.4萬億美元,規模位列全球首位。這就意味着我國總體上外匯供大於求,人民幣匯率從根本上沒有持續貶值的市場基礎。

此外,人民幣國際化有序推進也是重要影響因素。當前,SDR籃子貨幣中幣值最穩定的人民幣已成爲不少國家的國際支付貨幣。今年3月份,人民幣在中國銀行代客涉外收付款中的佔比升至48%,人民幣在中國跨境交易中的使用首次超過美元。隨着經營主體更多使用人民幣結算,外匯市場供求數量和結構進一步變化,匯率風險對實體經濟的不利影響下降,我國承受人民幣匯率波動的能力將進一步增強。

人民幣匯率的決定因素十分複雜,既有一些長期的、根本性的因素,又有一些短期的、關鍵性的因素。從上半年的經濟運行情況看,決定人民幣匯率長期趨勢的根本因素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一些短期的、關鍵因素影響了市場預期,引發人民幣匯率出現超調。人民幣匯率有望逐步企穩,隨着市場情緒的平復和理性的迴歸,人民幣匯率很快就會轉向經濟基本面決定的長期均衡水平,進入震盪升值和上行期。

基於此,需客觀冷靜看待人民幣匯率的雙向波動,抓住主要矛盾和決定人民幣匯率變化的主要方面。經營主體應該提高對人民幣匯率擴大彈性、雙向波動的適應能力,加強外匯風險管理,堅持匯率風險中性的原則,基於實需進行套期保值,千萬不能心存僥倖,妄猜人民幣匯率走勢,進行賭博投機,避免非理性投機帶來的匯率風險和不必要的損失。央行要高度關注美國的貨幣政策溢出效應,運用數字技術監控短期資本、股市和債券跨境流動,健全市場溝通機制和人民幣匯率的預期引導機制。尤其是要適應人民幣國際化發展需要,大力發展人民幣離岸市場,拓寬離岸市場的深度和廣度,從境內外兩個市場優化配置人民幣資源,形成離岸在岸聯動性更強、更加合理的人民幣匯率。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研究所副所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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