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法國Orange電信公司爲法國女足製作了一部宣傳片,試圖打破體育領域中的性別刻板印象。但,我們卻覺得,也許它還不夠好……

文 / 暨雯珊

編 / 夏巖

「最好」的女足宣傳片

今天下午,第9屆女足世界盃已正式開賽。賽前,而法國Orange電信公司爲法國女足製作的一部宣傳片,在網絡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全片時長共1分57秒。影片一開始,我們就看到具有史詩感的幾格高速閃幀。緊隨其後的,是7號格列茲曼的精彩過人。

10號姆巴佩的射門。

禁區外直接任意球破門。

前50秒的畫面幾乎都是法國男足的一些精彩進球集錦。然而從第51秒,反轉開始。畫面轉黑,幾行字幕緩緩打出:

「只有法國足球隊,能帶給我們這些熱血。」

「然而,你剛纔看到的人,其實並不是他們。」

視頻「倒帶」,精彩片段被重新播放,真相也得以被揭露:先前的畫面是用AI「換臉」技術合成的。

影片最後,畫面重歸黑屏。字幕再次打出:

在這裏,字幕有着法語語法的小巧思。「Bleus」指代着藍衣軍團--法國國家隊。而法語中大部分陰性名詞要在陽性的基礎上加「e」,隨着白色「e」的加入,「Bleus」變爲「Bleues」,本片主旨也就不言而喻。

目前該影片已在YouTube上獲得400萬餘次的播放量。被轉載到微博後,也斬獲了五位數次的轉發和八萬多的點贊量--這一數字還在持續增長。而不少人在影片下留言,認爲這是他們看過最好的女足宣傳片。

看完這部影片後,我們很難不對它的製作方產生好奇--法國Orange電信公司。他們與足球的淵源遠早於這條視頻。他們與法國足協有着多年的密切合作。從2018年起,Orange電信公司就開始贊助法國足協,在2022年,他們續簽了四年的合作協議。

事實上,這也並非法國Orange電信公司與法國足球隊的首次視頻合作。早在去年11月,他們已發佈了一支獲得七百多萬次觀看的由法國男足參演的影片。隨着女足世界盃的即將到來,他們也希望以自己的力量,爲法國女足獲得更多關注。

法國女足雖然起步不早,但在21世紀以來迎來了飛速發展,已成爲世界女足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然而,法國女足的薪資待遇問題受到了不少球迷的關注和批評。3月22日,法國《隊報》公佈了法國女足甲級聯賽球員的月薪情況,其中大部分球員月收入低於2000歐元(約合1.4萬人民幣),其中不少球員是半職業或兼職。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法甲聯賽男性球員的平均月薪高達10萬歐元。

總而言之,這一宣傳片,無論對法國Orange電信公司,亦或是法國女足,都意義非凡。

除了反刻板印象,還有什麼意義?

這部「最好」的女足宣傳片展示了法國Orange電信公司在AI後期製作領域裏的先進技術,但比起技術的先進,其中傳達的反性別刻板印象的理念也許更爲超前。

長久以來,「女足不夠熱血」,「女足比賽不精彩」,「女足比賽觀賞性差」這些話語像烏雲一般,長期籠罩着女子足球運動。當有人指出女足比賽上座率低,女足運動員薪資待遇差等現象時,這些話語常常成了想當然的答案。不止女足,這一話語放在女籃、女網等其他運動內,似乎都「適用」。在這樣的背景下,對於女性體育的報道是失衡且充滿刻板印象的。

而這支視頻,就是將這些話語體現的刻板印象具象化,並作了精準的回擊。在「真相」揭開前,沒有人懷疑他們能踢出這些精彩表現,也沒有人不爲此震撼心神;而在「真相」揭開後,又有多少人爲女足的精彩感到衝擊,一改過去的刻板印象?

有學者認爲,長久以來,體育活動都被認爲是男性的領域。

古希臘時期的奧林匹克運動會「現代奧運會的前身」,只允許男子參加,女性不僅無法參加,還被禁止觀看;1896年第一屆現代奧運會成功舉辦,並延續傳統,不允許女性參加。直到1900年巴黎奧運會,才首次出現女運動員。

1900年的巴黎奧運會海報,展示了一位身着黑衣的女擊劍手,在當時的體育史上,讓一位女性運動員出現在海報上是非同尋常的。

歷史上第一枚女性奧運金牌,是由來自英國的選手夏洛特·庫珀(Charlotte Cooper)在1900年巴黎奧運會拿下的網球女子單打冠軍。

從世界範圍來看,在20世紀70年代前,女性在體育參與中,無論是廣度、深度和強度都處於絕對弱勢。甚至,奧運會作爲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綜合性運動會,直到2012年才做到了大項層面上的男女平等。

目前,越來越多報道自覺地意識到這一問題,併力圖跳出對於女性體育的刻板印象。而這部宣傳片,就是一個很好的嘗試。

寫到這裏,這部宣傳片的積極意義似乎已經明晰了。但在鮮花和掌聲以外,影片中折射出女性在體育領域中面臨的一層困境,也同樣值得我們思考。

在這部宣傳片中,法國女足們的精彩片段似乎不夠分量,因此在影片的開頭需要姆巴佩、格列茲曼、吉魯等男子球星來抓眼。而視頻的反轉,也只是證明女子足球的精彩在男子足球的衡量標準下可以過關。

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證明自己如男子般一樣優秀。而在某種意義上,現代的女性似乎人人都是「花木蘭」,她們都在要求自己像男性一樣優秀,換句話來說,她們在試圖「成爲」男性。

當人們在評論一名女性運動員技術男子化時,其中暗含的意思是「她很優秀」。在體育領域中,女性的成功,需要以壓抑女性氣質,模仿男性爲手段嗎?

無論如何,我們欣賞一切希望提升女性體育地位的努力。我們也更希望,社會和女性自我在打破刻板印象的同時,找到更寬廣的道路,走出「花木蘭式境遇」,不必掙扎着「成爲」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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