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週二（5日），英國伯明翰行政機構市政委員會（City Council）在其官方網站發佈《關於“第114條通知”的聲明》，稱由於面對不斷累積的鉅額債務和高達8700萬英鎊的財務缺口，除維持保護弱勢羣體的公共服務和其他法定義務外，伯明翰地方政府即刻停止所有新的政府支出。

換言之，伯明翰地方政府已經進入事實上的破產狀態。“第114條通知”（Section 114 notice）源自英國1988年《地方政府財政法》第114條。其中規定，若某地方政府的最高財政官員認定，該政府在某一財政年度可能收入不及支出，他（她）有權力且有責任暫停政府相關支出。

在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McDermott， Will & Emery國際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及全球中國業務主席呂曉飛稱，從法理上看，當一個地方政府正式宣佈破產，意味着它無法履行財政義務，必須停止除基本支出以外的所有支出；也意味着地方政府的資產將由債權人分享，該政府必須遵守某些限制。

“伯明翰市政府目前只能優先考慮最迫切的公共服務，因爲已經無力承擔其他支出，因此還會帶來衍生出來的問題，如投資項目的違約，以及其他相關的賠償和潛在的訴訟。”呂曉飛說。

伯明翰緣何破產？

與很多人預想不同，伯明翰經濟表現尚可。

伯明翰位於英格蘭中部，無論按照人口或者經濟規模，伯明翰都是英國第二大城市。受益於當地政府主導的規模龐大的復興計劃，當地將老舊的工業用地與市中心地產開發項目重新整合，促進了科技行業等高附加值產業的蓬勃發展。

英國政府數據顯示，2021年，伯明翰國內生產總值（GDP）達到319億英鎊，全英範圍內排名第二，僅次於倫敦；同期實際經濟增速爲7.4%，儘管略低於全英平均水平8.1%，但增速在英國11個核心城市（編者注：Core Cities UK，除倫敦和愛丁堡以外的英國大型城市聯盟，包括利物浦、曼徹斯特、伯明翰、格拉斯哥等）中排名第七。

事實上，伯明翰陷入財政困境，更多是當地政府爲其以往過失買單。

早在2012年，英國最高法院裁定伯明翰市政委員會“同工不同酬”的做法，屬於對數百名女性員工的歧視。這些女性員工承擔了傳統上由男性承擔的工作職責，卻沒有獲得對應的崗位獎金。伯明翰市政委員會多年來已經根據裁決支付了約11億英鎊賠償金，但發現仍然存在缺口。

伯明翰市政委員會在週二的聲明中亦有提及，其與同工同酬賠償有關的負債仍有6.5億至7.6億英鎊，且負債以每月500萬至1400萬英鎊的速度增加，伯明翰市政委員並沒有足夠的資金或者其他手段來償還這些債務。

社會經濟影響幾何？

在採訪中，多位伯明翰居民向第一財經表示，已經注意到相關新聞報道，由於“第114條通知”僅限制新的政府開支，並不影響已有項目，目前日常生活並未出現顯著變化。

不過，也有企業界人士表達擔憂。英國通用能源（Quantum NRG LTD．）總部位於伯明翰，其總監Louise Liu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即便最終英國中央政府提供相關援助，但可能也需要伯明翰地方政府自行承擔部分債務，這意味着伯明翰政府來年可能會增加稅負和減少稅收優惠，以實現“開源節流”，比如上調商業房產稅（business rates）和市政稅（council tax），而這無疑將增加企業運營成本。

呂曉飛則將伯明翰地方政府破產與去年英國前首相特拉斯採取的“迷你預算案”類比，認爲它“可能會讓外界對英國的治理能力和經濟形勢失去信心，減少或撤出對英國的投資，對英國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經濟增長、稅收收入、社會穩定等方面產生不利影響”。

伯明翰並非首例

儘管伯明翰政府的財政壓力主要來自賠償債務，但在通脹高企的大背景下，受累於醫療成本上升以及漲薪壓力，英國多個地方政府都面臨着嚴重的財政困難，伯明翰也並非第一個遭遇事實破產的地方政府。

今年6月，英國薩里郡（Surrey）西部的市鎮沃金（Woking）政府赤字急劇增加，在發佈“第114條通知”後，停止了所有非必要公共服務的支出。

去年12月，由於投資失誤造成巨大損失，倫敦東部的埃塞克斯郡（Essex）瑟羅克（Thurrock）市政委員會發布“第114條通知”。

由英國47個地方政府組成的團體組織SIGOMA（Special Interest Group of Municipal Authorities）透露，未來兩年內，在英國最貧困的地區中，至少有26個地方政府面臨事實上的破產風險。而據英國地方政府協會（Local Government Association）統計，本財年英格蘭和威爾士各個地方政府的資金缺口總額預計將增至至少20億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