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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的演出市場呈井噴態勢,許多城市的週末都被演唱會“承包”了。演唱會百花綻放,而歌迷們也不按套路出牌,創造出了許多新“玩法”。

比如,“開演唱會不用親自唱,歌迷合唱給偶像聽”。近日,歌手伍佰頻繁因歌迷們“代他唱歌”登上熱搜,被網友造“梗”無數。即便他回應“這不是事實,我有唱”,但似乎除了他本人,無人在意——畢竟在演唱會結束後,現場觀衆的歌聲依然經久不絕。網友調侃:伍佰本人似乎都不必出場,只要包好場地,發佈演出日期,歌迷們就能成功舉辦一場“沒有伍佰的伍佰演唱會”。

通過熱情合唱表達對歌手的喜愛和支持,有漸趨猛烈之勢。在今年楊千嬅的MY TREE OF LIVE世界巡迴演唱會中,不論是《可惜我是水瓶座》《小城大事》等主打曲,還是《河童》《放煙花》等非主打歌曲,都能引發大合唱;在毛不易《幼鳥指南》全國巡迴演唱會中,《平凡的一天》《盛夏》《城市傍晚》等老歌新曲都收穫了全場大合唱。

從跟唱到合唱,觀衆與演出者的互動感越來越強。另外,在手幅上寫想說給歌手的話、打造“星光海”、和歌手共同演繹一首歌等,亦成爲接納度極高的“演唱會儀式”。

2023年,大家不只是“看演唱會”,而是更深層次、更有互動樂趣地“參與演唱會”。

從聽歌到合唱,關鍵詞是“表達”與“共鳴”

90後女孩李萌在某互聯網公司從事運營工作,她自大三起便開始聽演唱會。起初她喜歡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聽,“第一次聽演唱會,也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喜歡的歌手,所以不希望歌手的聲音被幹擾,即便自己的也不行”。現在她更喜歡參與到合唱之中,“這讓我有一種參與感,在唱歌蹦跳之間肆意感受快樂”。

十一期間,銀行職員周舟和朋友去看了一場演唱會。“我的座位挨着贈票區,那裏多數觀衆並不熱情,靜靜坐着沒有合唱。”她表示整場演唱會很冷清,導致觀感並不好。不過周舟對這種行爲表示理解:“每個人的感受和表達方式不同,合唱與否都是個人選擇。”

對於合唱,劉佳玥則耿直表示不太認可。有一次演唱會,她旁邊的觀衆唱了一晚,聲音大還跑調。劉佳玥感嘆:“歌手的聲音一點沒聽見,感覺門票白買了。”

楊千嬅MY TREE OF LIVE世界巡迴演唱會出品人、正向文化娛樂有限公司創辦人丁子高覺得,在流行音樂文化的氛圍之下,聽衆跟唱互動是一個普遍現象。“很多流行音樂的創作源自生活點滴,容易引起共鳴,從而出現大合唱和跟唱的現象。”丁子高說,楊千嬅的歌曲連接了聽衆的青春與記憶,當伴隨成長的音樂再次響起,一幕又一幕的回憶便會湧來。

汪蘇瀧2023“世紀派對”巡迴演唱會出品方、大象音樂集團CEO李思睿認爲,社交媒體的普及讓觀衆視角成爲演唱會的組成部分之一,互動性強,跟唱現象較多。

“觀衆真正聽過很多遍歌之後,纔有能力去跟唱;觀衆真正有共鳴,纔會來到演唱會現場跟唱。”毛不易演唱會出品方、哇唧唧哇音樂事業中心總經理辛志宇分析,能力和選擇兩個方向都達成,觀衆才能夠跟唱。“對於有的年輕人來說,大合唱其實是情緒的一種疏解。”辛志宇認爲,毛不易的很多歌曲就是普通人的情緒觀照,在這方面具備優勢。

在很多演唱會中,觀衆大合唱一般只存在於幾首歌期間,而在伍佰演唱會中,合唱幾近持續全程。首都師範大學音樂學院副教授李姍認爲,這具有特殊性,是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伍佰是創作型流行歌手,受衆廣,歌迷羣體龐大,爲大合唱提供了人數基礎;流行音樂本身就更貼近大衆,聽衆更易於合唱;而且在伍佰成名的年代,網絡不發達,大衆能夠接觸到的歌手有限,因此受喜愛的歌手影響力較大,而現在年輕人的娛樂方式更豐富多樣,聽衆對一個歌手的喜歡很難再達到類比伍佰的效果。

手幅、海報、星光海……讓演唱會充滿儀式感

從跟唱到合唱,觀衆與演出者的互動感越來越強。而從互動方式上,有的人還特別製作手幅,寫上想對歌手錶達的話語;有的人穿戴特定的服裝和飾品,和歌手進行互動……雙方的交流模式也更爲多元。

東北女孩單小洮在今年聽了兩場演唱會,每次觀演前,她都會特意購買應援色的衣服和應援熒光棒,提前想好髮型,和老朋友約定見面。在入場之前,營造滿滿的儀式感。

劉佳玥也會提前製作海報,寫上想聽的歌曲,希望和歌手在點歌環節互動。她特別提到,她喜歡的歌手和粉絲之間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快歌站起來聽,慢歌坐下欣賞,到了某首特定歌曲,要把手機燈打開搖擺,“大家用燈光共同營造星光海,光是看到這個場景就感覺被治癒了”。

毛不易粉絲李一說,她每次聽毛不易演唱會就是尋求一種“打工人狠狠共情”“被他音樂治癒到”的安慰感,以及一種“被懂得”的欣慰。她很喜歡每次毛不易在演唱間隙的聊天環節,以及他和歌迷們對話的氛圍。每次聽演唱會前,李一還會認真“複習”一遍自己喜歡毛不易這些年來的“時間節點與心情”,然後期待“標記上新的刻度”。

丁子高認爲,現在的觀衆對於和演出者近距離接觸的願望更爲強烈,“其實過往也如此,但因爲現在的技術更成熟,所以效果更明顯”。例如,觀衆會自行製作手幅或者高舉想聽的歌名,來吸引演出者的注意。同時,觀衆對於演唱會整體觀感的要求亦有所提升,“除了感受歌手的演繹,更會欣賞舞美、服裝造型、視頻、音效等”。

據辛志宇觀察,當前觀衆對於觀看體驗、觀看感受的要求越來越高,對主辦單位的寬容度降低。辛志宇坦言,觀衆體驗感是做演唱會價值排序的首位。在演出前,其團隊會對場館進行全面排查,例如冷氣的溫度是否適宜,視野是否有遮擋等。

“聽歌、感受氛圍和釋放壓力是聽衆看演唱會的主要需求。”在李姍看來,和十幾年前相比,現在的年輕人膽子更大,更願意表達自己,因此會出現合唱、穿特定服裝看演唱會等現象,“這種儀式感不只存在於演唱會中,在足球賽等各個活動都有出現,這是對活動的尊重”。

真唱是互動演唱的前提,音樂仍是演出之本

當聽衆對於演唱會體驗的需求增多,互動的願望越來越強,演出者和主辦方正在探尋演出新模式。

辛志宇說,“國民性”和“溫情感”是毛不易的兩大特質,“我們希望這是一個純粹的演唱會,能夠給聽衆帶來良好的聽歌體驗”。在這一理念的基礎上,團隊對演出進行設計。比如,在互動點歌環節,毛不易根據現場熒光棒的顏色比例,選擇演唱歌曲;在520演出當天,使用限定歌單。

李思睿表示,汪蘇瀧今年舉辦的演唱會設置了較多互動環節:在場館內外準備打卡彩蛋;號召觀衆攜帶自己的玩偶來到現場;在演唱《大好時光》時,汪蘇瀧會停下來演一段情景劇,且每場的情節都不同。

李思睿認爲,演唱會的本質是唱現場和聽現場,在此基礎上滿足歌迷親眼見到歌手本人的情感需求,同時讓舞臺更充分地展現音樂、滿足觀衆的新鮮感。伴隨娛樂形態的多樣化,如何讓視覺的效果更加震撼、舞臺的呈現更加豐富、互動的形式更加有參與感,這些都是要在演唱會這個載體之上去添加的。

李姍表示,雖然音樂不容易即興改編,但互動演唱將來可能會越來越觀衆主導化。同時,真唱依然是互動演唱的前提,這對演唱者的能力提出較高要求。

丁子高認爲,演唱會不單是娛樂,還是演出者對於音樂的詮釋。歌曲是核心,同時需要舞美、造型等各環節的配合,將整個音樂故事呈現於觀衆眼前。楊千嬅MY TREE OF LIVE世界巡迴演唱會在安可的環節,加入了聊天和盲盒選曲環節,爲觀衆帶來不一樣的體驗。在演出結束後,團隊還會通過社交平臺收集觀衆反饋,對巡演進行修改和調整。

(應受訪者要求,李萌、周舟、劉佳玥、李一和單小洮均爲化名)

原標題:演唱會變身大型KTV 年輕人爲啥樂意埋單

編輯:楊四海    責編:廖異    審覈: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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