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零首付”背後的騙局

溫州龍灣：就案件反映出的問題向相關部門發出社會治理檢察建議，推進當地房地產市場綜合治理

辦案檢察官向第三方公司覈實相關證據材料。

2021年11月，“20位業主遭遇買房騙局”的相關新聞報道在浙江省溫州市引發社會廣泛關注。溫州市龍灣區檢察院檢察官看到報道後，迅速跟進。近日，隨着這起涉案金額達3900餘萬元的購房詐騙案順利辦結，28名被害人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零首付”購房

“你真的找對人了，我們公司最近推出‘零首付’購房，你這邊只需要配合我，保證你可以在‘無本金’的情況下買到房。”2021年6月，溫州某房產中介人員張利、鄭飛等人向有購房意向的小朱介紹。

小朱剛從外地來溫州不久，對這家房產中介推出的“零首付”購房很是心動。“你放心，不用出首付，把相關證件給我，我幫你把一切都辦妥！到時候貸款下來，你把房子租出去，租金可以用來還貸款利息，這不是挺好的嗎？”不出一分錢，就可以買到房？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是小朱抱着試試的態度，還是與張利、鄭飛等人約定好，“零首付”購買一套價值500萬元的房產。

沒過幾天，小朱就接到中介公司的電話，通知他到溫州市民中心辦理房產過戶。隨後，小朱又在張利的“幫助”下，成功辦理了貸款。按照約定，小朱將錢款轉給中介公司，用於支付原房主的剩餘房款。就這樣，小朱不花一分錢，“成功”購到一套500萬元的房產。

小朱一直沉浸在遇到“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的喜悅裏，2021年10月的一天，突然接到原房主林先生的電話：“說好房子貸款下來就把剩餘房款付給我，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轉給我？”自己明明已經將房子的抵押款支付給中介了，心存疑惑的小朱與原房主林先生見面後，才發現雙方可能都被中介騙了，於是二人報案。

天下沒有免費午餐

令人沒想到的是，類似情形的報案，公安機關已受理多起。

“我收了30%的首付款之後，才願意配合辦理房產過戶手續，按照約定買方去辦理銀行貸款，三個月內付清尾款，結果三個月過去了，卻遲遲沒有收到尾款。”有類似遭遇的房主王先生說。

作爲“中間商”的張利，則將“零首付”購房者與原房主哄得團團轉。

原來，張利找來鄭飛、陳可等人，以中介身份取得客戶信任後，一邊接受房主委託出售房產，一邊在市場上專門尋找像小朱這樣沒有購房能力但又想要購房的人，向他們提出“零首付”方案，聲稱先由中介墊付首付款，等到房子過戶後向銀行抵押貸款，再用貸款支付首付款和尾款，這些手續和房款支付，由張利等人“一手包辦”。

實際上，張利等人收到房屋抵押貸款後，並沒有支付給原房主，而是用於償還自己的債務以及日常開銷。

爲了維持騙局，張利等人選擇開展更多的“零首付”業務，通過“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拿新騙到的購房款去補舊“窟窿”。隨着張利的“零首付”購房業務越做越大，債務越堆越高，收不到尾款的房主也越來越多。有的被害人一邊向公安機關報案，一邊求助於媒體，於是，關於這個買房騙局的新聞報道在當地媒體刊出。

龍灣區檢察院副檢察長王美蓉看到報道後，與同事及時研判，第一時間派檢察官依法提前介入案件，積極引導公安機關偵查取證。

追贓挽損與追訴犯罪同步發力

2022年初，該案被移送至龍灣區檢察院審查起訴。隨着辦案的展開，檢察官發現，該案涉及被害人衆多，又系重大民生的房產問題，如何盡力降低被害人損失是該案的關鍵。

“在審查起訴期間，我們發現張利還通過他人代持控制了多套房產，事關被害人的切身利益。”爲此，檢察官及時梳理清單，列出提綱，引導公安機關偵查人員對相關房產進行查封。

此後，檢察官發現張利還有兩輛汽車，隨即又通知公安機關扣押車輛，爲最大限度保障被害人和第三人的利益奠定了堅實基礎。

“房產僅價值500萬元，但是張利卻獲得了近1000萬元貸款！”在加大追贓挽損的同時，檢察官發現某套房屋抵押貸款額遠高於市場價值，“這中間是否存在其他違法犯罪事實？”爲此，檢察官再次提審張利。張利以“銀行是根據評估報告放款的”爲由搪塞過去。

爲查明事實真相，該院決定開展自行補充偵查。經調取全部貸款材料、聯繫貸款申請材料中的第三方評估公司，檢察官發現，該公司並未對該套房產作出上述評估報告，是張利等人僞造材料，通過行賄等方式夥同銀行內部信貸人員林某（另案處理）申請貸款。通過自行補充偵查取得了詳實的證據，該院成功追訴張利騙取貸款的犯罪事實。

經查，2021年6月至11月，張利夥同鄭飛等人操作“零首付”購房牟利，幾人分工合作先後與28名被害人簽訂房屋買賣合同。張利等人以先過戶後向銀行申請抵押獲得貸款再支付尾款爲由，哄騙賣家完成不動產產權變更，再以購房人的名義用該不動產向個人或金融機構抵押貸款，但所獲貸款卻未按照約定支付給賣家，沒有支付的購房尾款共計3900餘萬元。

案件辦理期間，被害人曾組團多次到該院，要求檢察機關“爲大家伸張正義”。考慮到案件牽涉28名被害人的房產，事關社會公共秩序穩定，該院在依法辦理好這一案件的同時，充分聽取被害人的意見，合法合理保障被害人權益，也用情理法解開了被害人的心結。

治罪與治理並重

經過認真審查，2022年7月，龍灣區檢察院依法以涉嫌合同詐騙罪、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騙取貸款罪、僞造國家機關證件罪對張利等人提起公訴。

經過5次開庭審理，今年3月，龍灣區法院對檢察機關指控的事實認定、罪名和提出的量刑建議全部予以採納，依法以合同詐騙罪、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騙取貸款罪一審判處張利有期徒刑十八年六個月，並處罰金112萬元。同案的鄭飛因犯合同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並處罰金40萬元，陳可因犯合同詐騙罪、僞造國家機關證件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三個月，並處罰金50.5萬元。

張利、鄭飛提出上訴，8月17日，溫州市中級法院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判決後，多名被害人來到龍灣區檢察院送錦旗表示感謝。

以此案爲契機，9月下旬，在浙江省檢察院指導下，龍灣區檢察院與溫州市檢察院聯合承辦“不動產交易的金融風險與司法規制”司法實務沙龍，聚焦涉房屋買賣犯罪案件在司法實踐中的疑難問題，通過相互交流座談，探討相關治理對策和建議。

10月27日，該院就該案反映出的房地產中介服務不規範等方面問題，依法向相關部門發出社會治理檢察建議，推進當地房地產市場的綜合治理。

（文中涉案人員均爲化名）

（本報記者範躍紅 通訊員董佩佩 章吉森 楊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