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4年2月3日，米歇爾·奧尼爾當選北愛爾蘭首席部長。圖/IC photo

據參考消息援引外媒報道，當地時間2月3日剛剛當選英國北愛爾蘭首席部長的米歇爾·奧尼爾在接受採訪時說，北愛爾蘭已經開始了“機遇十年”，她預計在未來10年內就與愛爾蘭共和國重新統一舉行全民公投。2月5日，英國首相蘇納克訪問北愛爾蘭，商討資金援助問題，也有安撫之意。

奧尼爾所在愛爾蘭民族主義政黨新芬黨，長期主張北愛爾蘭脫離英國，與愛爾蘭統一。其軍事組織愛爾蘭共和軍，更是在上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製造數千起襲擊事件，試圖刺殺英國王室成員和撒切爾夫人。

直到1998年，支持與愛爾蘭統一的“共和派”與主張北愛爾蘭留在英國的“聯合派”達成《貝爾法斯特協議》，兩派共同治理北愛爾蘭，暴力事件才逐漸平息。

協議條款還規定，如果“大多數投票者明顯希望”北愛爾蘭從英國分裂，英國和愛爾蘭政府應組織公投。如今，北愛爾蘭脫英時刻真的來了嗎？

首席部長不改執念

奧尼爾當選北愛爾蘭首席部長，是1921年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分離以來，首次由愛爾蘭民族主義者擔任此職務。

南北愛爾蘭的分離，與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對愛爾蘭島的控制力下降有關。但從1921年北愛爾蘭第一屆議會開始到1972年，北愛爾蘭領導人的職位都由親英的“聯合派”佔據。這種情況也激發了一直追求與愛爾蘭統一的民族主義者的反抗和愛爾蘭共和軍的興起。

在1972年北愛爾蘭局勢惡化後，英國對北愛爾蘭實施了直接統治。直到1998年，“共和派”與 “聯合派”簽署《貝爾法斯特協議》，制定了共同執政路線，英國才放棄了直接統治，但此後北愛爾蘭首席部長一職仍一直由“聯合派”佔據，“共和派”通常出任副首席部長。

根據《貝爾法斯特協議》的權力分享原則，首席部長與副首席部長的權力基本相同，但影響力卻大不一樣。

親英的“聯合派”主導北愛爾蘭的格局在2022年第一次被打破。這一年，新芬黨在議會選舉中勝出，“共和派”終於在100多年後，首次能夠佔據北愛爾蘭首席部長一職。

而剛剛就任北愛爾蘭首席部長的奧尼爾，其家庭與愛爾蘭共和軍關係極爲密切。她的父親曾因參加愛爾蘭共和軍而入獄，叔父曾負責爲愛爾蘭共和軍募款，兩名錶兄弟因加入愛爾蘭共和軍被殺。

奧尼爾曾多次爲愛爾蘭共和軍辯護，認爲其當年走向叛亂是不得已的事。奧尼爾的出身背景，讓人不得不相信，她對於公投脫英的執念不會輕易動搖。

▲愛爾蘭和英國北愛爾蘭交界地區的航拍圖。圖/新華社

英國脫歐加劇矛盾

當然，北愛爾蘭能否走到公投脫英的那一天，不是奧尼爾當上首席部長就能決定的。與此同時，英國脫歐也加劇了北愛爾蘭兩派的矛盾。

北愛爾蘭雖然屬於英國，但與愛爾蘭之間並沒有劃分邊界，也沒有設立檢查站。這也是《貝爾法斯特協議》的一部分。

但在英國脫歐後，這種狀況無法再持續。愛爾蘭是歐盟成員，根據歐盟規定，對於進入其成員國境內的產品都要實施嚴格檢查，以保證進口產品符合歐盟標準。這就要求在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設立檢查站，而這樣做又違反了《貝爾法斯特協議》。

英國與歐盟後來達成了一項妥協性協議，就是從英國進入愛爾蘭的所有貨物，在抵達愛爾蘭島之前，在北愛爾蘭港口完成檢查，以此避開了在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設立陸上檢查站的麻煩。

但這個妥協性的安排讓親英的北愛爾蘭“聯合派”大爲不滿。他們認爲，這一做法相當於在北愛爾蘭與英國其他地區之間設立了一道海上邊界線，等於讓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一起留在了歐盟。他們主張，還是應該在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建立邊界線。

北愛爾蘭“聯合派”的主張遭到了美國的反對。美國是簽署《貝爾法斯特協議》的主持方，一直對愛爾蘭和北愛爾蘭事務介入很深。從肯尼迪家族到拜登，都有愛爾蘭血統，不過這是另外要說的事。

由於對英國脫歐後涉及北愛爾蘭地區的邊界線不滿，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等“聯合派”自2022年起抵制與新芬黨聯合執政，導致北愛爾蘭地方政府一直缺位。這也是在新芬黨選舉獲勝兩年後，奧尼爾日前才當上北愛爾蘭首席部長的原因。

北愛爾蘭“聯合派”過去兩年的不合作態度，打破了1998年以來共同執政的格局，也讓新芬黨增加了推進公投脫英的緊迫感。這恐怕是“聯合派”當初沒有想到的。

▲英國首相蘇納克。圖/新華社

公投脫英並非易事

與過去相比較，在新芬黨佔據北愛爾蘭首席部長職位後，脫英的聲音確實更響亮了，但要走到公投脫英那一步，還需要具備其他條件。

比如，新芬黨（愛爾蘭新芬黨與北愛爾蘭新芬黨是同一個政黨）在愛爾蘭共和國政壇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新芬黨現在是愛爾蘭第二大政黨，新芬黨主席麥克唐納現在也是愛爾蘭共和國反對黨領袖。她已提出5年內爲愛爾蘭統一做準備的計劃。麥克唐納還將參加下一屆愛爾蘭大選。如果新芬黨在愛爾蘭大選獲勝，北愛爾蘭新芬黨將獲得新助力。

再如，讓公投脫英成爲北愛爾蘭的主流民意。截至目前的民調均顯示，支持留在英國的北愛爾蘭民衆仍保持在五成以上，支持脫英的不足四成。

而根據《貝爾法斯特協議》，在舉辦脫英公投前，須先進行民調，確認是否大多數民衆傾向脫英。目前這一條件尚不具備。

對於北愛爾蘭新芬黨來說，當前最重要的議題是獲得資金。2月5日，英國首相蘇納克第7次訪問北愛爾蘭，這也是在奧尼爾上臺後，兩人首次見面。

蘇納克此次訪問的目的，就是討論援助北愛爾蘭30億英鎊公共資金的問題。按照過去的方案，英國政府每向英格蘭提供100英鎊的公共投資，就須向威爾士、北愛爾蘭提供更高額度的公共投資，新芬黨目前要求提高相關比例。而在這方面，倫敦有的是辦法卡北愛爾蘭新芬黨的脖子。

2014年，蘇格蘭曾舉行過首次脫英公投，結果以44.2%對55.8%的票數脫英失敗。2022年，英國最高法院裁定，未經英國政府授權，蘇格蘭不得就脫離英國問題舉行公投。

相對而言，《貝爾法斯特協議》確定對北愛爾蘭公投脫英的條件寬鬆一些。不過，新芬黨要推動公投脫英，還需爭取更多民意。

雖說目前北愛爾蘭距離脫英還遠，但是，從蘇格蘭推動二次公投到北愛爾蘭公投脫英的聲音響起，看來英國的大麻煩還在後面，也難怪蘇納克有點慌了。

撰稿 / 徐立凡（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