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過完年尤其元宵節後，各大工廠就開始緊鑼密鼓的招工，工人們通常也會大量返工，招工時常常出現一家工廠幾輛車拉人走的場面。

但今年情況有些不同。3月，在廣州的一場人才招聘會上，一名從佛山來到廣州招募員工的製造業資深HR羅女士告訴時代週報記者，感覺今年面試現場的工人零零散散，甚至過完元宵節後也未有明顯增加，從主觀感受來看，應聘人數較往年減少一半以上。

據時代週報記者瞭解，作爲電子消費製造業上重要的一環，蘋果生產鏈條上的供應商3月還在招人。

各家代理機構消息顯示，富士康（深圳）、立訊精密（東莞）、緯創資通（中山）等果鏈工廠持續招人，而且時薪甚至不斷放出工價上漲的消息。

工價上漲，但人頭攢動的搶工現場似乎消失了，工人們去哪兒了？

招人持續漲價

Counterpoint Research數據顯示，今年前六週，蘋果公司的iPhone在中國出貨量暴跌24%。3月，知名蘋果分析師郭明錤預測，2024年蘋果iPhone總出貨量將降至2億臺，意味着全年iPhone出貨量將同比下降15%。此外，供應鏈調查顯示，蘋果已經將用於iPhone 15和iPhone 16的關鍵上游半導體零件的訂單下調。

不過果鏈工廠的招工需求似乎並未受iPhone銷量下滑的影響。

3月初，多家代招機構人員給出廣東果鏈工廠招聘信息顯示，時薪基本都打出26~27元/時，較去年6月iPhone15量產階段的旺季招工時薪21~22元/時有所上漲。

據時代週報記者觀察，從今年2月開始直到3月14日，一名富士康直招人員幾乎每天都要在朋友圈發佈最新的招聘信息，其中2月24日至3月3日，招聘信息中連續打出“漲價通知”字樣。

而立訊精密位於東莞的工廠甚至打出“每推薦一人獎勵1500元”字樣，推薦人獎勵900，被推薦人獎勵600，相較2023年6月富士康爲大量招人放出的500元推薦獎勵已經漲價3倍。此外，加班費、全勤獎、食宿津貼、五險一金等都是常規激勵。

儘管如此，崗位空缺仍然尚未招滿。不僅是果鏈上的工廠，惠州、東莞、深圳等城市都有大量的公司在招募小時工。

3月中旬，一名代招公司人員向時代週報記者展示了一份工廠招工名單，上面約有60家工廠，截至3月，名單上的公司都在招聘，時薪18~28元不等，招工人員特意說明“廣州前往上述地區工廠都免費發車”。

爲了招到合適的工人和未來幹部人才，工廠的招工範圍往往不拘於本地，跨市或跨省都是常事。3月19日，時代週報記者再次收到代招公司發來的惠州某工廠工時漲價通知。

工人去哪兒啦？

今年整個3月，佛山的製造工廠HR羅女士需要每週六從佛山前往廣州參加南方人力市場招聘會。

羅女士所在的公司因生產線擴產需要，開放招募的工人崗位數量超過了50名，相對現場其他公司較多。在3月9日時長3小時的招聘會上，她坐在一張桌子大小的空間裏，只成功收到了十餘份簡歷，大多是應屆生應聘儲備幹部崗，暫無合適的工人崗人選。

據時代週報記者瞭解，羅女士收到的簡歷來自不同學校，包含法律、藝術設計、機器人工程等多種專業，與招聘公司所需要的無溶劑塗布工、分切包裝工等崗位並不完全匹配。

但羅女士表示：因爲非常缺人，主要還是看進來以後能否適應，現在的工廠機器流水線幾乎都自動化了，工人更多是操作機器而不是傳統的純手工製作，所以也需要有高學歷的人才。只要試用期通過培訓能學會操作機器，就能有機會轉正並且快速提幹到管理層。

羅女士告訴時代週報記者，根據多年的招聘觀察，今年招聘時應聘工人明顯減少，原因非常多樣。此前廣東省內的許多工人來自外省，包括湖南、湖北、四川、貴州等省份，隨着外省經濟的發展，許多人覺得在家鄉打工也能有不錯的收入，因此不願意再跨省。另一方面，還有部分人前往江浙、上海一帶，認爲這些省市的收入會更高。而廣東本地人如果家裏生活壓力沒那麼大，在家就近打工還可能節省食宿費用，通常也不願意跨城市打工。此外，招工難也存在專業、技能與崗位需求不匹配的因素。

2023年人口數據顯示，江浙一帶正在成爲常駐人口大省。其中浙江連續2年成爲全國常住人口增量第一的省份；江蘇常住人口達8526萬人，比上年末增加11萬人。

據時代週報記者此前採訪多位城市發展及人口領域專家瞭解到，廣東和浙江兩省人均收入水平居全國前列，皆爲我國製造業大省，且民營經濟蓬勃發展。華東師範大學城市發展研究院院長曾剛在接受時代週報記者採訪時，特別提到民營經濟活躍之於人口吸引的重要性，“因爲民營經濟強調效率具備高度靈活性，能較快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和升級，爲人口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和創業機會”

事實上，招工的同時，不少製造業工廠正在針對生產線進行自動化改造，增加自身生產力附加值的信號已變得十分強烈。

據《2024年AI手機白皮書》，全球新一代AI手機在2024年的出貨量預計將達到1.7億部，AI手機快速崛起將推動相關硬件創新升級，近期，蘋果及更多手機廠商計劃引入AI能力。未來，伴隨終端需求的增長，AI相關產品的生產有望成爲上游製造業新的訂單來源。

這也意味着，不同於傳統概念中的手工組裝產品，相比爭奪大量人力，製造業工廠對員工和自身的技術含金量要求將進一步提升。正如不久前立訊精密董事長王來春接受媒體採訪時所說：“代工是沒有靈魂的，但給客戶提供解決方案是有靈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