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趙東山

編輯|李薇

頭圖攝影|鄧攀

李彥宏又在內部喊話了。4月11日，李彥宏在內部的講話中對大模型開源與閉源的路線選擇，以及AI創業者應該專注模型還是應用等熱點話題發表了看法。

一方面，李彥宏給開源大模型潑了冷水，他表示大模型閉源是有真正的商業模式的，是能夠賺到錢的，最終才能聚集算力、聚集人才。另一方面，他認爲既做模型又做應用的“雙輪驅動”模式，對創業公司不是好模式，勢必會分散精力。

李彥宏說：“外界都擔心基礎模型會把應用創業者們的飯搶掉，但在移動時代，微信沒有喫掉拼多多，滴滴也沒有變成騰訊的一部分，它們都各自提供了自己獨特的價值。”

不久前，與蘋果公司的合作疑雲以及Kimi等新的AIGC應用的爆發，再次將百度推向了輿論風口。李彥宏這次內部講話，可看作是一次回應，也再次表明了百度在AIGC發展上的態度。

由於全球AI大模型的爆發，對於百度而言，過去的2023年顯然是其最被外界關注的一年。然而，如果按照AI優等生的標準覆盤過去一年，百度因AI大模型而實現的營收增量卻還不夠多。

首先，資本市場依然在觀望——同樣置身AI賽道的微軟、谷歌、Meta等企業，借勢AI在過去一年裏股價一路上漲，甚至實現翻倍，而百度的股價在文心一言發佈之後上漲一段時間後，近半年基本處於下滑趨勢。

百度2023財年年報顯示，2023年總營收達1345.98億元，同比增長9%，淨利潤287億元，同比增速達39%。這份仍增長的年報卻沒得到資本市場認可。年報發佈當天，百度美股收盤跌逾8%，創2022年10月24日以來最大跌幅，主要原因在於百度2023年四季度收入增長慢於微軟、谷歌、META。

拆解百度2023年的財報會發現，其目前備受外界關注的AI收入主要體現在：AI對廣告系統的改善、智能雲服務、大模型API調用這三方面。其中，李彥宏在財報電話會單拎出來的數據是，“AI大模型爲百度智能雲業務帶來6.6億元的增長”，確實爲百度打開新的增量空間。

但目前，在李彥宏頻繁強調的AI原生應用端，百度交出的答卷並不算太出彩。一方面，百度在C端的AI爆款應用，除了文心一言外，後繼者寥寥；另一方面，文心一言的AI應用冠軍寶座也頻頻遭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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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Questmobile報告顯示，2024年1月國內AIGC活躍用戶前10的產品中，抖音集團旗下的豆包超過了文心一言位列第一，該APP僅上線三個月就實現了千萬級別的流量規模。此外，2024年開年以來，阿里參與投資的月之暗面研發的Kimi智能助手也發起迅猛攻勢，憑藉支持200萬字超長無損上下文的優勢快速出圈，並領漲一衆Kimi概念股。

李彥宏或許也感受到後來者的緊追。根據光子星球報道，2024年第一季度，李彥宏的OKR中，O1（第一目標）就是針對移動生態事業羣組（MEG）的，李彥宏寫道：“基本完成移動生態的AI原生化改造，實現收入xxx，利潤xxx（承諾型）。”

與此同時，李彥宏表示要“實現文庫、電商等業務的跨越式發展。趟通新業務如New APP、智能體的發展路徑；通過產品和功能創新使及時業務搜索、feed、百度APP用戶數保持增長，心智得以鞏固等等。”

從2023年3月16日發佈文心一言至今，狂奔一年的百度，在AI領域的城池得失已非常明顯。在強調“AI原生應用時代已來”的當下，李彥宏和百度自身都亟需創造出更多重磅的拳頭產品。

AI大模型率先讓百度在智能雲業務上找到了增量空間。

整個2023年第四季度，中國三星、榮耀、汽車之家等多家頭部企業均與百度千帆大模型達成合作。如果說以往AI大模型對百度智能雲的拉動更多停留在銷售線索的增長上，等到2023年底則已經徹底轉化爲實打實的收入。

李彥宏在財報電話會中自豪地表示：“2023年第四季度AI大模型爲雲業務帶來的增量收入已經達到6.56億人民幣，2024全年應該增長至數十億元人民幣。”

事實上，AI大模型與終端廠商的合作也確實是一個趨勢，而百度與中國三星的合作亦爲此打開了局面。三星的第一款AI手機S24系列，在海外接入了谷歌Gemini大模型，在國內則選擇了百度文心大模型，爲國內用戶提供“即圈即搜”等AI服務。

榮耀同樣選擇了接入百度千帆大模型平臺。榮耀CEO趙明告訴《中國企業家》：“榮耀不會做通用的雲端大模型，那不是我們的核心，那是百度等大廠的核心，榮耀的核心還是聚焦在端側AI能力的構建。因此，我們的生態化策略是，端側大模型更好地理解用戶意圖，借用百度雲側通用大模型提供更專業的服務。”

千帆大模型平臺是百度面向企業開發者的一站式大模型開發及服務運行平臺，不僅提供了包括文心一言底層模型（ERNIE-Bot）和第三方開源大模型，還提供了各種AI開發工具和整套開發環境。

在此之前，蒙牛集團、用友集團、金山辦公等公司也均與百度的大模型達成合作。從百度的最新統計數據看，千帆上API的調用量，呈現指數級增長，已有超過8.5萬客戶在使用千帆平臺，累計精調了超過1.4萬個模型，開發了19萬個應用。

《中國企業家》記者發現，目前意在重點發展AI業務的企業，大多同時接入了百度文心大模型、阿里通義大模型、智譜AI等多家通用大模型底座平臺。一位企業服務行業從業者告訴《中國企業家》：“不同大模型用的訓練數據不一樣，模型的技術構造也有細微差別，因此優勢領域也會不盡相同。”

此外，上述人士表示，大模型廠商往往還有一定的先發優勢。“日常工作中，公司團隊需要投入非常多努力來構建和積累使用大型語言模型的最佳提示（prompts），如果要切換到另一個模型，就將不得不重新建立他們的提示庫，這對任何公司來說都是一個巨大挑戰。”

根據百度的最新財報，2023年百度核心收入1034.65億元。百度核心收入涵蓋了傳統的廣告業務（搜索/信息流廣告）以及創新業務（智能雲/DuerOS 小度音箱/阿波羅等），前者廣告營收爲751億元，同比增長8%；創新業務營收爲284億元，同比增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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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284億元中，近80%的收入來自智能雲，剩餘的20%主要是自動駕駛技術方案、智能音箱等收入。根據百度的數據，截至2023年底，開發者已經在百度深度學習平臺飛槳（PaddlePaddle）上創建了86萬個AI模型。

此外，百度還開發了自己的人工智能原生解決方案，例如GenAI。李彥宏表示：“我們對雲業務收入在2024年比去年加速增長，保持雲業務的盈利能力以及提高毛利率都非常有信心。”

與B端業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百度在C端的產品表現平平。

根據百度官方公佈的數據，在移動生態系統方面，截至2023年12月底，文心一言用戶規模超過1億。百度APP月活用戶達到6.67億，同比增長3%。在此之前，百度在全公司內部掀起一場AI大模型對產品的重構，而百度APP與百度文庫正是其中的核心重塑產品。

然而，有了AI大模型加持的百度APP在2023年底的6.67億月活，甚至低於2023年6月時的水平（6.77億）。

此外，雖然李彥宏表示文心大模型重構後的廣告系統爲百度帶來數億元增量收入，但2023年第四季度百度在廣告營銷上的最終收入（192億元）也低於前兩個季度的197億元和196億元。

李彥宏可能也對此也不滿意，2024年年初，百度在MEG發起一系列組織變革。

春節剛過，李彥宏就將百度文庫業務部升級爲BU（事業部），百度副總裁王穎繼續擔任文庫BU負責人。在此之前，百度文庫上線了PPT智能生成、文檔智能生成、智能編輯、智能輔助閱讀4個AI能力。

緊隨其後，百度副總裁趙世奇也從華爲迴歸，擔任搜索平臺負責人，搜索各方向負責人轉向趙世奇彙報。

趙世奇被外界稱爲“李彥宏的親傳弟子”。2010年，從哈工大博士後，趙世奇加入百度，成爲第一個進駐百度博士後工作站開展研究工作的博士後研究生，主要研究領域爲NLP（自然語言處理），由李彥宏親自擔任導師。

在百度期間，趙世奇先後擔任百度基礎技術與平臺體系技術委員會主席、百度搜索業務羣組技術委員會主席，領導百度搜索、信息流推薦、內容理解、用戶增長等核心策略算法研發。2017年11月起，趙世奇擔任百度推薦技術平臺部負責人，並一度讓負責的百度信息流產品實現了1億的DAU（用戶日活）。

在財報電話會中，百度高管間接承認了組織架構的調整：“百度將繼續專注於我們的核心業務，大幅減少對非戰略業務的資源分配。我們通過層級扁平化，優化了企業組織架構，不斷提高我們的整體組織效率。今年我們會持續優化運營效率，確保每個人都更有生產力。”

爲了與李彥宏的OKR相對應，百度集團高級副總裁、百度MEG負責人何俊傑日前披露的2024年第一季度OKR顯示，其中一個目標是：“搜索全面重構帶來規模增長，同時探索增強用戶心智的手段，搶奪市場份額。領跑AI行業發展，重構代表性場景，取得收益。”

顯然，今年移動生態的C端應用將是百度要重點緊盯的領域。

如果說過往的百度一直處於AI投入期，如今的百度早就該迎來了收穫期。李彥宏在今年的OKR關鍵詞，也與2022年的“求穩”和2023年的“重構”不同，變爲“賺錢”，利潤成爲主要考覈指標。

除了B端雲業務外，百度有着非常好的移動生態場景和基礎，而過去一年AI公司們的實踐也證明，大模型的大規模變現，完全可以依靠面向C端產品的直接付費。百度也曾公佈，2023年9月，百度文庫當月總會員主動開通付費率年同比增速超過50%。

不過，AI大模型與搜索的結合卻對百度來說是個兩難的問題。因爲當大模型賦能的搜索讓用戶搜索的答案越精準時，百度在搜索廣告上的變現壓力可能就越大。

在此前的財報電話會中，當李彥宏被問及AI相關的收入貢獻有沒有侵蝕搜索業務的份額時，李彥宏表示：“得益於文心一言，我們如今能夠提高定位能力，生成和呈現更具相關性的廣告。第四季度由此攬下數億美元的收入，今年的增量收入將增長到數十億美元。但生成式AI是改善用戶體驗的東西。我們將繼續推出新功能，激發AI業務更大的潛力，所以我認爲AI是純粹的增量收入。”

此外，今年開年以來，從Sora到Kimi再到Suno，定位於不同領域的C端爆款應用不斷出現，但還沒看到百度的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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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視頻生成模型Sora帶來的震撼，李彥宏此次在內部講話中也回應道，文本到音頻和視頻的集成，是未來基礎模型發展的重要方向，百度已經在這個領域進行了投資，並將繼續在未來這樣做。

不過，李彥宏還是對自動駕駛更感興趣。他提到，在視覺基礎模型領域，值得注意的是一個具有巨大市場潛力的重要應用是自動駕駛。

“我們一直在使用擴散和變換器來訓練我們的視頻生成模型，以服務於自動駕駛的目的。我們還在對象分類、檢測和分割方面不斷取得進展，從而更好地理解物理世界和物理世界的規則。這使我們能夠將道路上捕獲的圖像和視頻轉換爲特定的標籤，從而使自動駕駛技術更加智能、適應性強和安全。”

大模型在中國爆發一週年，李彥宏是強調最多AI原生應用創新的人，依賴強大的人才資源池，百度也本該有現象級的產品湧現。從這一點來看，李彥宏確實會有緊迫感。

百度已經錯過了移動互聯網，喊出了百度 “All in AI”，在下一波技術浪潮來臨前先人一步。所以，李彥宏絕對不想，也不能讓百度錯過AI這次技術浪潮。而現在，他需要一款像Sora、Kimi這樣的爆款，再次證明百度在AI浪潮中引領者的地位。

責任編輯：張恆星 SF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