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天功夫,Sir寫過的的臺劇《不夠善良的我們》漲到9.0了。(回顧點此)

除了林依晨,還有個很久沒看到的人——



賀軍翔。

快認不出來了吧。

當年的臺偶不可能沒有他的名字,《惡魔在身邊》裏的江猛,《愛上查美樂》裏的韓以烈,和林依晨還合作過一部《愛情合約》。







沒想到,這已經是那麼那麼久的過去式了。

當年的偶像劇男星,如今怎麼樣了?

有大獲成功的。

阮經天憑藉《周處除三害》,人氣暴漲;去年金馬60,吳慷仁摘下影帝桂冠。

也有在尷尬試探的。

明道上了《演員請就位》,說到自己很久沒開工,後來有了新劇,是和雯麗丫頭。





張棟樑上《無限超越班》,被紀凌塵貼臉輸出:我記得你那首《小酒窩》。



偶像劇演員便是這樣。

一部爆紅,天下皆知,風光無限。

可一旦過氣,顏值不再又演技平平,就只能“老無所依”。

今天就來聊一聊轉型、復出的昔日偶像男主。

同時也可以對照當下正紅的每一個流量和鮮肉——

所有的恩寵,不過是拋棄的前奏。

真正能留下來的,到底是什麼?

01

男色消費的興起

偶像劇。

最初由臺灣在1996年播出的“偶像一級劇場”時間段衍生而來。

直到2001年一部劇的出現,將這一劇種確立爲正式劇種。

那是我們都熟悉的《流星花園》。



F4被捧紅,偶像效應席捲整個亞洲。

嚐到甜頭的臺娛趁熱打鐵,十年內推出了上百部臺偶,大批量進駐內地。

湖南衛視購入的《天國的嫁衣》《綠光森林》《微笑PASTA》《惡魔在身邊》《公主小妹》《惡作劇之吻》……都來自這一時期。

大陸觀衆對偶像劇的初代記憶,也由此形成。





內娛自己的偶像劇和古偶劇,則衍生自不同的造夢體系。

前者首部作品《將愛情進行到底》圍繞校園戀愛,內地偶像劇的範疇也大多不離校園、都市童話;

後者則發源自瓊瑤阿姨的作品翻拍,由《還珠格格》一炮打響。

然而。

無論是臺偶、內娛偶像劇還是古偶,這些青春期劇集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那就是故事一定圍繞愛情,且情節往往脫離現實,擁有極強的假定感。

其中,男演員的自由度更是大多被固定。

人設大約包含以下幾個元素:

帥氣、多金、癡情。

女主角則大都是醜小鴨或灰姑娘,背景懸殊用來襯托男主角的優渥以及“浪漫愛”所起到的跨越階層的顛覆式作用,以此吸引女性受衆。

因爲故事高度同質化。

所以能看到這樣的劇本對於“霸總們”來說,其實沒有額外鍛鍊演技的空間。



△臺偶、陸偶、古偶

彼時的偶像劇小生,被看作“含着金湯匙”出道。

無需科班出身,無需跑組求資源,一部戲就能一炮而紅,被捧到流量尖端,資本哄着餵飯。

但問題就在於。

偶像劇這一劇種,它充斥着對於演員這一行業最包容和最挑剔的兩面性。

年輕的偶像劇男演員們可以憑藉一副皮囊接戲到手軟。

但只要稍一大齡,被嫌棄,被淘汰幾乎是分分鐘的事。

Sir翻看了臺娛和內娛大部分男演員的作品集,發現一個現象——

那就是這些靠偶像劇起家的男演員們。

因爲外形比早年的“實力派”多了些先天的優勢,因此在選擇角色這件事上,他們大多會選擇喫老本,把外貌紅利喫乾淨了再走。

演現偶成名的繼續演現偶,古偶崛起的繼續演古偶,或者乾脆賽道互換。

而不是說趁着自己還有熱度流量時,趕緊拼個好本子轉型。

舉個例子。

《無限超越班2》的朱梓驍。

他上節目說自己已經一年接不到戲,只能靠賣雞爪來維持生計。

但你通拉他的作品就會發現,在《一起來看流星雨》後的近十年,他的選擇還是重複“流星雨”路數,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從各式各樣的現偶跳到各式各樣的古偶。

你說他資源差嗎?

並不。

他那時搭檔的演員有:周冬雨、趙麗穎、陳曉、李現、朱一龍。

且朱梓驍於其中都是男二、男三的位置,嚴格來說並不算邊緣。





唯一不同的是。

同期的青年演員只是在爛片爛劇裏回本,完事後就各自轉向。

只有朱梓驍是一條戲路跑到油門耗盡,直到無戲可拍。

上節目訴苦前。

Sir查了下他的最後一部作品是網大,看片名還以爲是狄仁傑破了起盜墓案。



粗粗數來。

從朱梓驍偶像劇崛起(千禧年初)到拍網大上綜藝充飢,差不多十多年的跨度。

他不願挪出原來的賽道,就只能接受註定向下掉的事業曲線。

沒有戲可拍了,這些年興起的綜藝,又給老偶像們回了一波血:

前幾年的明道、炎亞綸,《披哥》的言承旭、林志穎、許紹洋、唐禹哲、吳建豪……







他們每個人上綜藝的第一件事。

都是拿出《花香》《北極星的眼淚》《孤單心事》這些壓箱底的老本。

來試圖用玫瑰色的古早濾鏡,喚起流量新的共情。

但殘忍地說——

某種程度,他們都是在自己的舒適區裏跑不動,又錯過最好翻滾的火候。

因此才急於炒回冷飯,想要借偶像劇的餘溫來賭最後一把,企圖轉型。

但問題是。

習慣於演偶像劇的老男孩們,真的演得了別的戲嗎?

02

轉型的命題作文

看看內地男偶像現在吧。

馮紹峯今年一部《黃雀在後!》6.7分,他其他資源主要還在古偶《灼灼風流》《良陳美錦》《星河長明》。







林更新,和趙麗穎二搭了《與鳳行》。



頂流時期的他們,資源基本是通喫的。

馮紹峯接住了中法合拍大片《狼圖騰》的餅,可以主演文藝鉅製《黃金時代》,韓寒處女作《後會無期》選的也是他。



林更新則出演春節檔大片《西遊伏妖篇》,徐克的紅色經典新編《智取威虎山》。



頂流時期的他們全面開花,更多是因爲人氣,業務能力並沒能紮下腳跟。

所以一旦潮水退去,他們能留守的主要還是古偶這片老陣地。







內地男偶像轉型最成功的也有。

頭一個要數胡歌。

他的事業幾乎沒有尷尬期,快要尷尬的時候,總是能及時出現一部大爆劇能夠將他託舉起來。

偶像成名有《仙劍奇俠傳》,品質沉澱有《琅琊榜》,幾乎給他量身定製的有《繁花》寶總。







天降紫微星,愣是給他降了三回。

但是拋開這種不可捉摸的玄學,內地男偶像有什麼比較通用的路徑呢?

通過大數據。

過去近五年裏,供給男演員們的糧草最穩定、堅固的,是主旋律。

這也是大環境決定的。

中國電影票房總榜,主旋律佔了5部。

近五年,主旋律電影稱霸國產保護月、春節檔、賀歲檔,可以說是支撐起整個院線的產業。



轉型,便等於向主旋律靠攏。

那些成功的偶像劇男演員,已經走通了這一條固定道路。

胡歌。

《僞裝者》打開局面,《縣委大院》固本。





朱一龍。

《鎮魂》大爆,《叛逆者》轉型,《1921》主旋律熱身。

然後是《人生大事》《消失的她》《河邊的錯誤》等現實題材。





魏晨。

《匆匆那年》結束,緊接《八佰》《金剛川》,再者就是《三大隊》。





就連內娛故人李某峯。

退圈前依然有《隱祕而偉大》這樣的劇。



愛國路線保底,這是一條保底且不易出錯的路。

因爲主旋律不光能帶給男演員們從“小生→硬漢”的形象顛覆。

更重要的是作爲電影圈的體制內。

主旋律作爲每年必有的項目,能夠拿到檔期資源,參與官方背書的重大敘事,本身就代表能在圈內分杯羹、說上話,得到主流青眼。

所以你看。

從80生到85生,再到現在的王一博、肖戰、於適。

那些曾經或當下最紅的流量小生都選擇重複驗算這一公式。









△王一博《無名》《追風者》/王鶴棣《戰火中的青春》/肖戰《王牌部隊》/於適《紅海行動2》

不要說年輕的偶像。

就連實力派,角色也越來越多限定在這一類型裏。

就說你已經連續看過多少個“警神”張譯了。



偶像們不少人因爲喫過青春期紅利,習慣了偶像劇的表演模式。

比起對演技的琢磨,潛意識的偶像包袱纔是他們面對鏡頭的第一反應。

這就導致。

哪怕他們有其他正劇,甚至是主旋律的資源。

但許多人對角色塑造的理解,仍舊簡單停留在五官和情緒的大張大合。







皮囊老去,演技低齡。

相比之下,市場爲什麼不選擇更鮮嫩的新人,或是已有實力的戲骨們?

說到底。

大齡偶像劇演員的成功依附於時代,他們比觀衆更懷念過去。

他們無法忘記過去的榮光,無法捨棄寶座的餘溫。

無法接受自己不再勾勾手指,就能輕鬆擁有觀衆的寬容和演技的豁免權。

他們忽略了——

過去的輝煌終究是強弩之末。

不光演員這一職業。

任何工種放在一個日益緊縮卻自我躺平的環境下,都只會是同樣的命運。

03

鏡裏鏡外

偶像劇男主轉型,肯定離不開對比。

因爲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雖說面臨同樣的困境。

但尷尬的是。

你以爲的同病相憐,其實也是奢望。

阮經天雖然也拍過古偶、爛片,但他一轉身就回臺灣拍了《周處》。

《軍中樂園》《艋舺》在前,金馬影帝在手。

來內地不過是撈金、玩票。





同理,許光漢靠《鬼家人》提名金馬。

他雖然也來內地拍了《瞞天過海》《你的婚禮》。

但該賺的錢賺,該演的戲也在演,事業甚至延伸到了韓娛、日娛。



言承旭拍夠了甜寵劇。

回到臺灣和林依晨合作了今年的待播劇《同棲散策》,刺破婚姻真相。



周渝民也有一部豆瓣8.2的《逆局》。



對偶像劇男主們來說。

同樣是要轉型。

不同環境中,也有不同的選擇。

臺灣影視劇近幾年恰好也一直在轉型,從我們早期印象中的土味臺偶,到了現在現實題材、類型化多線發展。

這與等待復出的中年偶像,一拍即合。

從賈靜雯的《我們與惡的距離》,到林心如自己擔任監製的《華燈初上》,再到現在林依晨的《不夠善良的我們》。







尷尬的是。

對於內地男偶像來說,即使他們真要轉型,留個他們的空間還有多少呢?

Sir前兩天盤點過一期今年待播國劇,九十多部作品,偶像劇佔了大半。

近三年網播收視數據也是,爆款前十,一半都是偶像劇。



△ 2022-2024網播數據Top2偶像劇(數據來源:貓眼、燈塔專業版)

別的資源搶不到,就只有古裝。

再不行,要麼選擇網大,要麼上直播、跑綜藝。

說到這,似乎又有人說Sir販賣焦慮。

但事實就是。

那些同年生長的臺娛演員和內娛演員,因爲環境不同。

曾經的巔峯可以同日而語,如今的艱難卻無法相提並論。

再者。

就是演員本身的能力、毅力與決心。

十五年前,一部偶像劇橫空出世,佔據同期收視第二。

如果說《我可能不會愛你》被稱作臺偶最後的輝煌,那麼這部劇就是臺偶全盛時期的代表。

它就是《下一站幸福》。

男主吳建豪,男二吳慷仁。

前者憑藉此劇大獲成功,靠“任光晞”一角喫到現在,之後最多上上綜藝,再無水花。

而後者卻就此正式出道,去年斬獲金馬影帝。



區別在哪?

彼時的吳建豪。

憑藉F4風頭正盛,擁有大多數偶像劇男主角的高姿態,並不將一份送到嘴邊的工作放在眼裏。

那時他的心思放在音樂上,每天只過一遍劇本就去片場打卡。

被導演罵不用功還不服氣。

心裏想着:“要不把我換掉,我很開心”。

任光晞這個角色是一名律師,臺詞包含大量的法律術語。

但因爲吳建豪不懂中文。

所以臺詞部分甚至是導演一句句用手機錄音,演給他聽(手把手教他咬字、語氣)。



前年採訪。

面對網友對任光晞的喜愛,他更是表現得有些疑惑和不解。

“你們爲什麼要一直把我和我很古早的角色比較啊……難道我不帥嗎。”

說白了從沒拿自己當演員。

陷在偶像的套子裏出不去。



而吳慷仁呢?

他回想自己的處女作。

第一反應是說因爲自己沒上過大學,沒想到作爲非科班的演員能有一個正兒八經的演藝機會(且一來就是男二號),所以自己特別珍惜。

並且覺得自己演的不好,反倒要感謝導演和工作人員,幫自己很多。

他在後來的採訪裏也講,因爲自己喜歡演戲,所以哪怕是別人不要的角色,自己也都當寶貝一樣拿來演。



去年金馬60。

吳慷仁靠《富都青年》全程無臺詞的表演打敗阮經天等人,拿下影帝。

這部戲他是健全人演聾啞人,20多天的手語拍攝只NG過一次。

提名片段是他在監獄裏,用手語演“哭戲”。

播放時,整場鴉雀無聲。



碰巧的是。

吳慷仁領獎最後一個致謝的,正是當年《下一站》的導演陳慧翎。

雖說陳導已故。

但沒有偶像劇,沒有《下一站》,他也不會有今天站在這的機會。



在Sir看來。

偶像劇男主們所面臨的困難共有三種。

一種是資源的同質化,早年的經歷決定了舒適區的寬度;

其次是資源的單一,是影視圈僧多粥少,二八定律導致的階級分化;

到了最後。

是個人的怯懦,猶豫甚至是懶惰,所導致的如今的被動。

而這三者所共同導致的困境,也是所有影視工作者同樣面臨的難題。

85花們同樣轉型困難。

但趙麗穎拼命磨鍊演技,用正劇和小人物實現自我打撈;

唐嫣苦等,三年只爲熬一部《繁花》;

對岸的林依晨和許瑋甯,早已脫離偶像劇的範疇,在新戲裏出演一對“雙生花”,探討女性困境。







這些女演員也紅透過。

但她們的危機意識更強——

因爲女演員花期更短,一旦結婚進入家庭,便回不去當初的偶像劇角色。

想想看看林依晨之前隱退了多少年,娛樂新聞永遠只在她在婚姻裏多卑微。



而賈靜雯當年在離婚糾紛中,形象元氣大傷。



在永遠不缺鮮花的娛樂圈。

年紀再大一點,就只剩下婆婆媽媽的角色。

這些女演員更早地意識到——

幸運,不是理所應當的。

對於受寵,她們沒有學會習慣。

比起舒適,她們更多時候感到年齡焦慮。

而頂流男偶像們。

站在事業的巔峯,也容易迷失於自己塑造出來的“王子的光環”“總裁的霸道”。

當你曾經輕鬆身在旁人力所不能及的高點時,想要壓低身段來重新開始,不可避免需要一場摧毀自尊和臉面的內心浩劫。

在此基礎上,比的就是誰更快抽身,誰更識時務,誰更敢打碎自己。

而不是躺在舒適區裏,用一種投機的心態靠上一波紅利喫下一波紅利。

由此我們能看見。

當朱梓驍說出必須需要靠直播來賺錢時,郝蕾臉上的困惑。



當紀凌塵將自己沒有邀約,怪罪於和前女友的分手時,導師皺起的眉頭。



當錦超、張睿從這條賽道跨到另條賽道,還疑惑自己怎麼屢屢失敗。

這些靠皮囊初出茅廬,卻真以爲自己能靠臉喫一輩子的“小王子們”,是怎樣用一種滑稽卻寫實的方式,向我們透露影視圈冰冷殘酷的真相。

他們是特例嗎?

搞直播玩帶貨,靠綜藝來撈金,訪談時必訴苦,上綜藝必懷舊。

這樣的模板,想必你還能想起一些面熟的“哥哥們”,甚至是“叔叔們”。



人都是一樣的。

當你只有一條路,而那條路也是大部分人所面向的通道時,你必須選擇。

要麼加足馬力試着追趕,要麼坐以待斃。

不然就會像他們一樣。

從未將冷遇歸罪於自身,從未將輝煌歸功於時代。

拿起白布。

蒙上眼睛。

把自己困在曾經,向這個“不識貨”的世界,無聲咆哮。



文圖片來自網絡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