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今日女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很多人印象中居身山間田野的農民生活。國家統計局農民工監測網曾估算,2023年,我國有2.5億擁有勞動能力的婦女在農村生活,她們承擔着主要的農業生產和家庭照料工作。與她們相關聯的詞語往往是“孩子”和“家庭”,很少有“自己”和“夢想”。然而,在永州市雙牌縣,女農民潘海豔卻有“詩和遠方”——4月15日,永州市作家協會農民作家分會正式成立,這是中國首家地市級農民作家協會。永州市作協主席吳茂盛介紹,永州農民作協的成立,旨在凝聚全國更多農民作家、詩人和文學愛好者,不斷繁榮發展廣大農村文化事業。“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女農民愛上寫作,今後,我也會爲女農人們的文學夢想助一份力、添一把火。”作爲田野裏的文學愛好者,潘海豔當選副會長,她將與116名農民作家一起執筆追夢,將泥土芬芳醞釀在詩歌和文學中。在田野裏寫詩和許多農民作家一樣,文學曾是潘海豔嚮往的“遠方”。因爲家庭原因,她早早輟學,初中畢業就外出務工。沉重的生活壓力下,潘海豔只能用兩本雜誌來排解自己——《讀者》和《中國國家地理》。“我很喜歡裏面的文字,能看到各個地方不同的風光。”而她真正與文學結緣,緣於一次農忙時的靈感湧現。2016年,潘海豔回了老家農村生活,在微信上賣自採的野蜂蜜、自制的臘肉臘魚、自養的土雞土鴨謀生。一次,她在自家門前曬穀子,口袋裏的手機振個不停。“之前在深圳打工時,因爲志願活動,認識了不少文字工作者,還加了個文學羣,羣裏有位老師提議大家以鄉愁和荷花爲題寫作。”一邊,是羣友們對鄉村生活的追憶;一邊,是自己眼前所見,隔壁的鄰居拿着竹刷,想要趕走落在谷堆邊的麻雀。潘海豔的靈感一下就來了,於是,她坐在谷堆邊,一氣呵成,寫下了自己的第一首詩《我的鄉愁》。沒想到,這一下就讓潘海豔“火”了,不少詩社、雜誌轉發了她的這首詩,這也給了潘海豔更多的創作自信。“我沒有專門學過,也不像其他詩人那樣有豐厚的文學素養,我所寫的,都是真實的農村生活。”後來,潘海豔接到了一個永州詩會的邀請,要求數十餘位詩歌愛好者以“父親”爲主題進行寫作,並當場誦讀。“我回想起兒時父親,肩上揹着擔子勞作的背影,一切都歷歷在目。”“你肩上還挑着那副擔子,一頭是歲月,滄桑裝在另一頭……”詩會上,潘海豔的聲音羞澀緊張。“我從沒有出席過類似的場合,手都在抖,但沒想到讀完之後大家掌聲很熱烈,甚至結束後,永州市電視臺的一位主持人還邀請我去參加線下朗誦節目。”

從文學裏汲取向上的力量“在我最煩悶、對生活最無望的時候,寫作是我情緒的出口。”2019年,潘海豔同時迎來了家庭和身體的鉅變使她患上了重度抑鬱症、焦慮症、創傷後應激障礙,還因爲治病欠債。“那時,因爲生病,我連一句話都無法流暢地說出來。”情緒無法用語言表達,那就用筆來呈現。聽着清明時節山裏的鳥叫,潘海豔一口氣寫了20多篇山村老家的“往事”散文,有奶奶唱的寧靜、充滿回憶的歌謠,也有命運悲慘、接地氣的晚姣伯孃。“每次一寫到我熟悉的人物故事和情感,我就會忘記一切不愉快的事。”後來,得知潘海豔的狀況,永州市作協及雙牌縣政協的許多領導、作家朋友都來到她的家鄉,看望、鼓勵、支持這位農民女作家。“我也很感動,有這麼多人給我溫暖,我就更不能頹廢,一定要把生活過得多姿多彩,把我的精神力量傳遞給大家。”於是,在她的筆下,生活不再是苦難和創傷,而是勞動的幸福:農閒時她去了昆明住在出租房裏,四處打工漂泊,但她寫:“雖然是租的,但也是我安身的地方,更是我療傷的地方……”田裏勞作辛苦,但她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種……長草!”爲了更方便地記錄寫作靈感,潘海豔隨身帶着筆和本子。靈感來時,不管是正在荷鋤還是挑擔,她都會放下手中的活兒掏出本子記錄下來。漸漸地,村裏人也都知道了潘海豔喜歡寫作。“有時他們也會把我寫過的作品找來看,那些熟悉的地名、勞作把式,也讓他們有所觸動。”和丈夫一起寫作越來越多讀出了感情的村民和朋友們,開始幫助潘海豔走出生活的泥沼。2020年,在親友們的支持下,潘海豔和前夫離了婚,病癒後,村裏堂哥讓她幫忙打理一家農業機械裝備公司。更好的是,因爲詩歌和文學,她又邂逅了真正的愛情。2021年,經朋友介紹,潘海豔認識了現在的丈夫。“我們最開始是以詩會友,他也是文學愛好者。”儘管剛經歷了人生中的重大變故,但潘海豔依然被丈夫的一番話感動了。“他說,‘你生病我掙錢給你治,你欠賬我掙錢給你還,以後我來照顧你’。”潘海豔的丈夫是山東威海人,因此,她常常帶着自己的丈夫去山裏、林間採風,讓他看看自己從小生長的故鄉,一起寫詩。“有本地詩會活動的話,我也會帶着他一起。”一次,潘海豔突發奇想:“既然我們倆都愛寫詩,那不如我們一起來創作一個系列?”丈夫欣然應允。就這樣,《開門看見瀟水河》組詩誕生了。詩歌裏,他們寫瀟水河邊的漁船、星火、犬吠,也寫提着竹籃去打水的奶奶。“我們兩個一起寫,他已經寫了380多篇了,我也寫了160多篇。”這些詩歌,部分發表在了《人民日報海外版》《中國家庭報》《婦女》等國內知名報刊上。“也許之後,我們還會出一本詩冊,專門記錄我們在瀟水河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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