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承德日报

难忘编修地方志的岁月

□ 张东伟

1987年9月1日,本来是我所在中学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学校领导却通知我到市教育局报到,说另有工作安排。

当时全国兴起了编修地方志的热潮,考虑到我是历史专业毕业,曾写过一些文史方面的文章,因此有关领导研究决定,调我到市教育局新组建的教育史志办公室工作,和陆续调来的几位老师一起编写《承德市教育志》。

那时恰是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同龄人都勇敢投身于改革大潮下海经商,在火热青春中放飞人生梦想。而23岁的我却一头扎进故纸堆里,每天在浩如烟海的陈年档案、图书和旧报刊中,搜集史料,抄写卡片,编辑志书。史志办公室被大家公认为“清苦、辛苦、艰苦”的“三苦”单位,然而我仍坚守着内心的那份热爱与执着,孜孜矻矻,不怕寂寞,与文字为伴,乐在其中。

地方志要求高,史实记述必须横不缺项、竖不断线,由于年代久远,档案资料所存甚少,所以工作难度和强度很大。我经常出差去北京、南京、沈阳、长春、石家庄等地,到各大历史档案馆查阅资料。那时候交通不便,往往需要辗转多次换车。有时外出连续很多天,为了给单位节省点差旅费,住宿都是找最便宜的旅店,吃饭也多在路边小摊解决,吃不好睡不好。平日经常钻到图书馆、档案馆里翻阅一张张发黄的旧报刊、老档案,有时候多少天也搜不到些许有价值的资料。一次又一次地找那些老教育工作者回忆经历过的往事,支离破碎的记忆都要逐一甄别。记得有一次,我去采访一位年近九旬曾任伪满时期教育局督学的老人,他耳聋眼花,说话含混不清,我整整和他聊了大半天时间,边采访边整理核实,最终总算理清了一段史实。那时还没有电脑,全靠手写,再一遍遍修改抄写誊清。就这样将近十年时间,工作的枯燥、生活的清苦始终没能改变我的初心。一位大学时最要好的同学很早就下海经商,当时曾极力说服我一起去创业,但我痴迷于志书编写,忙得不可开交,心里根本无意其他。

最难忘的是1994年。那时,修志已经七年,年初《承德市教育志》已经完成初稿,省地方志办公室通知将在年底进行第一届地方志编修成果评奖,时间非常紧迫,可是多年辛苦编纂,我们特别想借此机会得到肯定。于是,我们史志办的同志征得市教育局领导的同意和支持,立即投入教育志出版印刷工作。那段时间,我一次次往返于承德、赤峰、北京、石家庄四个地方,办理书稿出版印刷事宜,虽然辛苦,但是毫无怨言。承德距离省会石家庄600多公里,乘坐夕发朝至的火车需要十多个小时,卧铺票紧张,我经常坐硬座。有时连硬座票也买不到,就带上几张报纸,铺在座位底下,把行李当枕头,将就着睡一宿。

有一次,我背着书稿去出版社审稿归来,从北京乘火车回承德。因为连续下大暴雨,火车夜间11点多行驶到兴隆,突然广播说前方大山里的铁路桥被冲毁,火车要停驶待命,等待桥梁抢修。等到半夜两点左右,广播又说铁路桥暂时不能修复,火车要开回北京。因为着急将审过的书稿送印刷厂,我不能再回北京耽误时间,于是在兴隆站下车,第二天又坐长途客车赶回了承德。一路上,我找了一个大塑料袋套住公文包,紧紧抱着这包书稿,唯恐被雨淋湿或者遗失,尽管困得不行,仍然硬撑着,丝毫不敢合眼。

那年,全国多地发生大范围洪水灾害,很多城市连日暴雨。我为了赶时间,冒雨赶去赤峰市。一路上,看到洪水冲毁了道路,汽车在风雨颠簸中前行,因为火车停运,大量旅客滞留,赤峰到北京的班车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停驶,两个司机轮换着开车跑,有时看到司机开着车竟然打起了瞌睡。这段多次往返坐车的经历使我落下了心病,每次出门都很紧张,坐车从来不敢睡觉,一直到达目的地,才会长舒一口气。

当时印刷厂能力有限,像我们这部志书60多万字,印刷周期原来预计要一年半时间。因为史志类书籍出版要求更高,需要六次校对。那时,印刷厂刚刚启用激光照排,打字机数量有限,工人力量薄弱,我找印刷厂厂长表示,校对环节会以最快速度完成,希望印刷厂积极配合,最后厂长被我的拼命精神所感动,集中全厂精兵强将支持配合我们。为了校对好这部志书,我提议把一个大学历史系的同学借调过来,和我一起住在赤峰三个多月。我们两人除了吃饭时间,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在校对书稿。校对一遍后,马上送到印刷厂,印刷厂立即组织打字员修改,然后再出一稿,我们再进行新一轮校对。这样拼着劲赶,结果不到半年就完成了志书的出版印刷,这创下了这个印刷厂印刷周期最短的纪录。

当年年底,我们将带着墨香的《承德市教育志》送到省地方志办公室,参加全省第一届地方志编修成果评奖,被评为一等奖。当我手捧着志书和获奖证书激动得泪流满面时,史志办公室其他三位老师看着我的样子,竟都笑出声来。

这段编修地方志的岁月,令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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