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句婦孺皆知的名言,最先出自《岳陽樓記》一文。該文章在捧紅了一座吳楚小樓的同時,也令一位極富家國情懷的名臣得以彪炳青史。

岳陽樓

范仲淹出生於公元989年的北宋王朝,一生斬獲的“頭銜”也不少——是當時著名的“改革家、政治家、軍事家、教育家、文學家、思想家”,一個名副其實的“斜杆青年”。

范仲淹出身貧寒,苦讀及第後本想報效國家,卻屢次因剛正不阿的性格與作風,像所有鬱郁不得志的悲劇性忠臣一樣,處處都遭到小人的排擠。

後來終於慢慢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便竭力推行“屯田久守”方針、主持了“慶曆新政”,做到了“爲官一方,造福一方”。

《岳陽樓記》

這位大賢六十四歲時,在赴任途中逝世,諡號“文正”,所以他也被尊稱爲“范文正公”。歷史長河淘盡真金,一朝時勢造就一代英雄:單單從“有宋三百年來第一完人”這一評價,大家就可清晰地看出范仲淹在後世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宋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當時的范仲淹正在浙西一帶做官,卻碰巧遇上了當地百年一遇的大饑荒。

此時的北宋王朝,雖說倉廩實、餘糧足,到底還是受限於封建制度的弊端,一旦不幸地撞上荒年,那些種種只增不減的苛捐雜稅,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仍是喫不消的。

據宋史記載,范仲淹初步採取的救災措施是:“發粟及募民存餉,爲術甚備”,由今日的我們看來,這隻能說是“中規中矩”的賑災政策,在當朝歷史上已經是毫無新奇可言了。

范仲淹像

然而翻過這一略顯平淡的“扶貧”之頁後,范文正公接下來的舉動便真正叫人大開了眼界。

宋史記載,吳地的百姓是“喜競渡,好爲佛事”的。

深察民情的范仲淹便乾脆順水推舟,以此作爲切入點,先是鼓勵杭州的大小廟宇修繕佛寺,又大力發展“旅遊業”——敲鑼打鼓地提前開始了“賽龍舟”活動。

而且,這一賽持續時間是相當久的——“從春至夏”。當地居民也十分捧場,紛紛“空巷出遊”。

此時的范仲淹似乎還嫌放鬆得不夠到位,又整天召集了幫文人雅士,一起悠哉遊哉地蕩起雙槳,泛舟五湖上,詩酒伴清茶。

《江上漁者•范仲淹》

范仲淹的這個行爲,和我們學到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完全不相符,范文正公也出現了作風問題了?

即使是相對較腐敗古代,當朝廷空虛、屬地饑荒的絕對危急時刻,自己卻絲毫不理那些堆積成山的案牘公文,反而去沒心沒肺地遊山玩水,甚至鼓勵大家一起去“娛樂至死”——這像什麼樣子?

更何況做出這種糊塗事兒來的,竟然還是盛名鼎鼎的范仲淹名士?

須知在當時的朝堂上,范仲淹樹立的那些政敵可不在少數,此時難得抓到了彼此的把柄,自然要來“義憤填膺”地站出來發聲、行使“爲國除害”的職責了。

於是,雪花片一樣的奏摺都飛過去“彈劾杭州不卹荒政,遊宴興作,傷財勞民。”

范仲淹此時卻不慌不忙地上書一道:“所以如此,正欲發有餘之財,以惠貧者,使工技傭力之人,皆得仰食於公私,不致轉徙溝壑耳。”

其大概意思就是:此乃我獨一無二的“扶貧”政策,無論是鼓勵大家“居危尋安”,還是從政府方面去支持修建廟宇,用意正是給窮苦百姓提供的更多的“工作崗位”,使他們得以安定生活,一心一意地“致富創業”、“早奔小康”。

反對派至此都被駁得啞口無言,范仲淹也帶領着諸個下轄地順利度過荒年,百姓們對他卻非常感激,不僅順利渡過了災荒,還有了工作,賺了錢。

杭州天平山范仲淹紀念館

這支在宋史上被輕描淡寫的小插曲卻令我感慨良多,排在最前面的,當然是對主人公的敬佩之意。

有時小雨也會禁不住地去想,若是自己處在他當時的位置,大概就只會開開倉、賑賑糧,然後當個“甩手掌櫃”,看着生民奔波勞苦而無良計可施。但偏偏是范仲淹能擔當起這天降大任,偏偏是范仲淹能救黎民於水火,這實在是范文正公治國理政才能的出衆,亦是浙西一方黎民之幸。

其次,便是處理一些棘手事務時的考慮方向。無非是要跳出僵化、固化和形式化的思維圈,想他人所不敢想,另闢蹊徑而已。說白了,就是現如今被各行各業相當看重的創新能力。

所有成功人士的講座上,幾乎都會出現類似意思的箴言:一個人的思維方式決定了一個人的格局,進而決定了一個人最終可以達到怎樣的高度。所以,在凡事處理過程中,都該像范仲淹那樣,適時融入獨特的思考,多嘗試、多反思,這樣做遠比一味的循規蹈矩、停滯不前更寶貴。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淮南子》有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范仲淹不是一味地開倉庫救濟災民,而是鼓勵他們或去參與賽船的打雜工作,或去寺廟尋工崗,“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從北宋范仲淹起,便不再是一句空頭口號了。

二則是要充分調動一切可調動的資源,爲己服務。范仲淹正是本着“靠山開發山、靠水利用水”的理念,更兼對當地民情的細心體察,見百姓喜歡賽舟、拜佛,便多多在其上做文章。“順其勢,施其事”,自然事半功倍。

果然是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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