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金陵晚報

□許玉靜

天亮了,要早早地起牀,上學的日子,可不能遲到。匆匆喫完飯、騎上車,跟着兩個同伴一起出發。

前幾天下雨,鄉村的小路泥濘不堪,我的車子還好,其中一位同伴的車子泥巴沾滿了輪胎和擋泥板之間的縫隙,時不時還要下車拿個樹枝清理一下。我們就這樣騎一會兒,停一會兒,走一會兒。三個第一次離開自己的村子,到五里地外鄰村求學的女孩子,瘦弱的身軀,像極了這狹窄的土路。

這也是我們剛學會自行車幾個月後的第一次正式上路。而後的幾年時光,我們都相伴而行。

北方的風,一年四季都沒有停歇的意思;春天的風,暖和又夾雜着塵土的粗糲;夏天的風灼熱,似乎要把我們融化;秋天的風,涼爽又犀利;而冬天的西北風,勢必要帶走你身上所有的熱氣。踩着踏板,逆風而行,每一下都要用盡全力,腿部肌肉都在掙扎。而順風的時候,很是自在,腳下越蹬越快,輕鬆、愜意地回到家。

後來,鄉里修好了公路,終於告別了坑坑窪窪的土路,一路平坦。這條路兩邊,春天是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田,零星地點綴着金黃的油菜花;夏天變成了金黃色的麥浪。秋天是遮目的綠綠高高的玉米紗帳,直到中秋過後,才能看見開闊的黃土地。

我的單車,是爸爸花了五十塊錢買的二手車。但相比較同伴“繼承”父母的二八大槓,已經好了許多。它帶着我,走出村子,走進小鎮,走向縣城。而我的身邊,漸漸地沒有了同伴。獨自一人上路,難免會落寞。我從來不會欣賞周邊的風景,只是一個人沉溺在自己的思想裏。我想象着美好的未來,或者說做着屬於自己的白日夢。夢想着有一天會走出村子,夢想着拯救自己的白馬王子,夢想着絢麗的蝶變。那些真真假假的夢,裝點了我枯燥的求學路。

回家的路上,騎上單車,任由風呼哧而過,我就像自由飛翔的大雁。有時,也會發生小故障,車胎爆了或者鏈條掉了。我就要自己想辦法,有時候推到下一個村子,找人來修理,有時則需要推着走很久很久。什麼破車子,怎麼就這麼折磨我?回去就把你換了。而事實是,它陪伴我一直到高中畢業。除了它,我再沒有比這時間更長的朋友。它總是一聲不響,默默地等候在那裏,等着我一起出發,等着我消氣,等着我修理,等着我把它忘記。

而我真的快要把它忘記了。一家人從村裏搬到城市後,家中一切,該送人的送人,該丟棄的就丟棄了。現在它已無影無蹤。

我時常會想起騎車的時光,輕鬆、自在,即使逆境,只要踩穩腳下的踏板,也可以逆風飛翔。一如現在的我,波濤洶湧也好,心如止水也好,總會過去,而在回憶裏,加上時光的濾鏡,一切都那麼親切、自然,又撫慰人心。那些馳騁在路上的日子,彷彿一幅幅流動的畫卷,凝結着我對生活的熱愛與堅持。而現在,當我面臨生活的種種挑戰時,那些騎車的記憶便成爲我前進的動力,使我能夠穿越風雨,抵達夢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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