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日報訊 50歲學畫,60年臨帖,70年篆刻,西泠印社首任社長吳昌碩,集“詩、書、畫、印”四絕於一身,融金石書畫爲一爐,被譽爲“石鼓篆書第一人”“文人畫最後的高峯”。年輕時的吳昌碩對藝術創作自金石篆刻入手,整日與石爲伴。他曾自語:“餘少好篆刻,自少至老,與印不一日離。”而對石鼓文書法的畢生探索,成就了他的篆書藝術,並且在臨學的過程中能夠做到食古出新,形成自我面目。晚年的吳昌碩,在藝術的研究和創作方面仍孜孜以求,堅持每日讀書、吟詩、寫字、繪畫和刻印,並樂此不疲。

西泠印社是中國近代文化的一個縮影,很多社員都是近代文化藝術的旗幟人物,對中國傳統文化藝術的繼承與發展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西泠印社120年發展歷程中,誕生了許多傑出的藝術家,如吳昌碩、王福庵、潘天壽等,他們以筆爲犁,以墨爲種,辛勤耕耘在這片藝術的田野上,更以其卓越的成就和無私的奉獻,成爲了西泠印社的藝術“勞模”。五月,向每一位辛勤耕耘的人致敬,希望能夠由此激發更多人對藝術的熱愛和追求,讓藝術的魅力在更多人的心中生根發芽。

“巧誠爲之,拙亦宜然”:

王福庵的勤勉與刻苦

西泠印社“創社四君子”之一王福庵,書法兼善諸體,尤精篆隸。他曾用標準的篆書,書寫了五百多個篆書部首及獨體字,名爲《說文部目》。其篆刻與書法造詣,獨領一代風騷 ,在近代百年書法篆刻史上,堪稱一代大家。

“我的老師江成之先生和高式熊先生經常去拜訪王福庵先生。”西泠印社社員張遴駿說,“當時,高老跟王福庵先生住在同一條弄堂裏。每天清晨,王福庵先生就起牀了,簡單梳洗一下就開始寫字。等高老和江先生他們早上八九點去拜訪他的時候,他書房裏面早已經掛了好多字了。”

《福庵印稿》是王福庵從1920年至1945年間的自存印稿,共101冊,收印10418方。“裏面大部分都是姓名章,或者一些人的收藏印,也有少量的自用印章。實際上王福庵先生刻的印章遠不止這些。我們現在也可以看到拍賣場裏面有好多王福庵的書法作品,都可以看出他是非常勤勉的。”張遴駿認爲,王福庵先生努力做實事且很低調。“他有一枚自用印,叫‘持默翁’,他不爲名不爲利,很少會去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默默地做了好多好多很實在的事,無論是爲了印社,還是爲了篆刻的傳承發展。”

“拙亦宜然”這方元朱文印,是王福庵先生約六十九歲時所刻。“拙亦宜然”出自晉代文學家潘岳的《閒居賦》,這篇賦是總結潘岳自己30年的做官經歷,表現了他閒居的樂趣。王福庵在北伐勝利之後曾任職印鑄局,是真正的職業印人,他在京期間曾兼任故宮博物院古物陳列所委員,名聲素著。到了抗戰時期,日僞政權要他任職僞印鑄局,他託病堅拒,寧肯斷絕收入。其間,他在家“日刻一印”以自娛,“巧誠爲之,拙亦宜然”,這方印表達的正是他雖然在家不做官,但卻恬然自如的人生態度。

“可以說,王福庵先生憑着他的書法、篆刻養活了一家三代人。當時從官場到民間,王氏作品的受衆面極廣。尤其是印章,到銀行去領錢、領掛號信等日常事務都需要蓋印,有點條件的人家就想請王福庵先生來刻印,因此他的印章幾乎人手一枚。”據西泠印社社員周建國介紹,“由此說王福庵先生是印壇或書壇上的‘勞模’,也確實是名副其實。解放以後,他陸續把自己的作品捐給了西泠印社、上海博物館等公家機構收藏。目前我們推算下來,王福庵先生一生刻的印章估計有2萬多方,現存可查的印譜資料上面有1萬多方,還有許多沒有被記錄下來的,以及早期用於練習刻的印和送人的印章,這些都是有資料能夠考證的。”

“四壁花光照讀書”:

潘天壽的執着和堅守

一藝之成非偶然,千錘百煉方溢彩。在早期西泠印社社員、大畫家潘天壽的晚年,他反覆對人說,“我從十四歲起,就下決心要做一箇中國畫家。”簡潔的話語中,透露的是一種對藝術的執着追求與深沉熱愛。潘天壽的一生,也是對這句話的生動詮釋:從青澀的少年到成就卓著的藝術家,他始終堅守着自己的初心,將一腔熱血傾注在畫紙上,將靈魂深處的情感與哲思凝結於一筆一畫中。

有藝術愛好者看大畫家隨便抹幾筆,便是一幅好畫,於是也就漫不經心,以爲自己也能從胡亂中創造出奇蹟。大畫家創作看似隨意,實則不然。潘天壽在浙一師讀書時,以每日創作二三十幅畫作的驚人產量,展現了其非凡的勤奮與投入。這種努力貫穿其一生,即使到了晚年,潘天壽無論是在繪畫還是書法領域,都保持着高度的專注和不懈追求——藝術大師的背後,是持之以恆的嚴謹態度與勤勉實踐。依其識高、技高、品高,潘天壽以“強其骨”“一味霸悍”的雄強氣概,在近現代中國畫發展史上,書寫了一段屬於他自己的傳奇篇章。

潘天壽紀念館館長、中國美術學院教授陳永怡曾這樣評述潘天壽:“孤獨者思想高拔和艱苦執守,也許人可以在踽踽獨行中咀嚼甘苦,與世隔絕,獨善其身。然孤獨的真正境界還不在此,而是‘衆人皆醉我獨醒’似的踐行。因爲執守需要信仰和信念。而面對質疑和詰難,潘天壽始終執守了中國畫的傳統和特質,在其教育生涯中始終堅定地執守教育的本質和規律,時刻不忘開拓創新。而這份信念與執守,正是我們當下社會很多人所缺失的。”

“擬馱臾嶺蝸茅宇,四壁花光照讀書。”潘天壽用一生詮釋了什麼是真正的藝術家,他的堅守、創新和追求卓越的精神,將永遠激勵着後來者不斷前行。“像潘先生這樣真正用心作畫、勤勉作畫的人似乎並不多。”陳永怡說,“藝術貴在堅守,不是說每天十來個小時都在幹活,而是在任何風雨之下,他都能夠堅守,爲既定目標而努力奮鬥。”她認爲,從藝之人,應該記住潘先生這一句話,“名利之心,不應不死。學術之心,不應不活。名利,私慾也,用心死,人性長矣。畫事,學術也,用心活,畫亦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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