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中國文化報

張凌雲

風神在東山上打一個口哨

禿尾河挾遠古的風奔流向前

長城的堡營駐紮過百萬雄兵

北方的黃昏憂傷地飛過一片

鴉羣

鬲是長耳朵的炊具 訴說着數

千年的變遷

高家堡正聆聽五千年風雨迴響

苧麻繞纏過的男女傳說

落在冰河裏

被戰馬飲成甩出的汗珠

會跳舞的石頭 從東山滾下來

被築成了城的四方高牆

被匠人打製成碾子和磨扇

光陰從磨眼裏流出 又碾成無數

故事

不只是陶器和瓷器的世界

還有狼煙鐵騎 角樓關隘

載過策馬出征的將士

載過東來西往的駝隊

高家堡因古堡雄關

震顫了幾百年

從此 威名塞上的高家堡

是綴在神州衣袖上一枚

飽經風霜的紐扣

煮熟五穀的三足鬲

三月的黃河浪濤翻滾

淹沒了溫煦的北方大地

艄公是石峁古人

他們追逐着夸父一樣的夢

汗水如黃河奔湧

陶製的三足甕

煮熟糜谷和豆類

養育了不屈的精氣和脊樑

肉食裏也許還烹了野兔肉

讓狼和土狗迷醉風中

遠古的炊煙把石峁環抱

日落的黃昏 石峁人拾柴添火

在三足鬲中將小米湯熬煮

從土裏挖出的鴕鳥蛋

不知在陶鬲中煮過沒有

古人喫了什麼富含營養的食物

用石頭壘築瞭如此龐大的城

陶器大都碎成雲煙往事

一切無從讓想象收拾

只有生命和創造

讓糧食祭奠出血脈的芬芳

翻雲覆雨的時間

時間長了手

翻弄楊家城的城頭磚石

用生鏽的眼光仰望

時間的長廊裏

老令公使用過的刀和槍

用生鏽的耳朵去諦聽

嘶啞的戰鼓似乎還被風吹得

空響

比星斗還稠的吶喊

貼在時間的長牆上

經受着多少年的冷雨沖刷

滾燙的記憶

年年月月複印着故事中的

楊家將

在翻雲覆雨的時間裏

流淌着一河鋥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