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周口日報

永不消逝的歌聲 (新時代 新徵程 新偉業·周口紅色記憶)

——周口西華籍革命烈士胡友琴的故事

胡友琴烈士。

位於安徽懷遠的胡友琴烈士紀念碑。

記者 王錦春 王吉城 文/圖

她是一位青春活潑的新四軍戰士。

她天生靚麗,黃色捲髮,皮膚白裏透紅。

她嗓音優美動聽,歌聲能“抓”住人心。

因爲信仰,她拒絕了優渥的生活。爲了革命,她化裝扮醜。

唱歌成爲她戰鬥的“武器”。

1946年,她柔美的身軀倒在江淮大地上。那裏,人們始終傳頌她的故事。

她的歌聲,飄過半個多世紀。

豫東平原是她的孃家,她是周口的女兒。直到今天,家鄉的人們對她還知之甚少。

翻看戰友爲她寫的回憶錄,聽了其後人的講述,記者有一個最強烈的願望——把她的故事講給周口人,讓家鄉人記住她的歌聲。

到前線找彭司令去

1922年,胡友琴出生於西華縣,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廚師。1936年,14歲的胡友琴進入我黨創辦的西華普理學校學習,並參加進步組織學生同盟會。1938年,彭雪楓來豫東西華一帶開展抗日救亡工作。這時,年僅16歲的胡友琴瞞着家人,毅然決然地投身革命。隨着新四軍遊擊支隊杜崗會師後東進抗日,國民黨反動派加大對西華抗日根據地的“清剿”力度。西華瞬間變成了白色恐怖之地。也就是在這最危險的時刻,1939年9月,17歲的胡友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在殘酷的鬥爭環境下,胡友琴與同歲的好姐妹侯翠華商量,決定到抗日前線去,到彭雪楓的隊伍當兵去。1940年春天,當地黨組織經過慎重考慮,同意了她們的要求。

當時,彭雪楓率領新四軍遊擊支隊駐紮在豫皖蘇邊區的安徽渦陽新興集一帶。從西華到那裏有幾百裏的路程,路途遙遠不說,當時黃河氾濫導致多地出現沼澤,交通不便,敵人還設置多處封鎖線。還有,此行費用自備,兩個18歲的姑娘又身無分文,真可謂困難重重、風險多多。

一系列困難並沒有動搖胡友琴的信念。她找到侯翠華表示:“一定要到抗日前線去,沒有路費,我們就典當衣服和首飾。”

黨組織爲了保證她們的安全,派經驗豐富的地下交通員王大爺全程護送。

還沒出發,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胡友琴的父親並不知道女兒遠行的真實意圖,堅決不同意女兒外出。胡友琴便不辭而別。事後,父親氣得說不再認這個女兒。他哪裏會料到,從此女兒再也沒有回過家。直到臨終,他也沒有見到這個“不聽話”的女兒。

王大爺領着兩個女孩出發了。一老兩少,如同走親戚。其實他們都清楚,前途未卜。爲了應對各種不測,出發前,黨組織安排三人成立了黨小組,胡友琴任負責人。

深夜打“狗” 化裝扮醜

第一天晚上,他們來到了新黃河東岸的周口,這兒城裏城外駐有國民黨雜牌軍和地方武裝。爲了不讓敵人發現,他們就在一家旅店的房門前鋪了一張草墊子,擠在一起露宿,準備湊合一夜。

月光下,胡友琴清瘦的面龐顯得格外秀美。王大爺這時才注意到倆女孩子模樣俊俏,很是顯眼,不禁長嘆一口氣,說:“沒有化裝,可別出什麼事啊……你們睡吧,我再坐一會兒。”王大爺哪敢放心睡覺?

就在這時,侯翠華髮現離她們睡的草墊子不遠處,有一個黑影不懷好意地向胡友琴撲來,原來是這家旅店的老闆欲圖謀不軌。在緊要關頭,胡友琴鼓足勇氣,奮力反抗,並大喊:“打狗!”侯翠華和王大爺迅速撿起地上的棍子朝那人打去。“狗”被趕跑了,也嚇得胡友琴和侯翠華姐妹倆緊緊地抱成一團,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此地不宜久留,黑夜裏,他們立即動身,穿過一條小巷來到河邊的碼頭。附近的旅店大門全關得緊緊的,叫門又怕驚動了敵人,沒辦法,他們只好蜷縮在一家旅店的屋檐下,靜候天亮再出發。

初春的夜晚很冷,胡友琴將自己身上的一件夾衣脫下來,披到王大爺身上,說:“大爺,您暖一暖身子吧,可別凍着了。您要是病了,我們可就去不成前線打鬼子啦!”

過了一會兒,胡友琴又說:“今天遇到的事全怪我,事先沒有化裝……”說着,她從包裏取出一塊黑布包住頭,穿上一件破舊的藍上衣,並用髒布擦了擦臉,把自己裝扮成了邋里邋遢的村婦。

從軍路上歌聲嘹亮

天剛矇矇亮,他們就搭上第一艘船過了河,日夜兼程。到了第三天,胡友琴、侯翠華的腳上磨出了許多血泡,疼得鑽心。她們就用針戳破血泡繼續走,再起泡再戳破,咬着牙堅持前行。

胡友琴一邊走,一邊還鼓勵王大爺和侯翠華,說:“我給你們唱首歌吧,提提勁。”說着便唱起來:“我們揮着戰鬥的旗幟……十八年來英勇奮鬥……”

前面就是敵人的封鎖線——郭堆集。胡友琴與侯翠華邊走邊商量怎麼混過敵人的盤查。哨兵盤問時,發現他們不是本地口音,便把他們押到國民黨軍營部,輪番審問。

敵人拿出一根繩子陰險地說:“要老老實實地承認你們是共產黨員,只要承認就放你們走,要不然……”面對敵人的誘騙,胡友琴不慌不忙地站出來,從容地說:“這個是我表姐,那個是王大爺,表姐家的長工。因老家發生水災,生活困難,我們才前來投奔在這裏教書的姨母,她家在北邊二十五里外的李莊集。”侯翠華接過話茬說:“我們走得實在太累了,也沒有錢喫飯。”敵人越是嚇唬她們,她們反而越冷靜。過了一會兒,又進來兩個敵人,把她倆分開輪流審訊,但她倆的回答都一致。敵人花了半天時間找不出什麼破綻,只好放行。

出了郭堆集,胡友琴激動地說:“我們快勝利了!”

離目的地還有一天的路程,路上,村稀人少。胡友琴高興地帶頭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激昂的歌聲飄過遼闊的田野。這天晚上,他們就住在路邊一戶老鄉家裏,還好,平安地度過了一夜。

天矇矇亮時,他們便早早地上路了,走了整整九十里路,實在太累就停下來休息。稍事休息,胡友琴亮開嗓子,用河南豫劇、抗日歌曲爲大家打氣。每到一個村莊,胡友琴忙前忙後,不是找水喝,就是摘豆角爲大家充飢。40多年後,侯翠華回憶說,那時候胡友琴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小鐵人”。

終於到了新四軍聯絡站,聯絡站的同志聽了三人的彙報,直誇他們任務完成得好,表揚胡友琴是一位天真活潑又機智勇敢的姑娘。一旁的侯翠華補充說:“她性情溫和,但柔中有剛。” 胡友琴看到親人,完全忘記了幾天來的疲勞與飢餓,打起拍子,帶領大家唱起抗日歌曲。

後來,組織上送胡友琴和侯翠華去新四軍聯中學校學習。

“燙髮口紅” 司令批評

1940年6月1日,爲紀念“五卅”運動15 週年並檢閱部隊及軍政教育進步程度,豫皖蘇邊區黨委和新四軍六支隊在新興集召開大會。胡友琴同聯中學校的學生一起參加。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場上因爲自己鬧了個笑話。

彭雪楓在講臺上,發現臺下有個女學生燙了頭髮,還塗着口紅。彭雪楓一貫軍紀嚴明,當即批評:“爲什麼在戰鬥環境裏還有人燙髮抹口紅,像個城市小姐似的?馬上剪成短髮,再不許抹口紅。”這一下引起會場的轟動。同志們紛紛左右觀望,最後把目光聚焦到胡友琴身上。原來,胡友琴的頭髮是黃色的自來卷,像燙過一樣,且其皮膚白皙,嘴脣顯得特別紅,不仔細看,還真以爲抹了口紅呢。

衆目睽睽,胡友琴很不自在,悄悄對身邊的侯翠華說:“多難爲情啊!把我當成城市小姐了,我不服。不信,到戰場上比比看!”

還好,有位同志向彭司令員作了解釋。大家聽後,開心地笑了,會場上那股嚴肅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正當大家聚精會神地聽彭司令員講話時,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報告說有敵情。得知是敵僞軍突然襲擊,彭司令員當機立斷:“主力部隊留下阻擊敵人,其餘人員包括學生迅速撤出火線,轉移到別處隱蔽。”

胡友琴等人快速背起揹包,按照命令向北撤退。胡友琴雖然瘦小,但好像有用不完的勁。她一直勇敢地向前衝,還不忘掩護其他戰友。跑出不知幾里地,後邊的槍聲平息了。侯翠華問:“友琴,你還跑得動嗎?” 胡友琴答道:“放心,我不會在戰場上掉隊的。我一定會堅持到底,萬一犧牲了,爲革命而死也是光榮的。”

很快,傳來了我軍主力部隊粉碎敵人偷襲的好消息。學生們頓時載歌載舞,歡慶勝利。這樣的場面,怎麼不見胡友琴?原來,她考慮到大家一天沒喫喝,就拉着侯翠華到附近村子裏給大家打水去了。

在隨後的戰鬥總結大會上,聯中學校校領導提名錶揚了胡友琴喫苦在前、關心別人的好作風。

1940年10月,在一次大會期間,彭雪楓特意來到胡友琴所在的抗大四分隊,握着胡友琴的手說:“上次大會上,沒有調查,批評錯了,向你表示歉意。”胡友琴激動地說:“ 不,不,我做得還很不夠,您批評得對。”

“唱支歌腳就不疼了”

1941年1月,皖南事變後,國民黨以9個師的兵力向我豫皖蘇邊區大舉進攻。我軍爲了顧全大局,轉移到皖東北。此次轉移任務艱鉅,從津浦路路西轉移到路東120多里外的地方,途中要穿越敵人的封鎖線。帶隊的領導特別擔心女同志跟不上隊伍。

黃昏時分,大隊人馬開始行軍,胡友琴和侯翠華走在隊伍中間,距離先頭部隊有二三里路。起初她們還能跟上,連續走了幾十里路後,與前面的距離漸漸拉開,兩人相互拉扯着緊跟隊伍不掉隊。

“友琴,還能堅持嗎?”侯翠華擔心地問。 胡友琴沒正面回答,說:“咱們唱歌吧,唱支歌腳就不疼了。”於是,她們小聲唱起軍歌:“東進!東進!我們是鐵的新四軍……”當唱完最後一句歌詞,侯翠華問:“你在想什麼?”胡友琴說:“我一定要堅持到最後,別叫他們小看我們女同志。”

深夜,前面傳來命令,發現有敵情,讓後面的人快步跟上。她們又一口氣跑好幾裏地。這時,大家已疲勞到極點,眼睛一閉就能睡着。爲防止有人掉隊,帶隊領導要求每個人把綁腿帶子取下來系在一起,拴在每個人的胳膊上,一個連着一個,如果有人掉隊,別人馬上就能知道。

好不容易來到津浦路附近,爲了不被敵人發現,上級決定分批快速通過鐵路。隊伍中的多數女同志已經筋疲力盡,男同志過來攙扶,她們又不情願。領隊喝令道:“革命軍人必須服從命令!”衆人走着走着,突然聽到口令:“開始突圍!”這時候,女同志們忘記了疼痛和疲勞,往前猛衝,迅速穿過封鎖線,隨後到達新四軍四師駐地。

歌聲響起 百姓歡喜

1941年8月,胡友琴和侯翠華一起到泗五靈鳳縣做婦女工作。這裏是我黨新開闢的新區,沒有羣衆基礎。胡友琴和侯翠華都不滿20歲,又是外來幹部,缺乏羣衆工作經驗。

她們剛進村時,村民遠遠地觀望着。胡友琴和侯翠華想去接近他們時,他們一個個又都跑開並關上大門,只有一羣膽大的小孩,跟在胡友琴她們身後看熱鬧。

這怎麼開展工作呢?胡友琴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即教孩子們唱歌,用歌聲喚起羣衆。剛開始,孩子們不肯開口,她們就吹口琴,接下來又唱歌。聽着聽着,孩子們就跟着唱起來了,站在遠處的村民也漸漸圍過來。

看到靠近的老百姓,胡友琴非常積極主動,大爺長、大娘短地叫得甚是熱情。村裏的人也願意與她們接觸了。

從此,唱歌就成爲胡友琴打開工作局面的“武器”。她大方的舉止、動聽的歌聲,成爲人們對新四軍的“第一印象”。

胡友琴與同行的女戰士,每到一個村莊就先給村裏的人唱歌,不然老百姓攔住不讓走。特別是胡友琴的歌聲優美動聽,大家都喜歡聽,凡是她到過的村莊,都留下了美妙的歌聲。看到胡友琴很受歡迎,戰友們親切地稱她“小鋼琴”。

她原名胡友勤,爲方便工作,她乾脆改名胡友琴。

唱歌這辦法果然奏效,沒過多久,許多村莊的婦救會就組織起來了,一些年輕婦女要求參加工作,有的女孩子想像胡友琴那樣成爲新四軍戰士。

新四軍女戰士胡友琴青春的身影、優美的歌聲,給困難重重的抗日歲月帶來一絲光亮和歡愉。

帶頭做鞋 紡紗巧娘

1941年冬,胡友琴任樊集鄉婦救會主任。在接受給新四軍四師趕做軍鞋的任務時,胡友琴向組織保證:三天內趕做一百雙軍鞋。她發動羣衆,日夜不停地趕做軍鞋,還將自己僅有的一點津貼用於買做軍鞋的材料。爲提高羣衆做軍鞋的積極性,她邊做邊唱:“一針一線密密稠,戰士穿上打敵人……”三天後,胡友琴帶着幾位婦救會幹部,挑着一百雙軍鞋第一個送到縣婦救會,受到領導表揚。

1943年,豫皖蘇邊區政府號召軍民開展紡紗織布運動。胡友琴領導的地區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紡出的紗、織出的布是最多的,質量也是最好的。胡友琴既會紡紗又會織布,一天能紡四兩線,村裏人都叫她“巧娘”。她熱情耐心地教別人紡紗,每天至少教會20多人,這些人有的還被評爲紡紗能手呢。織布難度大些,胡友琴仍然教會了不少人。每天,胡友琴身邊都圍着許多婦女,紡紗織布,說說笑笑。鄉親們把胡友琴當作貼心人,有的大娘就認她作乾女兒。

爲了壯大抗日力量,在每次擴軍工作中,胡友琴都要挨家挨戶向羣衆宣傳。她經常工作到深夜,顧不上喫飯,《丈夫去當兵》這首歌曲她給老百姓唱了上千次。胡友琴忘我的工作精神,深深打動了老鄉。他們有的當場替兒子報名,有的把丈夫送進會場……

1942年的冬天,日寇集中7000多人,兵分多路到淮北地區掃蕩。部隊、機關分頭轉移,跳出敵人包圍圈。黨領導廣大羣衆堅壁清野,組織地方武裝就地堅持鬥爭。胡友琴始終堅持在五北區陸圍子一帶和羣衆一起與敵人周旋。當看到有個別人不願堅持就地鬥爭,她說:“走了,留下老鄉怎麼辦?我們要同老鄉在一起。”“翠華,不管敵情怎樣變化,我們都要堅持下去,必要時就在老鄉家埋伏起來。”

在最危險的時候,胡友琴與侯翠華互相鼓勵、互相支持。就這樣,她們堅持了33天,直到取得最後勝利。

痛失愛子 戰友離別

1942年,胡友琴與戰友、泗五靈鳳縣縣政府祕書長鄭淮舟結爲革命伴侶。因戰事緊張,他們聚少離多,大女兒鄭效民出生不久,就被寄養在當地老鄉家。1945年春,受組織安排,胡友琴參加整風學習,她又把才幾個月大的兒子五一寄養在老鄉家。

一天,胡友琴突然接到 “孩子病重”的口信,要她速回。胡友琴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最後果斷地說:“還是工作重要,我應該相信老鄉。”她沒有去看孩子。幾天後,孩子的病更重了,老鄉只好帶着孩子來找胡友琴。當地醫療條件很差,胡友琴摟着襁褓中的孩子,眼睜睜地看着他停止了呼吸。她緊緊抱着孩子不願放下,只希望再多給孩子一點母愛,恨不得把自己的溫暖全部傳給漸漸冰涼的孩子。兒子早逝給胡友琴帶來很大的打擊。儘管這樣,她忍受着痛苦,仍堅持參加整風學習。

1945年8月,日寇投降。淮北軍民對敵僞展開猛烈攻擊,先後解放許多城鎮。根據地連成一片,解放的新區需要大量幹部開展工作。胡友琴和侯翠華就要分赴不同地方工作,心情都很激動。分別時,這對好姐妹相約革命勝利後在一起工作,一起回老家西華看看。二人很想合影留個紀念,但隊伍緊急出發,只好互贈一張單人小照。豈料,這次竟成了姐妹倆的永別。

次子慘死 慷慨就義

1946年秋,國民黨撕毀“雙十協定”,大舉進攻解放區,我淮北懷蒙解放區三面受敵。宿懷縣黨政軍組織轉移撤離,時任鄉婦聯主任的胡友琴及部分同志留下隱蔽,堅持做黨的地下工作。在組織安排下,胡友琴帶着不到一歲的次子毛毛去考城隱蔽工作。當胡友琴從楊家河渡口乘船剛到河中心,敵鄉長得知消息,帶人開槍劫船,將她抓捕。

鄭淮舟的家人得知胡友琴母子被捕的消息後,立即借債並多方活動組織營救。最終,胡友琴被釋放,回到考城的婆家。

爲隱蔽工作,胡友琴在一所小學當老師。不料,小學校長是個特務,還有叛徒出賣,胡友琴的中共黨員身份暴露。國民黨特務隨即到考城抓捕胡友琴。

胡友琴被敵人嚴刑拷打審訊了三天。她昏過去,敵人就用水將她潑醒再打,打得她遍體鱗傷。即使這樣,她始終沒有向敵人吐露一點祕密。敵人又陰險地把毛毛抱到胡友琴身邊,恫嚇她:“如果不說,就弄死孩子!”胡友琴指着敵人大罵:“你們是一羣喫人的狼狗,有種的對我來,不要傷害孩子!”

敵人軟硬兼施都失敗了,把毛毛摧殘致死,又向胡友琴下了毒手,把她與另外兩名共產黨員帶到懷遠縣荊山腳下活埋。面對敵人挖好的土坑,胡友琴堅貞不屈、大義凜然,和戰友高呼着“共產黨萬歲”,慷慨赴死,英勇就義。

友琴歌聲 迴響不絕

胡友琴被捕後,她的愛人鄭淮舟聽到消息,曾賦詩遙寄懷念之情。

伊本剛強女,囚籠志不移;

關山千里隔,夢盡亦依稀。

此時,鄭淮舟尚不知道胡友琴已經犧牲,還認爲能夠重逢相見。

後來,鄭淮舟得知妻子胡友琴壯烈犧牲的噩耗,悲痛萬分。胡友琴動聽的歌聲、青春的身影、堅定的信仰,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

鄭淮舟揮筆賦詩,對愛妻的思念與敬仰從筆端流淌。

詩一:

血風腥雨年復年,生死榮辱亦坦然;

淮濱處處掩忠骨,縷縷哀思託杜鵑。

詩二:

不避艱辛不避危,錚錚鐵骨鑄崔巍;

卿卿寂然歸何處,仰看凌霄勝楚辭。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在舉國同慶的大喜日子裏,億萬人民載歌載舞。胡友琴曾以優美的歌聲,迎接勝利的到來,然而,她卻未能聽到勝利的歌聲。

愛人沒有忘記她。鄭淮舟曾在報紙上刊發尋親啓事,並派人到西華縣尋找胡友琴的家人,然而,幾經努力未能如願。

戰友沒有忘記她。1950年,得知胡友琴英勇就義的消息後,侯翠華萬分悲痛。她拿出珍藏多年的胡友琴單身照片,在上海放大加洗多張,親手交給胡友琴的女兒鄭效民。這也是新四軍女戰士胡友琴存世唯一的照片。

小小的照片裏,胡友琴一頭捲髮,戰爭的硝煙根本遮擋不住她青春的容顏。

1985年,侯翠華親筆寫出8000多字的回憶錄,充滿真情地講述了胡友琴烈士的點點滴滴,爲後人留下真實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字裏行間,青春活潑的胡友琴來到讀者眼前,她優美的歌聲迴盪在讀者耳邊。

老家沒有忘記她。當年,胡友琴參加革命,與家人不辭而別。家人認爲她還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等了一年又一年,胡友琴一直沒有回過家。胡友琴的侄子胡繼升回憶說,全國解放後,胡友琴的父母、姐弟一直多方打聽她的消息。胡家曾得到這樣的口信“胡友琴被敵人活埋了,是個烈士,留有一個女兒”。胡家人不願相信這些是真的。胡友琴的父母直到臨終,也沒有等來女兒準確的信息。

1979年,侯翠華回鄉探親,帶回胡友琴早已犧牲的準確消息。胡家人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無情的事實。此時,胡友琴犧牲30多年了,她的父母、弟弟已不在人世。

女兒更沒有忘記她。1950年,鄭效民從養母家來到父親身邊。這時,6歲的她隱約知道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從小就不在母親身邊的鄭效民,經常翻看母親的照片,嘗試彌補幼年的缺失。

已擔任重要領導職務的鄭淮舟,給了鄭效民許多父愛,還給了她特別的“母愛”—— 經常給她講革命鬥爭的故事,講她母親的故事。

鄭淮舟工作間隙,女兒依偎在他身旁。鄭淮舟在紙上寫出“胡友琴”三個字,讓女兒認識。鄭淮舟握着女兒的手,在女兒的衣服上,一筆一畫地寫上“胡友琴”三個字,讓女兒跟着讀。

今年80歲的鄭效民說:“父親教我認識‘胡友琴’三個字,飽含父親的思念,承載着如山一樣的父愛,更蘊藏着經過父親傳遞的母愛。父愛、母愛,是我最大的財富!”

1979年,鄭效民來到安徽懷遠,在母親犧牲的地方取一抔土,放進胡友琴骨灰盒裏,安放到西華縣烈士陵園。胡友琴終於回家了。

1988年,曾任安徽大學黨委書記,安徽省委副祕書長、省政府祕書長、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等職務的鄭淮舟光榮離休。

2004年10月,鄭淮舟與女兒鄭效民來到懷遠,在荊山南麓的革命烈士陵園,爲胡友琴立下紀念碑。紀念碑面向滔滔淮河,採用漢白玉石質,雕刻成一朵白玉蘭形狀。

新四軍女戰士胡友琴,信仰堅定,在戰火硝煙中,依然如白玉蘭般潔白無瑕,美麗綻放!②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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