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北京晚報

林陽

如果有機會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定要去博卡轉轉。

十九世紀末,黃熱病在南美流行,導致許多人病亡,阿根廷政府隨即出臺移民扶持政策,促使大量歐洲移民乘船抵達博卡——那裏有布宜諾斯艾利斯最早的碼頭和港口。初來乍到,這些人居無定所,便拆下船舶的鐵皮造屋,外塗各色油漆;自家的油漆不夠,就向別人借、向船廠借。時日一長,五顏六色的鐵皮屋成了博卡的一景,如今的博卡,仍是五顏六色的。

也就是那時,探戈在博卡誕生了。起初,探戈是被上流社會禁止的,但當探戈傳到巴黎後,在時尚之都大放異彩。鑑於法國文化的巨大影響力,探戈成了歐洲乃至全世界最受歡迎的舞蹈之一。

刻下我們看到的,多是國際標準舞的探戈,它強調對舞步技巧的掌握與運用,動作誇張,步幅很大。而阿根廷探戈是一種自然放鬆的即興舞蹈,沒有固定的舞步、套路和招式,男女舞者緊緊相擁,面無表情,雙方的目光保持平行,並無交錯。舞蹈時,由男舞者主導,女舞者跟隨,兩人藉助身體語言傳遞情緒和情感。

我感覺布宜諾斯艾利斯湧動着一種律動感,一如探戈舞者的步調。當地有座標誌性的女人橋,官方說法,這座橋像女人的高跟鞋,其設計靈感源自街頭一位穿白色高跟鞋跳探戈的女舞者;民間則傳說這座橋的設計靈感源自一對跳探戈的夫婦,一個是男舞者,一個是下腰39度的女舞者。兩種說法,都有一定的道理。

我還抽時間參觀了“雅典人書店”,這裏曾是雅典人劇院。1919年,雅典人劇院開門營業,這是當時布宜諾斯艾利斯最高檔的劇院,也是探戈表演的重要場所,卡洛斯·加德爾、弗朗西斯科·卡納羅等大師都是這裏的常客。

百聞不如一見,導遊不忘安排大家在帕臺紐大劇院喫晚餐、看探戈表演。晚餐很豐盛,厚厚的一大塊牛肉,鮮嫩誘人。兩位盛裝舞者穿梭於餐桌之間,擺出探戈動作,與顧客合影,希望顧客買下照片。

晚十點,探戈表演開始了。主持人在幕後宣佈演出開始,還特地用中文複述一遍,着實令人驚喜。

這場探戈表演場面宏大,燈光多彩,演出有簡單情節,類似舞劇,以羣舞的形式呈現。舞者多爲年輕人,他們舞步嫺熟,動靜有致,頓挫有力。快步中有短暫停頓,男舞者剛勁挺拔,抱着女伴踢腿,動作乾淨利落;女舞者步伐熱烈,轉動快速,腿踢得高、腰下得深,充分展示出阿根廷探戈的魅力。舞臺後方是探戈樂隊,五人分別演奏鍵鈕式手風琴、鋼琴、低音提琴、小提琴和吉他。

記得六年前,也是在帕臺紐大劇院,我看過一場探戈表演。那次探戈表演的羣舞不多,有幾對雙人舞,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年老的男舞者,他略顯稀疏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跳舞時沒有踢腿等大動作,小動作細膩、準確、深沉,欲進還退,疾徐有致,恰到好處。他對舞曲的把握十分精準,略帶沉重、憂傷的表達張弛有度,如訴如泣,女舞者與之默契配合,身影相隨。那段表演,讓我回味無窮。

探戈在阿根廷,相當於京劇在中國,現在阿根廷的年輕人喜歡歡快的舞蹈,而探戈太悲傷。

舞臺上的表演一個接一個,中間甚至還夾雜一些雜技一樣的表演,引得臺下年輕觀衆的陣陣尖叫和歡呼。後來,有一對年齡較長的舞者登臺了,這是唯一一個雙人舞節目;女舞者看着眼熟,似乎是這裏的金牌舞者,男舞者與她年齡相仿,他不像年輕舞者那樣動不動就抱女伴飛動,動作不過頭,很到位。至於我心心念唸的那位舞者,始終沒出現。

演出結束後,我問劇院一位資深的工作人員,那位年老的男舞者去哪兒了?他若有所思地歪了一下頭,笑笑,沒有答案。我又去問導遊,她說現在的探戈表演全是新編排,不過觀衆的反響不盡相同,她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那位年老的男舞者了。是因爲他不表演才導致票房下滑還是觀衆的審美觀發生了改變?我不得而知,留下深深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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