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豬者喫,近墨者黑

文/徐華亮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紅與黑》是名著,不紅不黑一定很普通。

我有時開玩笑,把“近朱者赤”說成“近豬者喫”,是因爲我覺得這樣形容比較生動,但可能會引起喫貨朋友的聯想。

有一次和同事們喫飯,人們都笑一個女同事能喫。她說:“你們說得好像我是豬的隊友一樣!”大家鬨笑,我沒敢笑,總覺得這話哪裏不對勁,回頭一捋,她說的不是“豬一樣的隊友”,而是說的“豬的隊友”,而我們,正是她的隊友。我看着大家還笑個不停的樣子,覺得她說對了。但更可怕的是,好像她對於自己的智慧,還一無所知。

其實我對喫不感興趣,早上喫得潦草,中午喫得快,晚上喫得少,一日三餐就這樣,若有似無。在喫貨朋友眼裏,我就是一個低級得連低級趣味都沒有的人。

我喜歡有墨香的朋友,所以我更喜歡近墨者黑。

我有幾個書法家朋友,我混進了他們的羣,耳濡目染着黑白世界的靈動。更重要的是,我感受着他們之間真摯的友情。靈魂的墨香,都有着文化的甜味。

每年電臺十二個原主持人聚會,大家輪流私宴做東。十二個人,讓我聯想很多:《十二猴子》《十二公民》《十二怒漢》, “十二金釵”,連《東方快車謀殺案》裏組團的兇手,都是十二個。不過我們的情節沒那麼複雜,十二個朋友只是聚在一起重溫友誼,翻尋初心,並密謀對抗歲月。

偶爾我也會參加青年朋友的聚會,感念青春情誼,追追貓尾巴,這種純粹的友情,不是江湖濁浪中泥沙俱下的交際。其實生活就是大浪淘沙,留下來的,纔是你值得擁有的部分。

在社會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有朋友。我寧缺毋濫,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心靈。但志同不等於道合,朋友不等於戰友,朋友是生活的所需,戰友是事業的搭檔,有些人可以做朋友,卻不能做戰友,區別在於有沒有共同的組織目標。

疫情期間,朋友居家,我去送物。朋友發微信感念於我對他的友誼,我回他:“沒什麼,植物界中有一種最臭的花,都會有蒼蠅去給它傳粉。”我以這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方式戲謔友情,符合我損友的特質。

只有關係很好的朋友,才能成爲損友,大家以互相打擊爲樂,希望把歡樂建立在朋友的“痛苦”之上,卻發現朋友根本就不痛苦。這是出於對朋友性情的瞭解,其實打擊之處並非朋友的痛點,而是癢癢肉之處,不然,他們爲什麼會舒服得傻笑?如果朋友真會痛,咱也就不這樣做了。

生活是獲取能量又釋放能量的過程,也處在一個動態平衡的磁場。有人說每個人的“磁場”不同,給人的影響也就不同,“磁場”相互作用,結果如何,在於你帶有怎樣的“電荷”。

人與人不同,自己覺得好的,別人或許不懂,別人覺得好的,自己或許也不懂。交往中最重要的基礎是平等,心理平等和精神對等的朋友難得,這需得三觀一致,有着共同的心靈方向,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需要的只是相似靈魂的精神契合。

這樣的朋友,存在於我們靈魂的舒適區和夢想區,給予我們思想和情感的共鳴,並能填補你的不足,給你視野的拓展和精神的激勵,也讓我們的靈魂不那麼孤獨。

分享是一種快樂,精神的共鳴是最由衷的快樂,要做有能力分享的人。有時候總覺得自己孤獨,但偶然遇到一個和自己相似的人,說着自己想說的話,並能秒懂自己話裏的心思,這時你會驚喜萬分。我過去沉溺於個體跋涉和自我生長,並不在意分享精神,而現在才懂得了相似靈魂的互動才更具價值和意義。因爲這並非浪費精力的無效社交,它並不會阻礙自由,卻可以讓自己心靈自由徜徉的空間變得更加開闊。

孤獨成就思想,溝通成就情感。這個世界,總有着自己看不見的規律。

有人說,有一些朋友,不一定時時相見,但是心裏卻知道那個人在那裏,想起或遇見時,會有一種淺淺的溫暖。是的,惺惺相惜才能產生真誠的友誼。

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也有着由功利假扮的友誼,像僞劣商品一樣污染着社會,浪費着生命的能源。有人說:“朋友多了路好走。”把人家當成了自己的路,自己也成了人家的路,大家互爲工具,彼此踩來踩去,都很疲乏,所謂友誼,似乎也多出了些奇怪的玩味,這也讓一些所謂友誼,在現實社會中顯得模模糊糊,真假莫辨。

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的美麗,源於心靈生長的淨土,而不是物慾橫流的街井。

朋友不一定多,但必須精。他們會讓你的生活不在交際中浪費太多時間,又能感受到社交的價值。

所以,走好自己的路,對不同的三觀,我們不必有預設的想法,也沒有仁至義盡的責任,學會寬容忽略,懶得說,不必說,各有天命,各自歡喜。不用浪費時間在不必要的社交上,學會拒絕,是爲了低碳環保,降低彼此的生活成本。

世界很大,那些和你一樣的心靈,在以不同的形態呈現,只是你看見的,往往是不一樣的部分。所以,我們的人生,遇見了對的人,就需要拼手速,不停地快按保存鍵,因爲錯過了,實在太可惜。

優質的靈魂常常會掩藏珍貴,大多數靈魂卻有着批量製作的賣相,它們堆放在生活中,烘托着市井的繁榮。

還有綠葉一樣的朋友,無聲無息地給我支持和幫助。感謝綠葉,幫花蕾找到自信和初心,其實葉陪着花的盛開,也是葉的盛開。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意思是說人應該與正直誠信和知識淵博的人交朋友,而不要與諂媚逢迎、巧言令色以及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交朋友。

我覺得交友不應是爲了交道,或因達成某種目的而逢迎和討好,每個人應該有一顆獨立的心。你要交到摯友,就需要你自己首先成爲正直誠信有學識的人,這樣,才能吸引到具有相同靈魂的人,要儘量與有深度、有厚度、有高度、有廣度的人做朋友,因爲他們靈魂的藏身之地,纔是你的心靈應該去往的方向。

“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我身邊有着芝蘭一樣的朋友,他們的品行和才華,值得我敬佩和學習;當然,生活中也會遇到一些道貌岸然的小人,也不必報以睚眥,寬容他們吧,因爲他們並不懂得寬容之美。

明代文人蘇浚《雞鳴偶記》裏說:“道義相砥,過失相規,畏友也;緩急可共,死生可託,密友也;甘言如飴,遊戲徵逐,暱友也;利則相攘,患則相傾,賊友也。”

人生沒有砥礪道義,匡正過失的畏友,會充滿成長的風險;沒有患難與共、託付死生的密友,是一種遺憾;如果只是那些甜言蜜語、嬉鬧遊蕩的暱友,或者有利時相互爭擠、患難時相互傾軋的賊友,浪費精力,徒增煩惱,於人生又有何益呢?

就社會關係而言,有的人活得像水面上的那一層漂浮的油,而有的人卻像下面安靜的水,即使他們被生活安排在一起,心靈卻又有着明顯的層級,永遠不會相互欣賞和信任。因爲重量的不同,油和水成不了朋友,充其量只是都擁有液體的屬性,並表演着某種毫無關聯的“和諧”。或許只有那些水乳交融的存在,才擁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真誠。

人們需要朋友,因爲人生需要解藥。我們常常在生活中無端受到內傷,更有着說不出來的隱痛。朋友的幫助是一味藥,但往往只能減輕一點症狀,並不能根治。其實人生問題的解藥並不在別人的口袋裏,它需要自己親手用思想和經歷,並加上孤獨來熬煉。

此外,校友、戰友、驢友、病友……是根據不同的環境和經歷,對朋友加上了不同的定語。

酒,是友誼的媒介,不管喝酒有多少危害,有的男人還是不願意戒酒,或許是怕誤戒了友誼。有一種白酒,叫三五摯友,不管是酒肉朋友、狐朋狗友,還是良師益友,都值得爲自己的人生所遇幹上兩杯吧!

天氣涼快點,約一約。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編輯:朱陽夏    責編:陳泰湧    審覈: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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