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半島都市報 車不走,手裏的活就不能停”“車剛用水槍噴完,會有水往下滴,這時候你拿毛巾擦車的動作不能太大,要不水就會被甩得到處都是”……於爸絮絮叨叨教了兒子一個多月,一直看着於德泉把活幹得越來越順,才放手。

“爲了養活家,於爸一天要打兩份工——社區公益崗和滴滴司機,還得抽出時間來手把手教孩子洗車,每次我看了都很心酸。”在輔助殘疾人就業這條路上,崔永蘭深知,每個喜憨兒家庭都有不爲人知的艱難。

“按一輛車洗車費35元算,其實孩子們洗車賺的錢遠不夠工資支出。”但崔永蘭話鋒一轉,“建這個項目沒考慮過掙錢,能讓這些孩子多個就業渠道,讓這些大男孩能夠有立身的本領就行。”而且,青島殘聯的輔助就業政策也給了孩子們很大的幫助。

確實,從開業到現在半年多,洗車行僅靠洗車“連本也保不住”,所以,這裏還提供修車服務,也是洗車行的主要盈利方式。但曲震說,“會無限期地把洗車業務開下去,算是幫孩子們一把。”

小心願

上班後的於德泉,變化是顯而易見的。

“不像以前那麼任性了,改了不少壞脾氣,在這樣寬鬆的環境裏,他也學會了怎麼和普通人交朋友。”於爸心裏有了一份踏實感,有一次於德泉帶了一包糖出門,他跟上去一看,原來是分給小區裏新結交的朋友。

“還有一個變化就是愛洗澡了,以前洗澡都需要家人催促着。現在他說,每天面對顧客,別人說你身上有味,會很丟面子。”於爸欣慰地說。

孩子們的變化,老闆曲震也是看在眼裏的,“以前滿打滿算一天也就是洗十幾輛車,平均一輛車得洗二三十分鐘,現在一輛車基本15分鐘左右就能洗完。最忙的是母親節那天,一共洗了28輛車。”

劉宇航就記得,母親節那天,他好像從上班就一直沒停下,“累得晚上回家連飯都沒顧得上喫,上牀倒頭就睡了。”

“他們這些孩子學東西慢,但是一旦學會了,就記住了。師傅教上兩三個月,基本就算輸入固定模式了,他們就可以按程序完成洗車。”每次洗完車後,教他們的張師傅也會繞着車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沒擦乾淨的地方,幫他們查缺補漏。

開業到現在,小插曲不少,曲震要時常扮演“救火員”的角色,“光洗衣機就幹壞了四臺,給車主掰壞反光鏡,開車門碰着牆,這些情況都發生過,到最後只能給客戶賠錢。”

當然,在這家小小的洗車行裏,溫暖的故事也一次次上演,“有的客戶瞭解到他們的情況,表示理解,不追究了,我們會送上兩次免費洗車,作爲答謝。”

但總歸有顧客並不相信這些大男孩的能力。

“我剛開始是在別家洗車,有一次那裏排很長的隊,我當時很急,一看這家不排隊,就把車開過來了。”車主周茜一來,就發現了這些洗車工的不同,“他們眼神比較呆,反應也比較遲緩,我問老闆才知道,他們都是智力殘疾。”

“我剛開始心裏也犯嘀咕,他們不能把車洗壞了?但是第一次洗完之後,發現他們洗得非常仔細,車內飾也擦得乾乾淨淨,可能就是洗車速度稍微慢一點兒,所以我第二次還來找他們。”透過休息室的窗玻璃,周茜看着忙碌的大男孩們說道。

車洗完了,周茜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對着他們道了一聲“謝謝”,幾個人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很侷促,不好意思地撓着頭,嘴角卻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我覺得社會對這些孩子的接納度越來越高,這是我們洗車行受歡迎的主要原因,這讓我們非常感動。”孩子們每天早上來了,看見曲震都會打招呼,“叫一聲哥,讓人心裏很溫暖。”

時間來到5月15日下午5點5分,大家送走了當天清洗的最後一輛車,牆上的電子計數牌再次跳動,紅色數字變成“1794”,這是從開業截至當天,洗車的總數。

“誰還記得今天一共洗了多少輛車?”幾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劉宇航訕訕地說:“我不記得了。”

“16輛。”高鵬雖然吐字不清,但他心裏好像有一個計算器。

“不對,加上最後一輛應該是17輛。”於德泉數了數自己的小紙條,公佈了一個準確“答案”。

“對對,17輛。”高鵬點了點頭,改口道。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四人來到休息室拿回了自己的手機,換好外套,於德泉又對照着自己那張紙,把全天的工作量記錄在與自己的對話聊天框裏——“24.5.15,洗車共十七輛,上午八輛,下午九輛,今日洗車結束。”他打字很快,一條綠框嗖地就發送出去。

“我腦子笨,得記下來纔行。”於德泉笑着說。

此時,每個人都是開心的樣子,真的如“少年不識愁滋味”。但孩子們的期望並不止於洗車,聊起自己的小心願,下午剛回到洗車行的吳繼麟一時表達不清楚,於德泉就在一旁替他“翻譯”:“他每天都在練習朗讀,他的夢想是當播報員。”

吳繼麟笑眯眯地點點頭,“青島地鐵,暢達幸福——”有模有樣地學起地鐵的廣播聲。

衆人離開喜憨兒洗車行時,天色暗了下來,傍晚的風兒微涼,於德泉向着車站的方向走去,忽然站住跳着腳,揮手大聲喊:“再見!”

隨後,他們的身影漸漸沒入熙熙攘攘的街道,融入下班回家的車水馬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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