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有着悲劇的雙面人生,他爲愛變成了女人,成了人們嘴裏的人妖,卻仍遭到兩任男友的無情拋棄,最終又從女人變回了男人。



他的人生,可憐又可悲。

他就是李二毛,賈玉川導演跟拍了14年的主人公。

1978年,他出生在四川,從這個隨意的名字,就知道他的父母並不愛他。

他的童年是昏暗無比的,父親拐賣兒童,還賣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後來被槍決死了,母親二婚改嫁,拋下了他。

小小年紀他就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只能靠撿垃圾爲生。

之後,二毛跟隨大潮深漂,端過盤子,扭過螺絲,累活髒活基本都幹過。

隨着他愈發長大,他開始對男性有着不一樣的渴望,對自己的認知更傾向於是一個女人。

爲了攢錢變性,也爲了能夠滿足自己當女人的慾望,他來到了“逍遙吧”,塗上豔麗的口紅,穿上暴露的女裝,換上大碼高跟鞋,跟着其他同事學着妖嬈的步伐,遠看像極了一個女人。



他十分享受自己的舞臺,站在上面,在場的歡呼聲讓他更堅定自己要成爲一個女人。

在夜場表演工資比在流水線高太多了,每天收入兩三百再加各種小費,所以他很快湊夠了隆胸的錢。

隆胸回來,他還結交了一個叫小江的男朋友,小江在工廠上班,對李二毛很好,是一個溫柔的小夥子。



見小江如此愛他,李二毛對未來兩人的生活充滿了期待,還特地買了一套昂貴的婚紗,心想等湊到錢就去做變性手術。



那時娛樂行業迅速發展,能唱會跳的他也想成爲明星,可殊不知,這樣的心急卻讓他掉進了騙局,騙光了所有積蓄。

爲了來錢快,他接觸了賭博,但十賭九輸,還成了負債。

小江知道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由於原生家庭的問題,李二毛經常患得患失,他很怕小江會丟掉自己,於是用爭吵、自殘,一遍又一遍地問小江愛不愛自己,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時,他就會摔東西。

李二毛心裏清楚,他跟小江的緣分走到了盡頭,小江終究要的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女人,而不是他。

在大排檔醉酒後,小江還是來接他了,勸她不要喝酒不要再賭博,好好過日子。

可是從小被人欺負長大的李二毛,自輕自賤早已刻在了骨子裏,他從不相信會有人真的愛他。

後來,消耗完所有耐心的小江還是和他分手了。

痛失初戀,李二毛變得愈發放縱,和不同人發生關係,借酒消愁,手上更是有了無數的傷疤。

賈玉川導演再次見到他時,他身上只剩下5塊錢。

半年後,李二毛重新聯繫上了賈玉川導演,原來在這半年間,他遇見了新男友小龍。

小龍的童年和李二毛一樣的苦,小小年紀和哥哥一起出來搞詐騙,本想狠狠撈李二毛一筆,可聽到李二毛的過去後便心軟了。

兩人很快開始了新的生活,可是,生性自卑敏感的二毛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多次和小龍發生爭吵,用自殘的手段試圖驗證小龍是不是愛自己,甚至還染上了賭癮,他的瘋狂讓小龍不得不打電話報警。

事情驚動了房東,等二毛和小龍從警察局出來後,發現兩人的物品都已經被丟在了街上。



春節前夕,繼父打來了電話,讓二毛回老家一趟。

於是二毛便帶着小龍踏上了回家的路,可一到村口,還沒下車,村民們就團團圍了過來,他們想不明白,一個好端端的男娃怎麼變成了女娃的模樣。



壞事接二連三,二毛家的宅基地被鄰居霸佔,父親留下的房子也被推翻,無奈之下,他只能帶着小龍臨時搭了一個塑料棚居住,種種菜、養養雞。



雖然生活簡陋,但那是二毛最幸福的時光,他渴望早日拿回宅基地,從此和小龍踏踏實實過日子。

但村長的到來打破了兩人的平靜,他來勢洶洶,聯合其他村民將二毛和小龍趕出了村,並要求他們不要再回來。

連自己的家鄉都容不下他,二毛無疑是被全世界拋棄,他被迫以600元的低價出讓了被霸佔的土地給鄰居,跟小龍重新回到了深圳。

二毛想重回老本行,但時代的發展飛快,一個接着一個的浪潮早就將他們當初那批在夜場搖擺的人翻覆在了歷史的洪流中。

他們的生活捉襟見肘,小龍也厭倦了工廠機械式的工作,連續曠工了5天,二毛帶着醉意回來和他大吵了一架,帶着亂七八糟的行李就離開了家。

分分合合多次,他們消耗完了所有的愛,最終分道揚鑣。

之後,長達半年的時間,二毛彷彿從人間消失一般,再無消息。

再次見到他,他一副男人模樣,剪去了長髮,眼神黯淡,進廠成了工人。

可哪怕他把胸部裹得再嚴實,還是被廠里人得知了他雙性人的身份,對他多番毆打辱罵,甚至差點鬧出人命。



後來,他想摘掉自己的假胸,恢復成男人身,可卻因爲攜帶艾滋病毒無法進行手術。

明明是男人,卻無法再成爲男人。

這樣的痛苦再一次把他推入深淵。



後來,他耿耿於懷,決定去一家小診所進行手術,取出了假體,他說:小時候,算命的說,我靠女人喫飯,沒想到靠的是這樣的方式,別人只能活一種人生,我活了兩種,也值得吧。

2019年3月14日,41歲的二毛因爲術後感染不幸去世。

賈玉川導演將他的人生縮減成了一個半小時的紀錄片《二毛》,讓更多人知道了這個悲情男孩的故事。

二毛的悲劇來源於原生家庭,他對男性的異樣情愫,是源於父愛的缺失,他的自輕自賤因爲從小不被重視,他對自己的生活是沒有掌控能力的,他想要踏踏實實地生活,但每段經歷中途都會喪失鬥志,轉而沉迷打牌、賭博,一次又一次將自己的努力狠狠摔碎,又不得不重新撿起來。

他的這種自毀性傾向,是他人格缺失的一種表現。

而在親密關係中,他極度渴望被愛,卻又認爲自己不值得被愛,是他把自己綁在了痛苦循環裏,他嘗試用毀滅性的方式留住對方,讓對方給他震耳欲聾的反饋,他的不安全感就像是一個詛咒,讓他像櫻花一樣鮮活的面容漸漸枯萎。

他用痛苦的經歷來吸引別人愛他,但他自己卻沒有好好愛過自己,於是習慣了用依賴、掌控、嘶吼的方式和伴侶建立一種畸形的關係,這也導致了他的親密關係註定是個悲劇。

他曾經爲了明天努力奔跑過,他曾經爲了憧憬的幸福努力綻放過,他是個有生命力的個體,他一生都在尋找出路,卻處處碰壁,無處遁形。

他沒有遺言,或許有,可是找不到人聽,只希望他下輩子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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