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京安

前晚,一家來自基層、只有7名話劇演員的院團——寶雞市藝術劇院在國家大劇院上演了一部帶着家鄉味道的方言話劇《麪皮》。陝西籍藝術家吳京安帶領由話劇演員、聲樂演員、舞蹈演員甚至主持人等組成的演員團隊,精彩演繹了農村小產業帶動鄉村大振興的感人故事。

現實中,寶雞市藝術劇院的演職員坐着過夜的慢車進京,住在前門附近最廉價的旅館,在朋友圈發着“北京,我們來了”,爲的就是在最高級別的舞臺上演出寶雞人的精氣神。

全團只有“7條槍”很多人是從零學表演

演出前,話劇《麪皮》的主創在北京喜劇院分享了創作演出的臺前幕後。說到劇院眼下的境遇,寶雞市藝術劇院院長、話劇《麪皮》藝術總監楊蘭感觸頗深:“我們劇院的話劇演員只有‘7條槍’,現在這個戲舞臺上的演員,有的是聲樂演員、有的是舞蹈演員,有的是主持人,很多人都是從零開始學。我們的排練是從演員培訓開始的,導演姜濤老師說這是他排的時間最長的一個戲,前後排了半年。京安老師的幽默讓我們的演員都特別愛去排練廳,《麪皮》對於劇院而言不僅僅是一個戲,更是一次有收穫的創作。京安老師和姜濤老師爲我們注入了一股清流,讓我們知道了表演的高度。小小的寶雞要做大大的劇。”

這部大戲的靈魂人物便是吳京安,他一直認爲自己表演中的質樸得益於這方水土的滋養,“我的每一根頭髮,每一根神經,都能調動起我對這一方土地深沉的愛。”在他看來,《麪皮》的特色就是接地氣,“是真土,就如同你穿鞋走在泥地裏,回到家,鞋底粘的泥磕不掉;也如同從麥田走過,麥秸稈的鬚鬚掛在睫毛上。正是因爲頭頂上有三秦大地的雲在不停飄動,劇本里的幾場戲才寫得非常出乎意料,荒誕、似是而非,甚至很有童趣。我想演那種眼對眼、心和心交流,身上有煙火氣的人物。”

從影視劇中的“中國第一農民”,到如今幾乎每年一部話劇,曾經的戲劇“梅花獎”得主吳京安說,“我這個歲數,尤其喜歡劇場藝術。我願意在劇場裏折騰,高興!”

戲裏戲外都有“困境”能來京演出就是勝利

就爲了這個“高興”,吳京安動用自己的資源幫助寶雞市藝術劇院聯繫了國家大劇院的演出計劃,但能夠在國家最高級別的殿堂演出的快樂也伴隨着現實的窘迫。

編劇張驥是寶雞市藝術劇院唯一的編劇。作爲土生土長的寶雞人,麪皮是他記憶中小時候能喫到的最好喫的東西,“那時麪皮是待客用的,是對普通麪食製作的一種昇華。”劇中描繪的正是陝西寶雞一個小村落的三代人發明、製作、傳承麪皮手藝的故事,有奮鬥的歷程,也有小村鄉親性情的美好。劇中人的命運因擀麪皮或興或衰,但在主人公一家人身上,卻可以看到普通農民對“仁義禮智信”的堅守。他們沒有因貧困而自棄,沒有因富裕而墮落,也沒有因爲艱難而退縮。戲外,寶雞市藝術劇院也演繹着另一個直面困境的故事。

楊蘭也是地地道道的寶雞人,在她心裏,寶雞是一個民風純樸的小山城。對於寶雞的風物,她能侃侃而談,可一旦聊到寶雞市藝術劇院的處境,她卻“難以啓齒”。據張驥透露,前段時間,楊蘭爲《麪皮》巡演資助的事去省裏答辯,在四個小時的路程中一直在盤算怎麼能住得便宜些。對於資金管理問題,到北京是住280元一晚的賓館,還是260元一晚的,楊蘭盤算了很久,還不能太遠,最好走着能到劇院,這樣可以省下租車的費用。到達北京後,劇院一衆人住進了精打細算後的“小房間”,“所有演職員都說能克服,每個人都認爲能來演出就是勝利。我們要把政府給我們的那些補助和扶持全部用在刀刃上。”

臨近演出時一票難求話劇與美食互相借力

張驥說,“平時劇院承擔着很多公益演出的任務。來北京前,我們幾乎每天都在鄉村演出。演完要讓村委會蓋上章,留存視頻資料。這些補助就是我們生存的來源。這次爲了在北京演出,我們已經提前把下個月的‘糧食’喫完了,回去怎麼辦?不管,先演了再說。”

首場演出後,已故中國劇協主席李默然之子、戲劇評論家李龍吟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劇評,其中有着這樣的表述:“麪皮,是中國西北人的主食,話劇《麪皮》用一碗麪皮,從一個農民自家擀麪皮,到給隊長喫,到給村裏人喫,在舞臺上真喫,喫得觀衆直淌‘哈喇子’,到在城裏賣麪皮被視爲投機倒把,到改革開放可以放心賣麪皮,到成爲一個產業。五十年的中國發展歷程,被一碗麪皮表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唱高調,沒有歌頌誰,就是一幫淳樸的農民,走出了富裕路。”這碗從基層走出的麪皮,在激情風趣的自我解嘲中,展現了中國農民幾十年的生存重壓。

從開始售票無人問津,到臨近演出時一票難求,闖京城的這碗小小麪皮算是“穩住了”。淄博有燒烤,天水有麻辣燙,寶雞的擀麪皮全國聞名,也是西府人舌尖上的味道和鄉愁記憶。據稱,話劇《麪皮》已先後在寶雞、西安、銅川等地演出10餘場,寶雞的麪皮銷售更是直線上升,推動麪皮產業年產值達到55億元。如今寶雞的麪皮已經賣到了美國,楊蘭說,這算是話劇與美食互相借力。

文/本報記者郭佳

統籌/劉江華

攝影/王曉溪宇文成龍責任編輯:趙桂金(EK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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