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53年,陳哲民的前妻許桂馨帶着兩個孩子從香港回到北京。許桂馨原以爲丈夫之後也要回北京,沒想到陳哲民只是說說而已。

許桂馨後來說,陳哲民不願回是有深遠考慮的,主要考慮到他的父親是陳獨秀。

當時黨內對陳獨秀是有爭議的,弄不好,他也會受到牽連。

陳哲民雖然生活在香港,但對國內如何評價父親陳獨秀也頗爲關心。

1991年,陳哲民的女兒陳禎祥到香港看望父親,正好電影《開天闢地》也在香港公映。



在女兒的帶動下,陳哲民走進了香港電影院,認真地看完了這部電影。許久,他給出了八個字的評價。

定居香港前,陳哲民一家四處漂泊,曾被盜匪打劫

陳哲民是陳獨秀最小的孩子,他於1913年出生在故鄉安慶宣家花園。他原名“鶴年”,乳名“黑子”。

兒時的陳哲民,與姐姐陳子美一樣,基本是和父親陳獨秀、母親高君曼生活在一起。



陳子美

1925年,即陳哲民13歲時,父母因感情破裂而分居,他跟隨母親去了南京生活。

在南京,陳哲民主要是讀書,也和姐姐陳子美一起去過山東半工半讀。姐弟倆都學得收發電報的技術,姐姐去了杭州,陳哲民留在了南京。

1931年,陳哲民剛滿18歲時,母親高君曼突然病逝了。臨終之時,只有陳哲民一個親人在跟前,很是悲涼。

陳哲民首先通知在杭州的姐姐,讓她趕回南京,然後四處尋求親友幫助。在父母好友的幫襯下,姐弟倆總算是爲母親料理了後事。

喪事之後,姐姐回杭州上班,陳哲民又在南京住了一段日子。期間,他爲《民聲報》收發電訊。

次年,陳獨秀被國民黨當局逮捕,並押送南京。

儘管陳哲民對父親遠不如母親那樣感情深厚,甚至還因父親後來和母親分手而對他頗有怨恨,但當他得知父親被關押後,還是第一時間去監獄探望。

見面後,陳哲民天真地提出:“爸爸,我要想辦法幫你越獄逃跑。”陳獨秀聽後,直接開罵:“胡鬧!”



不過,罵歸罵,陳獨秀對兒子的這片孝心是滿意的。同樣,陳哲民也沒有因挨父親的罵而對父親不滿,以後仍經常去看父親,力所能及地幫助父親。

據陳獨秀的孫女回憶:

“爺爺在獄中寫得《自撰辯訴狀》,就是由父親拿到《民聲報》去祕密印刷後,在社會上散發的。”

1934年,陳哲民意識到自己雖有一技之長,但學歷不高,只有初中文化。

於是,陳哲民先到揚州中學高中班讀了一兩年,之後又去了北平致誠中學男校續讀。

1935年,“一二九”運動時,陳哲民在學長許建平的邀請下,到他家參加了一個讀書會。

在那裏,陳哲民認識了學長的妹妹許桂馨。許桂馨那時在該校的女校讀書。

“一二九”運動後,陳哲民、許建平、許桂馨加入了一個“民先隊”(盧溝橋事變後改爲“民先小組”),主要活動是到工農羣衆中去宣傳抗日。

有一次,三人一起到門頭溝煤礦看望工人,向他們宣傳抗日。

在這些活動中,陳哲民和許桂馨越來越熟,慢慢地產生了感情。1936年,兩人同時高中畢業。

陳哲民考入北平法商學院,許桂馨則考入中國大學。進大學不久,兩人便結婚了。

盧溝橋事變後,陳哲民接到組織命令,讓他辦一個祕密訓練班,訓練培養收發報人員。



受訓的人掌握了技術後,陳哲民就把人交給聯絡員,由聯絡員通過交通網把技術員送到西山游擊隊。

那時,許桂馨生下了大女兒陳禎祥。因爲有了孩子,她沒法做很多工作,只能幫着做一些手套之類的物品,做好後由專人送往西山游擊隊。

在北平的這種祕密工作,大約持續了一年。

1938年秋,陳哲民、許桂馨加入的“民先小組”裏的一對夫妻,被日本人抓去了。被抓時,這對夫妻託付親屬,讓他們去找陳哲民,說小組已經暴露了。

於是,陳哲民一家輾轉去了香港。

在香港待了沒多久,太平洋戰爭爆發了,日本人佔領了香港。陳哲民一家只好返回內地。

1942年1月,到了桂林。許桂馨生下二女兒陳禎榮。

不久,日本人又開始沿着西江進攻,陳哲民一家不得不再次轉移。他們又在桂平待了一段日子,最後決定去重慶。

去重慶必須先步行翻過大瑤山,路十分難走。那時,許桂馨的第三個孩子陳禎慶尚未滿月。

動身時,陳哲民請來兩個挑夫,一個挑夫挑兩個孩子,另一挑夫挑衣服被褥等。許桂馨自己抱着最小的一個娃。

山路難行,陳哲民倒還能忍受,最讓他氣憤的是,竟然被兩個挑夫給騙了。



原來,這兩個挑夫與當地的盜匪有聯繫。他們一出發,就被盜匪盯上了。等進了山,盜匪就出來搶劫。

這夥盜匪不但搶走了他們的衣物,還把陳哲民身上的錢都收走了,最後把他們全家綁在了山上。戲要做足,兩個挑夫也被綁上了。

到了晚上,兩個挑夫纔給他們鬆了綁,叫他們走。

所幸的是,許桂馨身上的600元錢還在。因爲她在“坐月子”,廣西人忌諱這個,盜匪沒有搜她的身。

重慶是去不成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又回到了桂平。

1946年2月,此時抗戰已經勝利,廣西已是國民黨的天下。國民黨當局知道了陳哲民是陳獨秀的兒子,便下令讓他們離開桂平。

就這樣,陳哲民一家收拾東西去了香港。

陳獨秀辦《新青年》,兒子陳哲民在香港辦《新少年》

到了香港不久,正巧《星島日報》這時刊出一則廣告,招聘既懂英語,又熟悉中文的人才。陳哲民便去考,結果考上了。



就這樣,陳哲民便到《星島日報》工作了。

起初,陳哲民做中英翻譯工作,以後又搞收發電訊。

由於陳哲民不但能接收各通訊社用明碼發的電訊新聞,還能破譯其他報刊的密碼電報。所以,憑着這一技術,陳哲民給《星島日報》帶來了巨大的好處。

後來,隨着陳哲民薪水增加,家庭生活有了很大改善,他就不滿足僅在《星島日報》工作了。

他想像父親陳獨秀那樣,自己辦個雜誌。經他的努力,雜誌很快辦起來了。

雜誌起初叫《少年文藝》,刊登了不少介紹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生平事蹟的文章。

由於這個雜誌,從一開始就思想傾向明顯,所以雜誌的出版、發行受到了反共的港英當局的阻擾。

陳哲民並未因此放棄出版。當雜誌被查禁後,陳哲民就改變雜誌名稱。正因如此,《少年文藝》後改爲了《新少年》。其中含義十分明顯,陳哲民就是爲了延續父親《新青年》的精神傳播。



而許桂馨則幫着丈夫做雜誌發行的工作。

1948年,許桂馨生下了第四個孩子,即陳禎琦。

1949年底,新中國成立了,廣州也獲得瞭解放。許桂馨決定把兩個大孩子送回內地讀書,他們夫妻和另兩個小孩找機會再回去。

就這樣,陳禎祥、陳禎榮來到了廣州上學,成了住校生。

1951年,許桂馨和丈夫提出回大陸的事。陳哲民認爲,妻子可以先回去,把《新少年》雜誌拿到廣州發行,他自己則看情況再說。

許桂馨帶着《新少年》回了廣州,雜誌發行一年多後,軍管會的人突然找她談話,說這本雜誌,不論是形式和內容,對香港的讀者比較適合,但已不適應國內的政治水平了。

許桂馨回到香港,將情況與陳哲民說了。許桂馨那時已經非常想去北京生活了。



許桂馨(右)

一來是她哥哥在北京基建科當科長,來信要她去北京。二來是她離開北京多年,想回去看看。三來是兩個女兒都從廣州來到北京讀書。

陳哲民見妻子迫切想回去,便讓她把另外兩個孩子一起帶走。等她在那邊站穩腳跟後,他再回去。

不過,陳哲民並沒有回北京。

夫妻倆實際上已經分手了。到了1958年,通過有關部門,兩人取得聯繫,辦理了正式的離婚手續。

幾次運動下來,許桂馨的生活很艱難。相比之下,陳哲民在香港的日子過得比較寬裕和安定。

不久,陳哲民又重新結婚。

陳哲民雖然有錢,但他依舊保持着父輩的那種勤儉作風。據陳哲民的兩個女兒回憶,她們到香港看望父親,父親對喫喝玩樂不感興趣,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特別是放在他自己辦的雜誌上。

《新少年》於1978年底又更名爲《科學模型》。據說到現在仍在出版。

晚年的陳獨秀,一直關心着內地的情況。80年代之後,情況逐漸發生變化,他也感到很高興。



1991年,大女兒陳禎祥到香港探親,在她硬拉之下,父親走進了電影院。那一次,陳哲民看得非常專心。

從開映到結束,陳哲民始終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也未對旁邊的女兒說一句話。看完後,他對該片做出評價:“比較公允,比較客觀。”

顯然,這部電影把他帶入了過去的歲月,引發了他的許多回憶,也讓他看到這樣的事實:人民不會忘記陳獨秀在歷史上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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