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清江一曲繞山青01 難忘鄉村的土榨坊

長陽清江山水

八百里清江美如畫 三百里畫廊在長陽

春暖花開,碧波盪漾。

清江的晨曦中,瑋用兩頭尖尖的魚划子挑着薄霧在江心裏回溯。我看見一朵桃紅在魚划子上若隱若現。

“嗨,我在這兒呢!”在滿眼新綠中,我對瑋新開的榨油坊展開了無限的遐想,便忍不住站在清江河對岸大呼小叫起來,似兒時的我和瑋。

“喔吙,喔吙……”瑋回應我。忽聞槳聲,那片桃紅就飄到眼前了,魚划子就抵了岸,她棄槳從上一躍而下。抱着我說,你沒變,你沒變!

“心間老屋,夢裏炊煙,江畔難尋見”,我的心泛出一絲漣漪。恍惚間,有一股菜籽油的濃香撲鼻而來,似乎夾雜着當年瑋媽媽做的油炸香酥 “清江刁子魚”的那個味兒!我迫不及待地上船說:“聞到油香味了,走,去看你的新榨坊!”心裏卻想他們兩口子也算是讀書人,怎麼幹起祖輩的“老本行”了呢?

“在這兒看什麼榨坊,榨坊開到居民街去啦!”

居民街是清江移民第一鎮都鎮灣鎮的莊溪居民街,是因修建隔河巖水電站爲移民建的一條新街。

下了魚划子,遠遠地就能看見一排排整齊的太陽能路燈,像一個個低眉淺笑的土家幺妹彎腰成鞠躬式,好像在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走到“前面一座房,後面一片園”的居民街,突聞機器轟轟作響,瑋示意我到了。走到她家的榨油坊內,整潔明亮的廠房,高低不一的剝皮篩選兩用機、炒籽機、榨油機和精煉油質機合理地分佈在近200平方米的坊間,炒爐裏齒輪翻滾轉動,她的先生不停地啓動按鈕,將一筐筐篩選好的油,菜籽倒進滾燙的電炒籽機裏,榨油機正壓榨着新鮮的菜籽油,整個榨油坊充斥着一股強烈的油香味,坊內的工人們忙得熱火朝天。

“與我們兒時‘土榨屋’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我驚訝這巨大的變化。

記憶中,瑋的祖父母和父母經營着一個傳統的手工榨油坊。他們把收穫的菜籽、油茶籽、花生包括漆籽、木梓籽等油料曬乾後倒入土竈鍋內翻炒,炒熟後攤晾至涼,然後放到石槽用牛力碾碎、靠人力磨成粉。把油料碾成粉末,用鬥做量具,分成一包一包放在土竈鍋裏攤上紗布袍袱氣蒸,一是使油渣分離,二是消毒殺菌。從熱氣騰騰的蒸鍋裏取出,用特製的紗布鋪在稻草筋上,周邊套上兩道鐵圈,用腳踩成坯餅,又將坯餅裝進榨盒,通過撞擊木楔朝着一個面擠壓,撞擊擠壓的過程中,油順着榨盒下面的孔“嘩嘩”流出來。

排榨是用一根直徑1米以上又特別堅硬的整根木頭挖鑿而成。我放學常常並不着急回家,隨她到“土榨屋”玩耍,趁着大人們不在,模仿着他們的模樣假裝用“火炒、火蒸、踩餅、排榨、槌撞”等傳統加工工藝“榨”出幾滴“清油”,然後“請家家客”。有時也會細着嗓兒學幾聲大人們悠揚的號子聲,或是捏着鼻子裝成排榨沉重的撞擊聲,放在清江河谷迴盪。這時大人們但凡聽見就會厲聲呵斥:“幺妹娃,不學這個,叫你們的弟弟來給我們喊號子。”弟弟們擠在“土榨屋”外扯着公雞打鳴似的嗓音亂叫一通,攪亂了正在撞擊排榨的號子節奏後就撒歡地散到牆旮旯去,抖動身子怪笑。

可,這抖落的笑聲在一個暑假戛然而止。

那是1994年,湖北省清江隔河巖水電站第4臺水輪發電機組順利通過試運行正式投產,實現充水、啓動、併網和試轉四個一次成功。隔河巖水電站主體工程從1987年開始建設,比預期1995年完工提前一年建成,也提前一年掐斷了我與瑋在一起的美好童年。

那年暑假,我到姑姑家玩了一段時間,回來想去瑋家的“土榨屋”玩,父親說瑋的父母上鎮裏開會回來就將“榨屋”關張了!

父親還說瑋要轉學,轉學證他給開好了,只等接收的學校確定下來,他幫忙填上校名就可以了,不耽誤瑋上學。我一時委屈得沒有辦法,覺得是父親利用職務之便將我們倆分開了,在家哭鬧不止。

父親才告訴我是因爲隔河巖水電站要築壩,瑋家的老屋將會被淹沒。瑋的祖父母暫時守着老屋,她父母整天忙着到處找宅居地,準備蓋新房子,他們舉家要移民搬遷。

瑋搬家後,因轉校,我們就失去了聯繫。

(未完待續)

(作者單位:湖北長陽縣供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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