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音社按】本文摘自《一九八四:企業家歸來》一書,經東方出版社授權,特別發表。

王石:我的人生是飽滿的

一、萬科、深圳和我的“轉型”

到 2014 年,萬科正好是成立 30 年,我們 也正在規劃第四個十年。規劃第三個十年的時 候,大概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規劃第四個 十年花的時間長一些,從 2013 年 8 月一直到2014 年 12 月 28 日,幾乎難產,爲什麼呢?顯 然和現在面對的局面有關係,國家的轉型、企 業的轉型——如何轉型?第三個十年規劃的時 候, 我們目標是 1000 億元, 結果到 2014 年,萬科現金回款達到 2000 億元,遠遠超過規劃。 未來十年,總得有一個數字性的描述,我們描述是 1 萬億元。這不是一個指標,這是最後分析出來的結果。萬 科很重要的“轉型”就是 :如何從過去“蓋了就賣”的快速週轉, 逐步變成物業持有。預計未來十年之後,萬科一半的經營規模是持 有的物業,而不是銷售。

萬科在“轉型”,萬科所在的深圳這個城市也在“轉型”。我 認爲,深圳的轉型會對中國其他城市有示範意義,就像當年深圳作 爲經濟特區,對市場經濟的發展有借鑑意義。第一,深圳是移民城 市,比較年輕,平均年齡比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線城市和其他二 線城市都年輕,年輕就有活力 ;第二,移民城市不安分,要往前走 ; 第三,深圳相對而言是“小政府大社會”,千人的公務員比例在中 國這麼多城市裏是最低的,更不用說其他條件了,比如說民營企業 的著名品牌有 40% 在深圳。當然,深圳也發生過危機,但深圳人 沒有真正拋棄深圳。

如果深圳需要王石扮演一個角色,原來承擔的各種社會職責我 將繼續承擔下去,將來深圳讓我當“垃圾分類形象大使”“廁所清 潔形象大使”等等,我都樂意幹,沒有問題。

這幾年我們會把萬科大學辦出來,當然不會是通俗意義上的 “萬科大學”,而是陸續從幾個方面開始建設。比如,建立研究中心, 工程結構、環保生態會成立一個學院 ;又如,面對未來的互聯網和 機器人,也成立一個學院,我們研究的這代機器人將來一定包含清 潔、老年人的照顧 ;再如,21 世紀的生物工程,中國的土地 27% 是沙漠和戈壁,地並不大物也不博,將來我們希望通過科技轉化, 到戈壁和沙漠上從事對人類有貢獻的現代農業。

二、把“匱乏”當成優點

對於中國持續的高增長,我們突然發現按西方的那套邏輯解釋 不通,是不是西方文化精神之外真的有一個東亞文明?具體到東方 的工商管理,如果有好的經驗的話,應該非常值得去總結。西方也 在困惑,我們也在困惑,當然西方已經開始到東方尋找源泉和資源, 我們現在不能把自身的優勢切割、斷掉。

實際上在中國大陸,對傳統文化資源的吸收和有效利用是當務 之急。具體到我,因爲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入研究不多,所以我把 “匱乏”當成優點——現代企業制度是西方的,我就採取“拿來主 義”。最近我先是到了哈佛,在哈佛聽中國傳統文化課,在這裏我 再怎麼學習別人,也不可能成爲西方人。當然,我更多的是比較, 比較優點,比較缺點,後來發現,即使你不喜歡自己的文化,你也 得了解它,對自己的文化都不瞭解,你怎麼進行比較和汲取?

離開哈佛,我去了劍橋,將來還要去以色列留學。也許到 2018 年爲止。這一圈走下來,也許越往下走越不確定,但總是不甘心, 總是在探索。至少西方的方法論給了我很好的訓練,讓我有了更好 的思維方式,至少會更清晰一些,能不能最後有一個答案,已經不 重要了。

我會參加更多的公益活動,以促進深圳的轉型,籌備萬科大學, 一步一步往前推進,到 70 歲之前應該是很飽滿的。誰知道 70 歲時 還在不在呢?如果在的話,我此前在一些公開場合也表示過,會去 做農業。離開劍橋去以色列學習,實際上有一個預期,我不僅僅要 學習研究猶太宗教和希伯來文化,還有一項重要的學習任務是 :看看他們是怎麼在戈壁灘和沙漠上搞高科技農業的?比如現在我們在 阿拉善搞的滴灌技術,雖然不是在種莊稼,但已經給下一步的農業 埋下了伏筆。

王石:我的人生是飽滿的

三、參與公共事務是一種能力表示

一談到公共事務,就很容易去講企業家的責任、態度,太容易 唱高調。從社會心理學這個層面來講,人是利己的。利他,或者對 自己有好處,或者對自己的家庭有好處,或者對自己的集團有好處, 甚至可能對自己的種羣有好處,這是前提。企業家天經地義就要盈 利,利他是一種能力表示,參與公共事務也是一種能力表示。打個 比方,首富是比爾·蓋茨,他捐款了,“二富”一看,我也捐,這 就是能力的表示。

阿拉伯半島上有一種鳥,叫阿拉伯眉。鳥也有社會階層,第一 把手命名爲阿爾法,第二把手是貝塔。阿爾法找到一條幼蟲,它可 以自己喫,但是它沒有這麼做。它走到貝塔那兒,把蟲子給了貝塔, 貝塔已經是一鳥之下萬鳥之上了,但是做出嗷嗷待哺、卑躬屈膝的 樣子,把蟲子喫了。之後,阿爾法就趾高氣揚地拍着翅膀飛走了, 你可以看到什麼行爲表示,是不是利他?我有這種能力,我不但能 養活自己,我還能照顧你。這和人類的行爲是一樣的,利他是表示 自己的能力,沒有那麼高尚,這是一種能力的較量,在這個社會, 怎麼表示你的能力?你不但要讓自己生活得很好,能養活自己,你 還要有餘力幫助社會上的其他人。

我沒有隱憂,都是公開的,霧霾都成這個樣子了,還用隱?食品安全、水污染、土壤污染,都是非常大的問題。我也沒有什麼覺 得不滿的地方,我若不滿,人家怎麼活?我現在感激還感激不過來 呢。爲什麼我要做奉獻呢?我不是被逼迫的,我可以不這樣做,因 爲我選擇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說了不吸菸就是不吸菸,說了不喝 酒就是不喝酒,而且不但自己不喝酒,也希望萬科的人少喝酒。所 以萬科提倡的長跑運動,一下子在全國蔚然成風,很多人把功勞歸 功於我,其實我不長跑,要歸功應該歸在鬱亮身上。鬱亮不但登上 了珠峯,而且一個月之後就跑馬拉松,這已經超過我了,青出於藍 勝於藍。我還有什麼不滿的?我沒有。

四、“原罪”與“匠人精神”

我不認同企業家原罪的問題。現在非常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工 商界的社會地位。要說有原罪,按基督教文化,每個人都有原罪。 爲什麼單說企業家有原罪?

“原罪”是什麼?如果說企業家的野蠻生長就是原罪,我不認同。我不認爲我有原罪,而且我認爲自己不是孤案。我覺得我們賺 錢,是天經地義的,我們賺錢就像軍隊保衛國家,就像農民讓莊 稼豐收,工人讓產品質量合格,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區別。爲什 麼我們賺錢就是不法的,就是唯利是圖的,就是奸商?這是我們傳 統文化的問題。如果在這樣的語境下談原罪,中國企業家怎麼健康 成長?

士農工商這個“商”,它到底有沒有原罪?它的原罪是什麼? 如果說官商勾結是原罪的話,至少我沒有勾結。中國傳統的官商勾結,最典型的如山東的袁紫蘭,這個家族富裕了 200 多年,從明末 到整個清朝年間,家裏出了一百多個政府官員,20 多人是考的,其 餘是捐官,這是官商勾結最典型的例子,也是中國文化的傳統侷限 性,商人向來要仰仗當官的。

中國商人有其侷限性,但是,中國的商業一直是很發達的。中 國商人的優點是什麼?這兩年我和褚時健接觸比較多,他犯了錯 誤,甚至觸犯了刑法,被關進了監獄,出來後 75 歲再創業,創造 了奇蹟。他的作爲、他的能力、他的表現,儼然國際級企業家,我 看不出他有原罪,我覺得他身上顯現的是中國優良文化傳統的“匠 人精神”。這就是中國儒家、佛家、道家綜合的傳統 :對得起自己, 對得住別人。

王石:我的人生是飽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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