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盘锦|第132期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典型的南方人,从小在海边长大,是地地道道“海的女儿”。小时候母亲常给我们讲关于海的故事——海的女儿、精卫填海、哪吒闹海等等,那时我眼里的“海”是神奇的,海水银光闪闪,一块蓝,一块红,一边绿,一边粉,太阳精灵在海面上跳舞,点缀着海水,五光十色。

母亲很美,她个子不高,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弯月眉下总是透露出温暖而善良的目光。当年,母亲与军人的父亲结合后,义无反顾地随父亲的部队走南闯北,父亲转业后来到东北,母亲默默地克服了水土不服饮食不一带来的不便,用她那柔弱的身躯哺育了我们兄妹4个。母亲心灵手巧,什么东西一经她的手便立刻变的与众不同。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家被下放到农村,在那个物资生活十分匮乏的艰苦年代里,母亲总能把许多难以下咽的粗粮变着花样地做给我们吃,再加上自己腌渍的各式小菜。在过年的时候,不管手头再紧,母亲总是想办法要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一套新衣服或是改制的衣服,让我们带着美好梦想和希望进入新的一年。和许多的家庭一样,我们也是大孩子穿旧的衣服后面的弟妹们接着穿,母亲的针线活做的好,我们穿着母亲改制的或是缝补的旧衣服依然能让同龄的小伙伴们非常的羡慕。 母亲心态平和脾气特好,从不与人攀比争执。我们家返城后母亲在父亲单位的幼儿园工作,经常将父母不在家的孩子带回家来照顾。那时我们家住的是不到30平方米的平房,冬天冷母亲每天都是很晚才睡,因为她要看着炉膛里的火,怕火落了屋子里冷。平时,母亲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很少为自己买化妆品,也很少给自己买时装,把省下来的钱给我们买小人书和各种学习书籍。母亲常对我说你是家里的老大,一定要好好学习,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

初到盘锦那阵子,由于交通不便和家庭经济条件所限,我们家基本没有回过老家。那年秋天,母亲带着4岁的小弟回老家看望患病的姥姥,结果到了南方小弟水土不服,没呆上几天就不得不回来了。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1977年春天我中学还没有毕业,我的年仅40岁的母亲却因意外的医疗事故瘫痪在床上,与植物人不同的是,她不能动不能吃不能说话,但头脑是清醒的,喜怒哀乐都能够从眼睛里反应出来,母亲总是无奈的看着我,每当这时我就会用毛巾轻轻地拂去她眼角浑浊的泪水,内心就会升腾一种任何语言和文字都无法描绘的无助与悲伤——半年后那个没有太阳的早上母亲静悄悄地走了,母亲微睁着眼睛,干涸的眼眶里噙着绝望的眼泪,我知道母亲是放心不下我们兄妹。父亲对小妹说,母亲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小妹就问父亲,母亲是去看海了吗,父亲苦笑地抚摸着她的头。

我终于有了一次去看海的机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无法激动。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寻找“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的感觉,竟感到如此的寂寞和无奈——流过太多的眼泪,有过太多的往事,失去太多的机会,一切的一切都出现在我的面前,快乐的伤心的美丽的痛苦的……海浪一层又一层地赶来,碰撞着卧在海面的礁石,溅起了水花又落了下来,我轻轻地捧起一汪海水贴近唇边,真真切切尝到了那苦涩的滋味。

第二次去看海,是我和爱人去大连旅行结婚。面对碧海、蓝天、阳光、沙滩,听着海浪击打着海岸的声音,我们激动不已,急不可待地乘坐快艇去“拥抱”大海。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到普希金笔下那广阔无际汹涌澎湃的“自由的元素”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震撼。生活是美好的,爱情是甜蜜的。

有人说过,大海就像人生,对大海的感情,便是对人生的感悟。人总说自己要顶天立地,然而在浩瀚的大海面前,小小的人类又算得了什么呢?海是伟大的能容纳百川,无论是谁都会被它折服,这就是海的精神。

我的母亲与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是普通的伟大的,母亲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阔。

▎作者:李玲

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盘锦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著有散文集《过去有多远》《走过那片芦苇荡》。

监 制:赵 菲

编 辑:孙洪霞 朱晓伟 陈海洋 尹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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