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关于沙县的记忆,从来不是一两次而已。

刚上大学那会儿,每天晚上从成健身房锻炼完回宿舍的路上,我都会经过那家很特别的沙县小吃。

门面比一般的铺子大,里屋也弄得整整齐齐的,桌子擦得乌黑麻亮,老板娘很年轻,系着一条粉色的围裙扎着丸子头,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

那会儿我还是个年轻小伙,肚子饿得慌还哪管什么,冲进店里就是大喊一句:

“老板娘来一碗大排饭加荷包蛋,再来一笼蒸饺和牛肉汤!”

她瞧见我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打饭的时候特地多压了压,还多替我舀了一勺卤汁浇在上头,那叫一个香啊!

浸润着流黄的荷包蛋轻轻用筷子戳破,四溢的汁水沿着大排流到饭里,拿起勺子狠狠地捞上一勺奋力塞进嘴里,空瘪的胃、锻炼的累瞬间缓和。

嗯,是幸福的味道。

店里的蒸饺也是一绝,往醋碟里挤上一半辣椒酱,淋上米醋,搅成鲜亮的红色,劲道的面皮裹着多汁弹牙的馅料一头就栽到里面,沾着辣子一口吃下,肉汁和蘸料融合又整个爆开,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牛肉汤更是实诚,区区五块钱一碗,店家用的是切出来的大块牛肉而不是隔壁同兰州拉面店般的小气薄片,那种咬到嘴里的满足感,热气腾腾又带点当归的中药气味,顺着喉咙就能给你暖到心窝,舒服,真的是舒服。

区区二十块钱都不到,换别的地儿,哪能吃那么过瘾?再说那会儿我一穷酸的大学生哪敢下馆子真放开肚皮吃啊哈哈,生活费非得一下被吃光不可。

2.大二创业失败穷得只剩裤头,依旧是那条商业街里的沙县带给了我温暖,每天下工打扫完卫生,难免饥肠辘辘饿得发晕,若是赶上刚发薪水的那几日,我就会去那家开到凌晨两点的沙县,点上一只鸭腿和飘香馄饨,沾着辣子大快朵颐。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头冷清的步行街,除开几对赶着看午夜场的情侣牵着手匆忙经过,就只有隔壁便利店养的那只大黄狗在呼呼大睡。夜风呼啸着刮过玻璃发出呜呜的声响,整个店里也只余下我一个客人而已。

老板是个戴着眼镜长得黝黑的中年男子,我叫他老张。老张从福建拖家带口来杭州大学城发展,唯一仰仗的手艺便是卤味,他做的卤味,是我此生吃过最妙,现今那些什么绝味周黑鸭之流是远远比不上的。

店里那口大铁锅从早到晚一起被隔着小火加热着,咕噜噜地冒出几个气泡又不至于沸腾,里头的食材一次又一次反复地吸收着卤汁的精华,肉劲道而不柴,筋膜软嫩而不烂,就是那样一口简单的黑铁锅,在翻腾的热度中包容了千变万化的食材。

越是熬煮到了极致,越是无法简单妥协于麻辣的简单冲撞,富有冲劲的鲜味一次又一次刺激着味蕾,挥发出难以言喻的炝燥香气,让你忍不住想再来上一口。

每回我总是催着老张给我多加一勺卤汁,他总是死活不愿意,说这是他开店五六年一直熬着的老卤,用一勺就少一勺,就是宁可多送我一个鸡胗也不肯多给我舀一勺卤汁。

那时吃顿沙县于我而言已很奢侈,月末的时候我穷得只能吃碗拌面,然后硬着脸皮让老张送我几块鸭脖过过嘴瘾,我总想啊,哪天要是我有钱了就要来老张店里把所有卤味都给它点上一遍吃个痛快。

3.后来总算熬出头离开下沙以后,我吃的店一家比一家贵,人均四位数的怀石料理也尝试过,可我再也没有遇能与在那些夜晚里陪伴温暖我的沙县料理相媲美的温度。

纵然食材再高级,就算餐厅的环境再高雅,还是不免会失掉很多人情味,侍者无微不至的服务也是建立在高昂的服务费上,期盼你能花费大把金钱在这里追求更高级的料理。

而沙县不同,沙县的老板大都是带着手艺离开家乡出来谋生的微渺个体,而几乎所有吃沙县的人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填饱肚子,食物的美好在于身心的满足,而不是菜单上冰冷的罗马数字。那一道道淳朴干脆的沙县料理,最适合不过那些大城市里拼命打拼却对自己死抠的年轻人。

哪怕只花几块钱,也能在这吃上一顿温馨的饱饭,这就是沙县料理最让人感动的地方。

4.搬到西溪之后,我已将近两年多没有再吃过沙县,上周听同事说旁边的拐角藏着一家小小的沙县,我立马就跑去啦~

进门高喊一句:

“老板来一个鸡腿一个荷包蛋一块香干,外加一笼蒸饺和一碗牛肉汤!”

兴许是物价贵了,大学时代15块的组合现在已经要24块啦。

味道还是不赖,辣酱加醋沾着蒸饺一顿猛吃,扯下鸡腿好大一块肉,再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真的好好吃啊。

在这个外卖想吃饱随随便便都要三四十块起步的地方,我竟然只用24块就吃了一顿顶配的沙县料理,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午餐呢?

真的好喜欢沙县哇,大概会就这样吃一辈子吧哈哈。

文 / 终于更新的binge 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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