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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明珠恆照——侯樹雄

[原創小說]剪不斷的情絲(八)

明珠恆照——侯樹雄

高考分數揭曉了,陳明亮和焦麗都進入了錄取分數線。陳明亮超錄取線五十分,焦麗超四十分。八月上旬,錄取通知書寄回了學校,倆人如願以償地被錄入了同一所院校和專業。冥冥之中,焦麗有了一種天作之合的感覺。

當初填報志願後,對於焦麗爲何不報她喜歡的醫學而改報農學,喬老太百思不得其解。等錄取通知書下來,她知道了陳明亮和焦麗被同一所大學錄取時,她纔有了一種隱隱約約地感覺,但生米已煮成了熟飯,儘管此時明白了過來,卻也無可奈何了,唯有給焦麗準備入學的一切物品了。

接到通知書的第二天,焦麗梳妝打扮一番,推出車子,告喬老太說去見下陳明亮,跟他商量商量怎麼走的事,順便把通知書給他捎過去。

喬老太內心儘管有十萬個不情願,無奈那大學就考了他倆個,又是同一天報到。焦麗是個女孩,路又遠,獨自去報到她還是不放心的,路上有個人做伴互相照應,也解除了她的後顧之憂。因此出於私心,她也沒加以阻止,就放焦麗去了。

焦麗在門房跟看門李師傅說明了情況,拿上陳明亮的通知書,在簽收表上籤了自己的姓名,然後就直奔十五里外的陳村來了。

陳村是生育養育陳明亮的地方。陳村是個不很大的村子。進入村後,焦麗打聽着來到了陳明亮家。

三間土坯房,院牆是用玉米杆和細樹枝混紮起來的一圈籬笆。焦麗看到這情形,第一感覺就是寒愴。院子不小,能利用的空地都種了蔬菜,西紅柿、茄子、辣椒等都是日常之所需。這些蔬菜的存在使院子有了緊湊感和踏實感,讓人感覺着不再那麼野了。距離西窗戶五六米遠處,有一棵核桃樹,枝繁葉茂,遮了小半院子。高處近房的枝條,有些伸展到了房頂。樹蔭下壘有一張長條石桌,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正趴在石桌上學習。她是陳明亮的妹妹陳明榮,一個讀初一的學生。

“姐姐,你找誰呢?”陳明榮見穿戴整潔的焦麗推着車子進了院子,抬頭看着她問。

焦麗發問道:“請問,這是陳明亮家嗎?”

“是啊。”陳明榮忽閃着一對黑眼睛,答道,“你找我哥呢,他上地裏去了。”

焦麗把車子靠近窗戶支好,對陳明榮自我介紹道:“我叫焦麗,是你哥高中同學。我是來給他送錄取通知書的。”

“我哥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了?”陳明榮眼睛頓時發亮了,滿心歡喜地胡亂拾掇了一下石桌上的書本,起身道,“我這就叫我哥去。”

陳明榮轉身剛跑了幾步,收住腳返了回來。她指着石桌跟前的一馬紮,對焦麗歉意地笑道:“姐姐你坐,你坐。我給你先倒碗水去。”

“謝謝。”焦麗點點頭,坐下,掏出手絹來擦汗。等陳明榮拿出扇,提出暖壺,拿出碗倒上水後問道,“地離家遠麼?”

“不遠,就在院子外頭的溝裏。你等下,我到溝邊給你叫下。”說着,陳明榮就跑了出去。

焦麗在院子裏拿扇扇着,聽陳明榮在院外叫喊:“哥——你快回來!有人給你送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

如此喊了幾遍,等溝裏有了迴音,陳明榮這才返回了院內。她笑嘻嘻地對焦麗說道:“姐姐,喊着了。你再等一下,我哥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的,謝謝。”

村裏長大的陳明榮,似乎不習慣這般接二連三的客氣,臉有點紅了。

不大一陣,陳明亮扛着把鋤頭,穿着背心,頭頂草帽,汗流滿面地進了院子。

焦麗看見了陳明亮,心裏輕鬆了不少。她笑吟吟地直視着陳明亮,打趣道:“不錯不錯,還有點農民的樣子。”

陳明亮見是焦麗,愣了一下,繼而笑問:“大熱天的,你怎麼來了?”

焦麗忽閃着眼睛反問道:“你這話問的。怎麼,我來不歡迎麼?”

“歡迎,歡迎。我怎麼敢不歡迎呢。”陳明亮把鋤頭靠在牆角,摘下草帽掛在牆上,“只是感覺有點意外,沒想到是你。”

焦麗嫣然笑道:“我是給你當郵遞員的。”

“通知來了?”

“來了。”

陳明亮在焦麗對面坐下來,問:“你的呢,也回來了吧?”

“回來了。咱倆一塊回來的。”

“你哪所院校?”

“咱倆同一所院系。”

“真的?”

“真不真,你自個看吧。”焦麗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男性味道,甜甜地笑着從小書包裏拿出兩份信封來放在石桌上。

“兩份呢,我先看一份。”說着,陳明榮伸手就要拿。

陳明亮輕打一下陳明榮的手背,嗔道:“就你手快。”

陳明榮縮回手去,不滿地睃一眼陳明亮,噘嘴嘟囔道:“小氣鬼,考個破大學有什麼了不起。”

陳明亮沒理睬妹妹的不滿,欲伸手拿通知書。焦麗瞟一眼不高興的陳明榮,擋住陳明亮的手,笑道:“還是讓妹妹先看吧。你去洗洗臉去,烏眉花眼的。”

“美,美,羞——”陳明榮見有人替她說話,衝哥哥吐舌擠眼做鬼臉。

陳明亮呵呵乾笑着,抬手嚇唬一下妹妹,起身去洗臉了。

陳明榮躲過哥哥嚇唬的手,立即把信封拿到跟前,一份一份,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看過了又小心翼翼地再塞回信封去。完了,她直視着焦麗,道:“你跟我哥考的還真是同一所大學呀。”

焦麗點點頭,笑問陳明榮:“不好嗎?”

“好。我將來也考兩個人在一塊的大學,來回圖有個伴哩。”

焦麗被陳明榮的天真逗樂了。陳明榮還小,哪裏能懂一個成熟少女的心呢。

陳明亮洗結束了,順便端來一盆水,道:“你也洗洗吧,熱的。剛纔光顧高興,把這茬給忘了。”

“好的。”焦麗點頭應答一聲,扭轉身洗起了臉。

陳明亮坐回石桌前,吩咐陳明榮道:“榮,到地裏叫下咱爸咱媽去,讓他們也回來高興高興。”

“好勒。”陳明榮興高采烈地跑走了。

陳明亮抽出信封裏面的通知書,仔細地看着。一會兒,洗完臉的焦麗問道:“明亮,這水往哪兒倒呢?”

“我來我來。”陳明亮見問,把通知書擱石桌上,慌忙起身過去端盆潑到了菜地裏。

等倆人都坐回了石桌,焦麗目不轉睛地瞅着陳明亮。陳明亮發覺了,笑道:“瞅啥呢,還不是那個人麼,又沒多了胳膊腿。”

焦麗情不自已地道:“你黑了,壯了,更具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了。”

“嘁,剛纔一臉黑,咋不說呢。”

焦麗笑而不語,心裏甜蜜蜜的。只從高考填報志願結束和陳明亮分開後,她心裏就有了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彷彿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做事總心不在焉。有時做着做着就呆住了,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陳明亮的身影來,想起他們朝夕相處的日子和一些有趣的細節。因爲這,她被母親喬老太訓斥過幾次了。後來,她終於明白了,她這顆少女的芳心已被陳明亮虜走了。她真的愛上他了。她早想來見他,只是沒借口,況且她還是個十七八歲純情少女呢,怕羞,更怕人說閒話。昨天,她見他們的通知書一起到了,心裏就打定了送的注意,思謀怎麼跟媽媽說纔不會阻止。還好,她擺出理由後,媽媽只是皺了一會兒眉頭就同意了。這出乎了她的意料。

“喂。發啥呆呢?”陳明亮見她盯着他出神,提醒道。

焦麗收回思緒,笑道:“我在想,假如你沒考上大學回家種地的話,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呢?”

焦麗心口不一,並沒把她真實的想法露出來。

陳明亮笑道:“剛纔你不是看見了麼?就是那副模樣,成天一臉的汗和泥。”

焦麗想起剛纔陳明亮一道白一道黑的臉脖,再聯想到他們學的專業與種地有關,心裏籠上了一絲惆悵。她憂心忡忡地問道:“你說,我們學的專業,將來畢業了,不會天天像你剛纔那副模樣吧?”

陳明亮知道她沒在地裏勞動過,不懂農民,眼珠一轉,逗她道:“有可能啊。”

“真的?”焦麗聽了,喫驚得合不攏嘴,“那……髒死人了。”

“沒事,洗洗就乾淨了。老百姓天天都這樣,還不都活得好好的嗎。”陳明亮繼續逗着她。

焦麗搖着頭,嘆道:“這種生活,不可想象,不可想象。”

陳明亮望着喫皇糧長大的焦麗,繼續逗道:“後悔了吧?我說你不要學我,你就是不聽。這下隨你心願了,傻眼了吧?”

焦麗橫他一眼,有點急了埋怨道:“都是你,我不讓你報農學,你幹嗎固執己見非要報這個破農學呢。”

陳明亮哧哧一笑道:“你到會倒打一耙,怨上我了,我真是比竇娥還冤。”

“冤,該!”

“喲呵,都咬牙切齒了。行了行了,逗你玩呢,這點也看不出來,笨!”陳明亮不再逗她了,趕緊打住,安慰道,“將來呀,我想,咱們畢了業是做技術指導的,最多戴頂草帽,隔一段時間到地裏轉悠轉悠,出身臭汗罷了,不會天天那麼髒的。”

焦麗轉憂爲喜了,嫵媚一笑,嗔道:“討厭,你就知道騙人。”

“知道是騙人,幹嗎還要跑到家裏來讓我騙呢,嫩妞!”陳明亮打趣道。

焦麗聳聳肩道:“沒辦法,鬼迷心竅了唄。”

倆人同時笑了。緘默了一陣,焦麗打破沉默,問道:“到時候,咱倆咋走呢?”

“當然是坐火車了,那麼遠,咱還能走着去呀。”

“又貧嘴了。我是說,提前還是按時?”

陳明亮低頭想了一下,抬頭道:“按時吧,提前去了怕沒人接待。你說呢?”

“行。那走之前怎麼聯繫?”

“這心你不用操了。等我把火車到站時間、車次、票價弄清了,我到學校告說你去。這之前,你該準備的準備好就行了。”

焦麗一臉的幸福,用一種野性的眼光盯着陳明亮,道:“有你,真好!”

陳明亮覺察到焦麗眼神有些恍惚,提醒道:“別那麼色眯眯地看人好不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焦麗被戳穿了心思,靦腆一笑,嗔道:“誰色眯眯了,自作多情。”

陳明亮呵呵笑了。

“哥……我們回來了。”陳明榮才上了坡,還沒進院子,就大聲喊叫起來。

聞言,焦麗臉紅了,抿嘴垂下頭來。一個大姑娘來找一個男生,她不知道陳明亮爸媽會怎樣看她。

很快,陳明榮同她爸媽進來院子,臉上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焦麗見了,趕忙起身問候。

陳明亮父母跟焦麗打過招呼,他母親就連忙洗手做飯了,他父親則一頭扎進窯裏再沒出來。到是十二三歲的陳明榮進進出出跑個不停。

焦麗從陳明亮父母招呼她的矜持神態上能感覺出來,他們是一對老實本分的農家夫婦。

午飯,陳明亮媽以她最好的廚藝,認爲最好的飯食——包子,來招待焦麗。

陳明亮和焦麗是在焦麗戲稱的陳明亮住的狗窩裏喫的。

作者簡介:侯樹雄 ,63年生, 山西省洪洞縣人。生活態度是用心做事,低調做人。詩文力求做到:內斂不失鋒芒,靜謐而又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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