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品鉴宋词韵味:词的形式 | 文艺

词的形式

宋词

这是北宋词人王禹偁(读如称)的一首词,也是他众多词作中的唯一留存:

如果你想知道宋词的特征和魅力所在,那么这首《点绛唇》便是标本。

形式感

宋词首先是形式感。

大多数的词分两段,叫上下片,也叫上下阕。片的意思就是遍,阕的意思则是终。一曲终了再来一曲,就叫双调。超过两片或两阕的叫三叠或四叠,也叫长调。只有一阕,则叫单调。

最典型的单调是某些令词,比如《如梦令》:

《如梦令》

曾宴桃源深洞,

一曲舞鸾歌凤。

长记别伊时,

和泪出门相送。

如梦,如梦,

残月落花烟重。

这是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勗(读如序)的作品,也是《如梦令》的鼻祖。由于词中连续出现“如梦”两个字,所以后人把这样一种格式称为《如梦令》。

叫作“令”的并不一定是单调,正如三叠或四叠的长调也不多见,数量多的还是双调

双调的上下两片有像《点绛唇》那样格式完全不同的,也有同调重复,有如两首诗叠加在一起的,比如《生查子》(查读如渣):

《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用韵

实际上如何用韵,也正是诗与词的区别之一。

唐代以来,无论五言绝句或七言绝句,五言律诗或七言律诗,原则上都押平声韵。

词却像古体诗一样大量使用仄韵,数量与押平韵的可谓平分秋色,分庭抗礼,不相上下。比如《木兰花》:

《木兰花》

龙头舴艋吴儿竞,

笋柱秋千游女并。

芳洲拾翠暮忘归,

秀野踏青来不定。

行云去后遥山暝,

已放笙歌池院静。

中庭月色正清明,

无数杨花过无影。

这个很像两首押仄声韵之七言绝句的叠加,可惜只是看起来像,其实不是,因为上下两片的第二句和第三句都平仄相反。如果是七绝,那就犯了“失粘”的错误。可见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现象,还得深究才行。  

这就有点像古体诗,一篇当中既可以有平声韵又可以有仄声韵,平仄互换。只不过,词的换韵不能像古体诗那样随意,仍然需要严格遵守格律的要求。但这绝不意味着词是呆板的。相反,只要愿意,完全可以花样翻新。比如《定风波》:

《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押韵方式。通篇以同一平声韵为主旋律,却又在第三句和第四句、第六句和第七句、第九句和第十句,押了不同的三种仄声韵。

结果,短短十一句六十二个字,竟有四种韵脚,还分平仄。

还有一种押韵方式也不同于诗,比如《西江月》:

《西江月》

满载一船明月,

平铺千里秋江。

波神留我看斜阳,

唤起鳞鳞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

今朝露宿何妨。

水晶宫里奏霓裳,

准拟岳阳楼上。

这种格式比较独出心裁。上下两片同调,都是第一句不押韵,后面三句押同一个韵母,比如前例的江阳韵,但是第二、第三句平声,第四句仄声。如此格律并不多见,然而《西江月》却又是最流行的曲调之一。

多样性

由此可见,与格律诗相比,词在形式上更具有丰富性和多样性。实际上,词的格式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而且据说有上千种之多,简直不胜枚举。

这些格式被称为词谱,词谱的名称叫词牌。按照词谱来创作,就叫填词。诗词之别,可谓判然;而最明显的区别,则可以概括为九个字:

上下片,长短句,仄声韵

这样看,王禹偁那首《点绛唇》可不就是标本?就连有没有对仗,也是特征之一。对仗是诗的要求。词则可有可无。

实际上,如果说从古体诗到格律诗,是从随意走向了规范;那么从诗到词,则意味着中国诗歌从自律走向自由,走向“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所以词的规定相对宽松,比如: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对仗非常工整,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则不。

再看这两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从用字看,它们是对仗的。然而平仄,却不对。

也许,这就是词了。它是一种有格律的自由体,一方面严守纪律,另方面又挥洒自如。如此这般地长袖善舞,以及归于和谐的多样统一,不正是古典艺术的一贯追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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