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 忽 已 秋

作者:白衣书生

摄影:a雪豹 编辑:墨梅

但凡酷暑,要想静下心来做一两样清心事那是颇难的。至少窗外那烈日烘烤下的大地,以及汹汹漫涌而入的热气的洪流,都教你无处躲藏,便只好任由它焖蒸的了。

有人说,不是还有空调么?的确,往往在于三伏,空调那就简直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轰隆的地步,一天24小时没有多少能够歇下来的时候。白天吹,晚上吹,凉风席席,寒意绵绵,直把这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以内的世界,搞得一片森森不得解脱。

这下好了,我有生以来终于给吹成了空调病。一觉醒来,就感觉到肩胛的隐痛,以及中耳炎似乎又犯了,耳朵里也稀稀地隐痛。大清早的,也来不及感慨,匆匆舒展舒展臂膀,捂着耳朵吸上两吸,见无大恙,便洗漱了去上班。

这复醒之后的生命,到底还是有活力的。即便有些不适,随着身体活动的展开,便也会好些,甚至有时也会短暂地忘记。可是,痛就是痛,即便是隐隐。那隐隐,里而有时而无,时而模糊时而明显,除了心底里暗自拜托它老人家早点弃我而去,别无他法。好在并无大恙,要不然这班就上不成了。

我自然在这早早地就红日升起的即将迅速炎热起来的早上,准时出门,从3楼乘电梯下到-1层,去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再往右走上个五六十米,就到了南出口,出口内照例有座保安亭,亭后有一道锃亮的不锈钢栅栏,将上百平米的一角给围住,那便是非机动车的停放区。

刷牌进去,兴许还要跟门口的保安打下可有可无的招呼。保安们都穿着严整的制服,深红的上衣,蓝黑的下装,男的大多都戴着照样蓝黑的大檐帽。只不过,一般都是那个中年短发的纹了眼线的女保安坐在亭子里守监控,有时见你骑了车抵到门口又忙着去包里掏钥匙,他们也会主动取了门牌帮你刷,免得你麻烦,这自然要道一声谢的,于是两厢呵呵便也过去。

鉴于我在淘宝网上买了一顶棕色皮套的二战德式电动车头盔,再戴上一副宽大的蛤蟆镜,也令人好奇。有次我在进栅栏门时,居然一个不常见到的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保安,一边帮我刷门,一边嘻嘻地敲了敲我的头盔,说好看,牢不牢实啊,把我给笑得尴尬极了,便友好地回答说,还可以,网上买的,便也过去。

我的这顶寻常少见的头盔,的确招了不少人的眼目,或许也可算作一道别样的风景。就连前阵子,女儿也说我,老爸,你要求好高。那是女儿暑假里我去接她过来玩儿,没过两天又说要来看婆婆,结果在家里吃了我极难得下次厨炒两菜的午饭,就带她去附近的太平洋影院看了一场动画片3D电影,出来后见太阳还大,天色尚早,便又去一旁的沃尔玛地下超市逛,也不知道买什么,于是就说看看T恤,她从架子上取了好几件我都不满意,我喜欢纯色的,并且不喜欢看不懂的英文字,或什么莫名其妙的图案,于是她就说出了那话。

女儿随她母亲生活,一眨眼也十二年了,眼下就要上高中,好在她母亲调教得好,成绩不错,也不用我操心。于是久久见上一面,我就尽可去扮演慈父的角色,陪她各种玩儿便是选择不二的正经事。

只不过,前些年听她讲喜欢看武侠书,打乒乓,而后小腿受了一次

伤骨折了,痊愈后便乒乓不打了,武侠书也不看了。只是她虽然成绩好,但总是闲不住,于是我也便隐隐有些不安,总希望她能有空看点文学书,学会静静心,但又不好冒然说出口,那就只有看合适的机会了。教育与引导,看来完全是两回事,似乎我更倚重于后者,更注重一句话说出去会达到怎样的功效,或可能产生怎样的负作用,实在是不得不认真斟酌啊!虽然平常生活里很多人都只顾自己的一吐为快,根本不去考虑别人是否接受,怎样接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我看来这显然是不负责任的,也不够睿智,只会无端地制造出漫天的语言垃圾而已。

注重语言的我,在被吹成空调病后大清早去上班,照例去地下停车场骑上自己的那辆爱驹,一部磨砂面的暗红踏板中型电动车,轻轻一拐就在保安及时按起的拦车杆下窜上了出口向上的斜坡,出去就是街面与汹涌流动的车流。

我照例在街边停住,待得右边十米处的一个人行灯绿了截住了车流,这才不慌不忙地打起左闪灯,在瞬息空阔的马路上拉上一道大弧线进入靠右的车道,从而汇入那书迅速就衔接起来的滚滚车流,自此跻跻却也相安无事。

此去约莫一公里,便是交通压力极大的东方红大桥靠主城区的一端,那时我便得严格按照规定,走人行道,过一条道,再等绿灯,过了左边一条道,这才走上过大桥的道。大桥是把机动车与非机动车道用水泥矮墙的长线给完全隔离开了的,所以我的行车会方便许多,甚至可以拨到高速档,见略为空旷便加大电门,跑得飞快。

过完桥,迅速打灯右拐,就进入涪江沿岸的马路,那就更是快意的了。只不过还是得远远地瞅着,有些行人不是太自觉,或者携了宠物狗,一不小心一脚就跨下人行阶沿下到了马路上,那我就得一松电门立马带刹车,不然就来不及。好在屡屡驰行经过,倒也无事。

此去约莫两公里,便到了涪江三桥,我便早早地从后视镜中瞧清了后面是否有近前的汽车,再伺机左转上引桥的斜弯道,这便进入了沈家坝的地界。我依在文联那处十字口,候到红灯时左转从人行道过马路,再去前面的那家挂了几块金字招牌的米粉店吃早餐,完了再回归马路,朝小枧沟镇的方向一路驰去。

这一路很宽敞,只要过了西南科技大学城市学院,就是当初三江会客厅的林荫大道,约有八公里。由于新型柏油路的宽阔且平整,车速都很快。似乎道路好了,想慢都慢不下来,我就忍不住飙到过56码的最高速。想是这电动车,是要自动限速的,这便已然达到了极限。好在我历来特别注重安全,所以并不常跑这速度,时常保持个三十四码就非常不错了。

尤其是从沈家坝出口的加汽站那里,富乐山东端的白云洞下至城市学院的那一段,左边是崖右边是江,约莫有一公里多,马路上的车们都疯了似地飞奔。似乎以前乘车经过时,也见到过汽车限速的标志,后来又在路边专门安了交警的监控探头,但似乎并不太见效。

过这一段,往往我是颇为紧张的。尤其是近些天,我就时常见到有的疯跑的汽车,为了超车,动辄就挤上临江的非动车道,就在我前面不远,可把我给吓坏了,所以随时密切关注前后靠近的汽车的动向,该减速减速,做好刹车的预备,以便应对紧急情况,不过总是还好。

也是在这一段,就在前些天,非常奇怪的是,无论我来与去的经过,至少有三回,耳边风只管“唿唿唿”地轰响,兴许是道路条件太好了太平顺了,人骑在车上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动作,总是容易陷入一种相对静止的错觉。一旦发现,我就马上减速,待有了点实在的感觉了再加速都成。我也曾与骑友们认真地琢磨,似乎都找不出一个科学点的原因,便也只好作罢,不了了之。

从加汽站那里出去,江也不再是原来的涪江,而是涪江、安昌江和芙蓉溪汇聚而成的三江了。所以我从家住的东原大桥那里的“凯信·水韵滨江”住宅小区出发,一路都在涪江之畔驰行,然后便是三江,直要到游仙区的小枧沟镇那里。我这里说的镇,不是指它的地域所及,而是它的镇子。我从那里脱离让人一路无尽清幽的林荫大道,左拐穿过镇子的中心区,然后再上新建的大马路,朝西北方向再跑个两公里左右,就到了上班的大院子。所以我的上下班一途,全程有18公里之远,大约要骑行近一个小时的样子。

原本在这样的热天,我是特迷醉特享受那种凌风驰行的畅然淋漓的,耳边尽是“唿唿唿”的风声,人也特凉爽,根本不屑于去戴什么头盔。但鉴于我一路上所见识到的车流交错的风险,加之大姐和大外甥的反复叮嘱,我也觉得确有必要,便去淘宝网上好歹淘得一顶自己喜欢的款式,且也觉得比较牢固,戴上两回也就习惯了,毕竟安全要紧。

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桂林之行,我在阳朔县的十里画廊风景区或雨或晴的两天骑行中,加之以前会骑摩托车,便对踏板电动车的骑行上了瘾,并觉得蛮方便蛮自在,很是符合自己的味口,一回来便去拎上了崭新的一辆,自此开启了自己日常生活里不同于往常的出行方式,算是一道倏忽而来的别样的风景。

这几天,我所患下的空调病,随着时间的过去,机体的自动治愈外,后脑的隐痛还是时而有之,于是在跟一位主治医师的好友倍细地讨论后,稀疏地服上几粒止痛退烧药“散列通”,喝几管解暑舒肠的良药“藿香正气水”,三四天下来,便也渐渐地几近痊愈。只不过,若是饮酒,还须慎重,缓上几日倒也无妨。

时至今天,处暑已过去六日,外面的天虽然晒归晒,但到底要好得多。一是空气不再那么焖热了,二是早晚的凉快已经很明显,以至于前天下午我都可以不开空调打开对流的双窗在房间里小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直是惊叹。

处暑后的第二天是中元节,传统的称法叫做“七月半”鬼节。按照习俗,我也携了母亲和大姐,顶着烈日乘了出租车穿过高水去圣水寺山脚下山门处的河边,提前为父亲烧纸祭奠。想想这时间可真快啊!他的音容笑貌都还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与梦境里,却已然作古,去了另一个世界。虽然我们都知道,谁都迟早会去的,谁也不曾真切地见到过的世界,到底是叫做天堂还是叫做阴间谁也说不清,但亲人的悲伤与惦念倒也是人之常情,便只好借了这传说中特别的日子,去抒发抒发释放释放自己心头的情绪与情感,以作不息的怀念。

我还记得今年的立秋日,在三周前,恰巧又是立的晚秋,就是说要比寻常的年份要多热上半个月。然而自立秋日起,便是季节上的秋天了。后至处暑起,便又是气候上的秋天。可见这天,无论怎么说,现在都是渐渐凉息下来的真正的秋了。

我是一个出生于仲秋季节里的人,尤其对深秋,多少年来都情有独钟,也望将来到了生命的尽头,能在我所无比钟爱的深秋里,与这无论怎么说都好歹走过了一遭的世界,温情地辞别。

倏忽已秋,我那完全属于自我的臆想中的神话们,是不是又开始渐自苏醒露出了端倪,谁也说不清。

作者简介:

白衣书生,四川德阳人,定居绵阳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报》专栏作家,入选《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作品发表于《散文选刊》《福建文学》《安徽文学》《雨花》《仙女湖》《参花》《草地》《剑南文学》《作家报》《读者报》等30余种报刊,中国作家网500余篇,入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中国时代文艺名家代表作典籍》《中国散文大系》《当代作家新创作选粹》《品文》《放歌百草原》《生命的暗示》《情感咖啡屋》《默然爱你》《全国青少年优秀作品选》等20余种图书。著有散文集《彼岸时光》《守望黎明》《骑着骆驼去看你》,作品入藏中国现代文学馆与国家、清华大学、澳门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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