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金门之战国民党军指挥层级可以看出, 陈诚、汤恩伯以下, 战事进行之中, 有两个兵团司令官 (李良荣、胡琏) 、三个军长 (沈向奎、高魁元、刘云瀚) 和十几个师长、团长云集在这个小岛之上。金门之战, 国民党军指挥系统, 主要体现在陈诚、汤恩伯、李良荣、胡琏、高魁元等人身上。


1949年10月发生的金门之战, 对于当年败退台湾的蒋介石集团来说, 实在是一次及时而又难得的胜利。在那个多事之秋, 数百万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 只有台湾一隅可以落脚, 已经到了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

金门登陆作战中国共双方的指挥系统


有台湾的学者写文章称, 当此之时, 是“离此一步便无生路”的时刻,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 真个是“抚影生悲、望风泣血”、危疑震撼的时候。“古宁头大捷 (金门之战) , 使我们扭转当时恶劣的局势, 获得了一个喘息整理的机会”。关于此战过程, 已有较多论述, 本文只就双方指挥系统谈点感想。

陈诚四处调兵, 布防金门

金门之战, 国民党军指挥系统, 主要体现在陈诚、汤恩伯、李良荣、胡琏、高魁元等人身上。这些人中, 陈诚无疑是最高层级的主导者。

成立于1949年七八月份的国民党东南军政长官公署, 军政长官陈诚, 副长官罗卓英、林蔚等, 该公署辖制福建、台湾、浙江等东南沿海省份, 直接听命于国民党总裁蒋介石, 在广州立足的国民党政府代总统李宗仁已无力左右陈诚用兵。原本并无国民党军正规部队驻扎的金门, 在陈诚布局下 (此前不久, 汤恩伯在金门部署有少量兵力) , 于1949年8月派驻了李良荣的第二十二兵团第二十五军的部队, 第二十五军辖第四十师、四十五师。

1949年8月底, 陈诚从台湾本岛抽调第八十军第二○一师 (该师有“青年军”之称) 师部及六○一团、六○二团移驻金门, 归第二十五军沈向奎指挥。同时, 陈诚从台湾抽调战车三团一连、三连两个连共22辆坦克、近400人驻防金门。这种装配有37毫米口径炮、3挺机枪的M5A1轻型坦克和国民党军空军B-24型轰炸机、P-51型战斗机在金门作战中, 上下火力全开, 给登陆的解放军造成重大杀伤。

1949年8月至10月, 是国民党军开始四处调兵、布防金门的时期。在这个时期, 陈诚几乎是一手运作, 是主持者、主导者。正是由于他的运作, 李良荣的第二十二兵团从厦门, 第八十军的第二○一师部队和战车连从台湾岛进驻金门。更有甚者, 在广州国民党李宗仁政府辖区内, 原本听命于国民党广东省主席薛岳的胡琏第十二兵团, 在老长官陈诚鼓动下, 也违背薛岳要其粤北驻防、保卫广州的旨意, 所部高魁元之第十八军于10月上旬动身, 先期开向金门。10月23日晨, 胡琏第十二兵团兵团部和第十九军亦到达金门海域。至10月25日解放军发起登陆金门作战时, 胡琏的第十二兵团主力已经布防金门完毕。而战前, 解放军没有料到胡琏兵团能够如此迅速地驰援金门。对援敌知之不详, 这也是解放军登陆金门战败的一大因素。

“我毕生追随总统蒋公及陈长官辞公, 际此艰危, 宁肯违背?”胡琏坦露心迹, 决意弃李宗仁、薛岳, 而追随蒋、陈。第十八军、十九军都是国民党军正规部队, 实力颇强, 而非金门第二十五军之第四十师、四十五师那种经由空军机场警卫部队或地方保安队改编而成的部队。胡琏兵团的这两个军, 绝对是金门岛上的生力军, 成为金门岛国民党军的中坚力量。

10月18日, 陈诚在台湾向胡琏交代金门防务的部署和人事调整, 告之已决定将汤恩伯、李良荣调回台湾, 由胡本人率第十八军、十九军接管金门, 十二兵团部和第十九军均要驻防金门。陈诚并要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罗卓英陪同胡琏同去金门, 实施指挥权的交接。

金门登陆作战中国共双方的指挥系统


“中原王”汤恩伯督战

布防金门之时, 在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军政长官陈诚之下, 还有淞沪失守后率领原京 (南京) 沪杭警备总司令部逃到厦门、又窜至金门的“中原王”汤恩伯。

已经下野的国民党总裁蒋介石有意把福建及金门这个地盘让“落难”南逃的汤恩伯“委身”, 担任福建省主席兼福州绥靖公署主任。然而握有“官印”的广州李宗仁国民政府并不认可, 汤恩伯于是成了没有名分的福州绥靖公署“代主任”, 其总部的一部分安顿在金门水头村。此种窘境, 令“汤颇感进退失据。10月2日, 特电呈蒋, 以李之声明使其威信丧失, 无法指挥部属, 已不能再驻厦门作战, ‘决自今日远行’, 词极愤懑……”蒋介石特电慰勉并亲赴厦门嘱其要“巩固金门、厦门, 为公私争气, 再言其他”。

1949年夏, 汤恩伯在解放军渡江战役后逃到福建厦门, 便有设防金门的举措, 不仅成立了金门要塞总台, 还把从吴淞要塞撤退下来的少部分兵力、武器部署在金门, 直至陈诚的东南军政长官公署成立, 接管了包括金门在内的福建全境的军队与布防。

厦门失守后, 汤恩伯率部退往金门。10月22日, 国民党总裁蒋介石急电汤恩伯:“金门不能再失, 必须就地督战, 负责尽职, 不能请辞易将。”为了保住金门, 陈诚一方面令台湾本岛孙立人训练出来的美械装备的青年军之二○一师增援金门, 后又令胡琏十二兵团第十八军、十九军各部尽速布防金门。如此两方驰援, 加上驻岛李良荣之二十二兵团所部, 金门岛国民党军力量实力大增, 特别是十二兵团的及时赶到, 顿时使金门岛国民党军力量倍增, 远远超过解放军预料。

一逃到金门, 汤恩伯就开始发号施令。10月22日, 汤恩伯下令:“所有金门岛部队在十二兵团胡司令官到达以前, 均归二十二兵团李司令官统一指挥。”

陈诚重在布防, 汤恩伯重在督战。在国民党陆军中, 汤恩伯原本在蒋的嫡系中与陈诚、胡宗南呈三足鼎立。现在汤败落后, 已失去在蒋介石心中的分量, 同时亦遭陈诚排挤, 因而游离于台湾外岛。

台湾研究金门战史的学者田立仁指出:“汤恩伯战前最大贡献, 乃依参谋建议及自己沙场经验, 正确预测共军攻金登陆地区:匪不登陆则已, 如登陆金门则必在东西一点红之间。”此言系指1949年10月24日早上, 金门国民党军高层作战会议上, 汤恩伯指出:共军不攻金则已, 若攻金门必在金门西方垄口至西一点红间沙滩抢滩登陆。汤并要求战车部队于该处加强与步兵二○一师的协同演练。汤恩伯的这一分析, 战后亦被台湾不少人认为是有“先见之明”, 成为汤的一大“功绩”。

承上启下, 协调与海空军管道, 联系作战;迎来送往, 与台湾来的要人和总部将领相往还, 汤恩伯在金门之战中已经不是京沪杭地盘上一言九鼎的“汤总”了, 在这里“督战”, 更像是台面上被幕后的陈诚牵制的木偶。金门战后, 已无地自容的汤恩伯又被外派至舟山群岛作孤岛防卫, 旋又被改派任台湾“驻日本军事代表团团长”, 漂泊异乡, 1954年客死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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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军两个兵团级司令官担任了一线指挥

在陈诚、汤恩伯之下, 金门岛上国民党军先后有两个兵团司令官担任了一线指挥, 那就是第二十二兵团司令李良荣和第十二兵团司令胡琏。

李良荣, 福建同安人, 黄埔军校一期毕业, 孙中山曾拍其肩头, 嘉许为“小老弟”。1948年9月以后, 国民党政权已是岌岌可危, 李良荣先任福建省主席, 后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 1949年6月出任第二十二兵团司令, 中将军衔, 所辖第五军、第二十五军驻厦门, 9月移驻大、小金门。

李良荣兵团是金门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支卫戍力量。无论是布防还是10月26日中午胡琏接掌金门岛作战指挥权之前, 李良荣都是金门岛上国民党军首屈一指的军事指挥官。国民党军金门要塞总台台长周书庠说:“李司令官以勤劳刻苦的精神, 日夜奔走于岛之周边, 督导防务之设施、碉堡之构筑, 虽一射孔、一枪座及炮兵阵地之选择, 必躬亲检定……李将军每于会报中, 或谈论间, 无不表露其刚毅意志, 与金门共存亡之决心。因金门在军事上是一死地, 如不死里求生, 则死无葬身之地矣。”

第十二兵团司令官胡琏于10月26日11时登陆金门。在此之前, 李良荣统辖着自己的两个军和第十二兵团已先期抵达金门的第十八军、十九军共4个军的部队。除第五军驻防小金门外, 大金门李良荣的手中共有3个军、8个师番号的部队、4万人的兵力, 迎战登陆的解放军3个团又1个营, 连同第二波登陆的4个连, 共计登陆5个团中的11个营的兵力、8736人 (另有船工、民夫350人) 。陆战, 金门岛上国民党军兵力已占4倍多的优势, 何况还有战舰、战机、坦克的火力支持。而登岛之解放军, 除每人携带的200发子弹、12枚手榴弹外, 并无人员与弹药的补给, 更无重武器 (坦克、火炮、战机) 的掩护。李良荣可谓是手握重兵, 拥有绝对的地空火力优势。即便如此, 登陆的解放军仍然在滩头站住了脚跟, 只是没有后续兵力的增援, 未能扩大战果。

胡琏系于10月26日11时登陆金门、接掌全岛指挥权的。此时, 金门岛上解放军大部或战亡或被俘, 26日凌晨第二批登陆的4个连杯水车薪, 已无法左右大势已去的战局。国民党军第十八军军长高魁元指挥所部已占领林厝, 只有少部分解放军在古宁头仍然顽强抵抗, 且当日下午即与对岸解放军第二十八军指挥所失去联系。胜负已定, 胡琏才登岛“接班”, 因此台湾学者田立仁评价:“故国军达3个军番号的步兵及战车第三团第一营, 在李良荣司令官指挥下, 已为金门保卫战取得决定性战果, 奠定战役胜局。”

李良荣故旧陶恒生在《我所认识的李良荣将军》一文中称:“黄埔一期学生、前福建省政府主席、国军前第二十二兵团司令官李良荣将军, 是民国三十八年 (1949年) 八至十月指挥金门保卫战大获全胜的名将之一。”

金门之战在台湾岛内引出的纷争

对于李良荣与胡琏的作用谁大谁小, 在金门之战后, 成为争功诿过的国民党军中颇有争议的一个话题。由于金门在战后一直为胡琏把持, 其所部又为陈诚嫡系, 其本人甚至还获得“金门王”的称谓, 国民党军内外有不少人为其抬轿、吹捧, 称:正是十二兵团的“担纲”, 才使金门“转危为安”。更有“歌德派” (歌功颂德派) “撰文称是靠胡将军一人指挥方奏功”, 遂引起其他当时共同参战军系对胡琏及十二兵团产生想一人争功、单方表功之误会, 一度笔仗甚烈。对此, 陶恒生在上文中颇为不忿, “极度错愕与痛心”, 指出:李良荣本人就很大度, 在战后数日陈诚亲赴金门巡视之时, 告诫部属不要发言, “功劳要让给友军, 不要争, 不可争”, 显示了“军人之最高志节”和“有功不居的豁达胸怀”。陶文称:此一大捷, “是出自金门守将李良荣司令官平日为防务辛劳策划与战时指挥得当, 以及第十二兵团胡琏司令官奉陈诚长官之命, 驰往接防的十八军、十九军适时加入战斗, 最后予敌彻底痛击所致……战役之成功, 端赖军官沉着指挥、战士奋勇拼斗, 将士上下用命, 缺一不能达成”, 特别是二十二、十二两个兵团之不分彼此、通力合作, 两兵团官兵并肩作战, “今天, 若还有人要问此役指挥官到底是汤恩伯、李良荣还是胡琏?我敢大胆而大声地说:都是!”

汤恩伯要争宠, 李良荣部要表功, 胡琏部要争功, 于是, 就有了“歌德派”, 就有了“笔仗”。金门之战, 所谓胡琏接掌全面指挥, 实则在战斗方面也就是指挥十二兵团各部的战场扫尾工作, 特别是对古宁头北山村顽强奋战的解放军的最后围攻, 至27日晨, 结束了解放军“有组织的抵抗”。

对于他们的作用, 台湾军事史学家王禹廷在所著《胡琏评传》一书中, 有这样的区分:“金门战役第一阶段的最高长官是汤恩伯将军, 战地指挥官是李良荣将军, 实际指挥作战的是高魁元将军。第二阶段的指挥官是胡琏将军。”

胡琏在撰写《李良荣与金门保卫战》一文中, 亦承认:“古宁头之战, 最初彼 (指李良荣) 乃负全责指挥者, 琏之负责仅为26日上午11时以后。但彼始终不言一功字, 并不提一劳字。人有以金门战事相询者, 彼则不称功而让之于十二兵团……世人每以古宁头之功使十二兵团得享, 琏则以为勿忘李将军也。”

李良荣本人的态度呢?他有这样一种表态:“若无十二兵团之增援, 则吾人的遭遇, 诚有不可想象者。海岛作战, 胜则灭敌, 败则被歼。吾人感激之不暇, 何功可争?”

李良荣此种“虚心谦让之态度”, 立即招来台湾总部的好评。台湾军方的战史记载, 对李良荣的为战为人亦颇为肯定:“本作战之统一指挥, 灵活运用兵力, 当属致胜关键所在。而李良荣之清高风范, 绝对服从之军人本色, 尤为令人钦敬。”

一场战斗, 在台湾引出众多纷争, 争权、争功、争名, 国民党军的胜利实在太少, 这样“全歼的大捷”就更是绝无仅有。如果不是解放军过于轻敌, 如果不是解放军无船可用, 如果不是解放军没有海空力量, 如果不是国民党海陆空兵力火力在这个孤岛上占尽优势, 哪有什么大胜、大捷可谈?结果, 刚有这等“小胜”, 就立即成了“大捷”, 在台湾岛内就闹出你争我夺的“摘果”风波, 胡、李或可还能表面“清高”, 部属却“暗流涌动”, 笔仗连连、火拼不断……搞得胡琏、李良荣这两位当事人纷纷放软身段、“大度谦让”、“高风亮节”起来。他们自己也说:我辈军人丢失大陆, 耻辱殊甚, 金门之胜何足挂齿?

国民党指挥系统中的不同角色

笔者以为, 从金门岛的前期布防、战中运作到战后主持检讨与调配, 陈诚都是操盘金门的国民党军最高层级的军事领导人。部队调防、指挥官的指定、战区统筹、战后换防等诸项重大事宜, 陈诚都是在在一身, 不容他人置喙。就连先前不久还叱咤风云、在京沪杭不可一世、拱卫京畿的汤恩伯, 于1949年6月刚刚在厦门立足、想在金厦有所动作, 也被随后成立的陈诚为长官的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全盘接手。汤恩伯沦落至此, 只能仰陈诚之鼻息, 不敢也不能再对金门指手画脚。甚至金门战后, 一贯强势的汤恩伯明白了台湾亦非自己的容身之地, “外放”已成必然之势。

台湾群伦出版社出版, 徐扬、寇思曼撰写的《陈诚评传》, 就明显地“褒陈贬汤”, 对在金门“督战”的汤恩伯多有讥贬, 称:在解放军登陆金门岛时, “此时驻守金门的汤恩伯部队和李良荣兵团, 仓皇中迎敌, 窘态毕露。汤恩伯本以为共军炮击金门, 仅是震慑, 未料深夜强行渡海, 未及防范, 叶飞兵团即轻易登陆, 并朝金门核心迫进。共军登陆后, 国共军队即在金门展开拉锯战, 共军挟大陆战事胜利余势, 锐不可挡, 金门司令官李良荣告急, 整个战事对守军极为不利, 汤恩伯急电台北蒋中正总裁, 请求撤守, 将金门军队撤防台湾, 并请辞……”

胡琏兵团高魁元部“在金门激战中, 适时抵达, 尚未完全清点装备, 即加入战斗。金门守军如获上天降下的援兵, 转守为攻……共军突生巨变, 猝不及防, 登陆所用的机帆船已所余无几, 停靠滩头, 遂在古宁头几个滩头及林厝遭层层包围。胡琏兵团及装甲部队坦克, 与共军惨烈恶战, 共军六千余人只有轻装备, 无法与守军坦克相抗, 在滩头不敌投降, 余全数歼灭”。

“国军金门大胜, 是三十八年以后国共战事中少有的胜利。此役中外震惊, 国军在连番挫败后, 至此恢复斗志。战后, 十月二十七日, 陈诚飞赴金门, 检视战功。以汤恩伯在危难中主退, 未能坚守岗位, 遂于十月三十日由陈诚带返台北……驻守金门国军由胡琏负责指挥, 汤恩伯在台休养, 形同解除军职。汤恩伯是黄埔门生, 蒋中正嫡系部队, 在大陆纵横一时, 金门之战后, 即在军中陨落, 以上将官阶退役, 此时年方五十岁, 不出五年, 抑郁而终。”汤恩伯客死于日本, 年仅54岁。

而有书记载, 陈诚是于10月28日飞回台北的, 而且并未同机带回汤恩伯。汤恩伯与罗卓英、李良荣于10月30日从金门飞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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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对汤恩伯的表现很不满、很失望:“汤恩伯于危难中主退殊失我望。他是嫡系, 是我学生, 辜负我多年对他的宠信。”蒋介石要陈诚令汤恩伯回台湾, 从此, 汤被打入冷宫。

如果说汤恩伯像是一个前线督战官的话, 金门战地指挥官无疑应该就是先后到达的两个兵团司令———李良荣、胡琏。

如果把10月25日凌晨2时至27日上午10时算作大概的登陆作战时段, 那么, 在这近60个小时的时间内, 决定战事胜负的前34个小时内, 李良荣都是金门国民党军最主要的战地指挥官。是李良荣给在前线的高魁元下达授权令, 令其指挥第一一八师、第十八师、第十四师等3个师及战车营, 在海空军及全防区炮兵支援下, 向古宁头攻击, 并命十九军刘云瀚、二十五军沈向奎两个军长协力配合、支援反击。在李良荣手下, 金门岛上高魁元、沈向奎、刘云瀚三个军长在东部西部指挥所部同登陆之解放军竟日激战, 以其兵多器猛把住了胜局。特别是“负责全盘指挥反击作战之第十八军军长高魁元……以一一八师有力之一部, 彻夜围攻犯匪, 以求最后‘包围而捕捉于战场’, 彻底歼灭之”, 表现十分抢眼。可以说, 26日中午之前这30多个小时, 攻守双方是你进我退的拼杀。26日11时, 胡琏自水头登陆, 立即进入指挥所, 直接指挥十八军高魁元军长调整部署, “对被围困于古宁头的共军作最后致命之一击, 至27日上午10时, 来犯共军全部就歼, 余众束手投降, 战事于焉宣告结束”。也就是说, 从26日下午之后, 兵力火力难以接济的解放军少量部队则被压缩至古宁头滩头, 更多意味着英勇不屈地抗击, 这个阶段, 也就是胡琏扮演的“断后”角色, 应该是大局已定、“尾声”中来摘“胜果”的兵团司令了。

国民党指挥层级高, 以兵团为主

金门之战, 陈诚、汤恩伯、李良荣、胡琏、高魁元这几名国民党军高级指挥官, 在国民党蒋介石集团退踞台湾后, 陈诚历任台湾省政府主席兼台湾警备总司令、东南军政长官、国民党副总裁等职, 后又成为台湾行政主管部门负责人, 是蒋介石派去全盘掌握台湾的国民党第一要人, 又是地位仅次于蒋介石的台湾当局第二号人物。1964年10月, 陈诚被确诊为肝癌, 1965年3月5日, 因肝癌去世, 时年67岁。

李良荣、胡琏, 二人同为1907年出生, 同在黄埔军校毕业, 前者一期, 后者四期。1953年李良荣以中将军衔退役, 两年后赴南洋考察工业, 在马来西亚与闽籍华侨筹办水泥厂, 被聘为厂长。1967年6月2日, 李良荣驾车一头撞上厂门口水泥柱, 身亡, 时年60岁。

胡琏, 原名从禄, 又名俊儒, 字伯玉, 名字颇为文雅, 为人却很剽悍。1907年生于陕西华州 (今华县) , 曾在国民二军冯子明旅做文书, 1925年考入广州黄埔军校, 编入第四期步科第一团第七连, 从此开始别样人生。1926年10月从黄埔军校毕业后参加了北伐战争, 后由国民革命军总部警卫团连长调入陈诚系的第十一师任营附、营长, 长期在第十一师、十八军内任职, 早年参加过蒋桂战争、蒋冯战争和中原大战, 其因作战勇敢、胆识过人, 很受陈诚赏识。1943年5月, 担任第十一师师长的胡琏率部坚守石碑要塞, 与日军展开激战。时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电话询问“有无把握守住阵地”, 胡琏回答“成功虽无把握, 成仁却有决心”, 结果还是击退了日军的进攻, 守住了阵地, 一时传为佳话。胡琏的第十一师和十八军, 是蒋介石嫡系中陈诚的起家部队, 一直被认为是国民党军王牌主力, 有“狡如狐、猛如虎”之称。胡琏后升任陈诚嫡系部队第十八军军长, 第十二兵团副司令 (黄维为司令) 、司令, 绝对是陈诚眼中红人。

1946年国共内战爆发后, 胡琏作为整编第十一师和十八军军长, 在中原和华东战场上表现十分抢眼。1948年9月, 国民党军组建机动兵团, 以十八军为核心组建十二兵团。该兵团辖4个军又1个快速纵队, 共12万人, 全副美械装备, 机械化程度极高。对于兵团司令人选, 若论人望、能力, 非十八军军长胡琏莫属。然而, 胡琏与时任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素来不和, 只认陈诚的胡琏“眼中无白”, 令白颇不受用。由于白崇禧的坚决反对, 蒋介石只好任用正在组训新军的联勤副总司令黄维出任十二兵团司令, 胡琏为副司令。胡琏一气之下, 以父亲病重为由请假回武汉“消气”。

1948年冬, 黄维指挥着号称“主力中的主力”的十二兵团参加淮海战役 (国民党方面称之为徐蚌会战) , 结果被人民解放军包围于双堆集。12月1日, 胡琏乘飞机降落在双堆集的临时机场。他要和部属们一同突围。突围时, 十二兵团司令黄维, 副司令胡琏、吴绍周分乘3辆坦克。胡琏把一辆最新型号的坦克给了黄维, 他自己坐了一辆旧坦克。过河时, 前面黄、胡的坦克将河桥压坏, 吴绍周无法通过, 被随后赶到的解放军俘获。而途中黄维的那辆新坦克也出了故障, 黄维被俘。胡琏乘坐的旧坦克一路狂奔, 倒是跑了出来。逃出来后, 胡琏心有余悸, 说:“突围时, 我车上爬满了人, 我就用机枪把人扫光。”为了逃命, 胡琏不惜踏着自己士兵的血肉之躯逃了出去。回到南京, 胡琏被任命为第二编练司令部司令。第十二兵团重新组建后, 胡琏担任司令。金门登陆战中, 胡琏兵团是一支极其凶悍的力量。之后, 胡琏出任金门防卫部司令, 盘踞金门近10年, 后成为台湾“陆军副总司令”、战略顾问, 军衔升至台湾最高的一级陆军上将。胡也正因与陈诚关系甚密, 在蒋经国权重后终被弃用。晚年的胡琏爱好文学和历史, 特别是宋史, 还写了《古宁头作战经过》《金门忆旧》等书, 1977年6月去世。

高魁元, 山东峄县 (今枣庄市峄城区) 人, 1908年生, 黄埔军校四期毕业。他和胡琏均与林彪为同期同学。此人在第十八军军长任内, 率部与解放军登陆部队大战金门古宁头, 被台湾方面视为“古宁头大捷”之第一功臣。高魁元系陈诚旧部, 虽不是浙籍出身, 但背负黄埔光环, 又对蒋家父子忠心耿耿, 由是深得蒋家信任与恩宠, 军中官至“陆军总司令”“参谋总长”, 直至坐到台湾军队最高职务, 地位超过李、胡二人。

至于第十九军军长刘云瀚、第二十五军军长沈向奎, 比起上述几位, 在金门之战中发挥的影响, 所起的作用, 应该是等而下之。

从金门之战国民党军指挥层级可以看出, 陈诚、汤恩伯以下, 战事进行之中, 有两个兵团司令官 (李良荣、胡琏) 、三个军长 (沈向奎、高魁元、刘云瀚) 和十几个师长、团长云集在这个小岛之上。战斗中, 有李良荣命令战车营火速开赴琼林, 有十八军军长高魁元指挥所部扑向古宁头, 有十九军军长刘云瀚联络第二十五军军长沈向奎调遣兵力由后埔向北推进, 有十八师师长尹俊率部在琼林集结, 有第十四师 (师长罗锡畴) 与第一一八师 (师长李树兰) 的协同作战, 有空军战机的临空轰炸、海军舰炮的对岸轰击, 最后“围攻林厝之时, 我福州绥署代主任汤恩伯、第十二兵团司令官胡琏、第二十二兵团司令官李良荣、第十八军军长高魁元、第十九军军长刘云瀚, 均于132高地附近督战, 于是士气益奋”……

小小金门, 国民党军陆海空立体火力, 数万兵力, 将星云集, 上将中将少将坐镇指挥, 这样的阵势和架势, 确实非登岛解放军可比, 亦非解放军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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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登岛部队指挥层级低, 团级建制

在人民解放军方面, 对登陆金门作战, 不仅准备不足、考虑不周、兵力不多, 而且在指挥层面上, 领导力量薄弱, 登岛部队指挥层级低、不统一:在作战指挥上, 从解放军各级 (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第二十八军、第八十二师到参战各团, 共五个级别指挥层次) 军事指挥员来看, 在野战军、兵团、军、师层面, 粟裕正在和第九兵团筹划解放台湾的战役, 无暇抽身;叶飞作为厦门军管会主任, 工作重心在城市接管;二十八军朱绍清军长在后方治病, 未能随军;军参谋长吴肃已经调离;该军只有副军长萧锋一名军事指挥员;特别是厦门二十八军前线指挥所因通信手段落后, 根本不能对登岛部队遂行有效指挥。战前规定登岛部队由第八十二师统一指挥, 但原本随第一梯队指挥的该师师长钟贤文、政委王若杰所乘船只被二四四团团长用来运兵, 钟、王拟随第二梯队登岛, 因无船可回 (钟贤文也因此着急病倒) 并未能随队登岛遂行直接指挥, 这样登岛部队得不到师首长的直接指挥。

登岛第一梯队为来自不同建制的两个军3个师的3个团 (八十二师二四四团、八十四师二五一团、二十九军八十五师二五三团) 和二四六团的1个营, 第二批登岛的4个连又来自两个团 (八十二师二四六团、二十九军八十七师二五九团) , 8700多人的登岛兵力竟来自4个师5个团、11个战斗建制营, 解放军登岛最高级别指挥员均为团长, 登岛部队没有集中统一的指挥班子, 部队缺乏统一指挥;只是在得知钟、王无法遂行指挥后, 萧锋才临时指定所有登岛各团统由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指挥。如此重大的作战行动, 登岛部队竟然没有建立强有力的指挥班子, 登岛初期各自为战, 后临时仓促确定统一指挥, 且指挥层级低, 仅为团级, 实在是不应有的失误。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编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指出:金门战斗失利的主要教训为高级指挥员轻敌麻痹, 盲目乐观, 对渡海登陆作战的特点和困难认识不足、准备不充分, “战斗组织指挥不严密, 不同建制的3个多团没有统一指挥, 仓促发起战斗”……

但从根本上来说, 解放军登岛部队的这种指挥层级, 并不是作战失利的主要原因。就是有师级甚至军级指挥员上岛统一指挥, 就是有强有力的指挥班子, “即便登陆部队战术上没有错误, 也不能取胜”, 也无法扭转这种无后援支持、被国民党军陆海空三军“围打”的状况。10月26日中午前, 十兵团政治部主任刘培善打电话给八十五师师长朱云谦, “指示我渡海去金门, 统一指挥登陆部队坚持战斗。我考虑, 仅仅我个人上岛指挥是无力挽回败局的”。解放军这次作战指导上的轻敌, 没有本着“不打无把握、无准备之仗”的一贯宗旨, 而在作战指导和作战准备上出现了没有料到敌人的增援兵力, 没有料到运输船有去无回而成孤军作战局面等可能出现的后果, 应是造成失败的主因。

而在对手方面, 国民党军队不仅参战兵力多, 有来自台湾的后援支持, 而且现场指挥层级高 (为军级、兵团级以上) , 兵力、武器都占有绝对优势, 特别是飞机、重炮、坦克更是登岛解放军所难以企及的。

金门登陆作战中国共双方的指挥系统


解放军登岛部队的正团职领导中, 有4名团长 (即二四四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二五三团团长徐博、二四六团团长孙云秀) 和2名团政委 (二五一团田志春、二五三团陈利华) 。这6位正团职领导, 邢永生、刘天祥、徐博 (徐博于26日晚间冲出突围后, 在东部北太武山山洞里躲藏3个月, 夜间出来寻找食物, 靠挖地瓜等充饥。北太武山一村民向胡琏抱怨自己的地瓜常被部队夜间偷吃, 遂引起胡的警觉。胡琏出动1个师的兵力进山搜山, 1950年1月徐博被发现俘获。此时, 徐博“长发长髯, 形同野人”。如此顽强生存, 徐博意志非同寻常) 、田志春被俘, 邢、徐被暗害;刘天祥、田志春随后被押往台湾, 刘绝食抗争而牺牲, 田宁死不屈被活活打死;孙云秀陷入绝境, 拔枪自尽;陈利华失踪。

第八十二师师长钟贤文未能登岛, 后来又想指派第八十五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登岛指挥作战, 亦因无船只, 未能登上金门。

金门岛纵深浅, 回旋余地小, 难以施展和隐蔽。在这个狭小地域, 没有退路的解放军登岛部队面对各方面都占优势的数万国民党军, 仍能乘着木船强渡登陆、占领滩头、孤军奋战两昼夜之久, 实在是英勇无比、难能可贵、可歌可泣。九千多名登岛勇士, 忠实、出色、悲壮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为刚刚诞生的新中国交出了一份血染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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