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這裏是癌度FM,願今天又是健康、平安的一天。

我們今天爲大家分享小說《抗癌往事》第40章——說“癌”論道。

“我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嗎?你不要以爲全世界就你一個人清醒,別人都是睡着的。自以爲是的傢伙”李婧看着劉奇乘坐的出租車,不知爲什麼竟然委屈地哭了起來,她對劉奇的認識從一個普通朋友快速上升到一個仰慕對象,但是現在當仰視的人批評自己時,竟然賭性子往反方向走了。

放棄?難道就讓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逃之夭夭嗎?

很多時候人執着地去做一個事情,去要一個回答,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想還世界一個公正,如果都是委曲求全,一個人的內心是會逐漸邁向軟弱的,雖然劉奇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李婧不認爲自己做錯了。

“喂,潘哥,是我,這麼晚了給你打電話,實在不好意思,休息了嗎?”李婧越想越氣,越想越急,便掏出手機給潘哥打電話詢問進度。

“當然沒有啊,像我們這種家裏有病人的,哪天晚上不是將所有媒體信息號看個遍,生怕漏掉什麼信息,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新的藥物出來。

我家老爺子這不在喫EGFR基因的第三代靶向藥物9291嘛,這個靶向藥物一般耐藥時間是一年左右,而且比較複雜,如果是MET基因擴增還可以用9291聯合卡博替尼或INC280,克唑替尼這些來控制,如果是轉化成鱗癌或者小細胞肺癌了,就得再次受罪打化療了。

當然還有最鬧心的是出現EGFR基因的C797S突變,這種突變如果和T790M突變在同一條染色體上,也就是基因檢測公司報告上所說的順勢構型突變,幾乎沒有什麼靶向藥物,如果C797S和T790M不在同一條染色體上,就是所謂的反式構型,那還有的辦法,用所謂的特羅凱或易瑞沙聯合9291就能壓制住了。

我現在是越看越亂,簡直要瘋掉了,你說癌細胞怎麼就那麼聰明呢,它們爲何不老老實實地待着不動,不轉移,要不就別沒多久就耐藥啥的,咱們老百姓傾家蕩產賣房子賣地喫正版藥物,好不容易等到領取贈藥的時機了,結果腫瘤耐藥了,一拍影像學CT病竈變大了,也就領不到慈善贈藥了,媽的,都是騙子,咱們小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難啊。”

潘哥越說越氣,像在電話那頭要將手機摔了才能解恨。

“可以啊,潘哥,你這也成半個專家了。不過有一點你沒有理解對,癌細胞這個東西和人身上的正常細胞不同,它們分裂增殖的活性非常強,往往還把人體的衛士基因如TP53給暗殺掉,所以癌細胞即便是產生了很多異常的變異,也會一分二,二分四地繼續下去,而正常細胞出現這種異常早就被叫停整頓了。

所以癌細胞這個東西一定會反映在基因上,也就是任何的異常,不管是耐藥還是轉移,都是一些特定基因變異的結果。”李婧邊說邊哈了一口氣,將手機從右耳朵換到左耳朵,繼續說道:

“而且你還不知道,癌細胞這種隨機地產生大量的突變,就是在尋找對它們轉移,逃避免疫系統識別和追殺,誘導血管長到自己身邊獲得養分的機會,它們哪裏知道哪個突變會對它們有好處,它們沒有那麼智能,它們的辦法就是隨機地產生各種變異的東西,去嘗試哪個好。

所以從這種情況來看,即便是人不做任何治療,癌細胞的基因突變也是會變化的。因爲人體的免疫系統在追殺它們,它們爲了自身生存,也需要隨機產生突變去碰運氣。”

“碰運氣,唉,它們碰到了運氣,可患者就倒黴了啊。”潘哥氣的大罵了一句。

“說到這兒,我想請教你個問題,爲何做基因檢測?那種一年前取的組織樣本不能用,是不是就是因爲一年的時間,癌細胞攜帶的基因突變早就變得差異很大了?咱們很多病友非常害怕化療會改變癌細胞的基因突變,之前用的好好的靶向藥物就沒有效果了,你說咱們用化療啊靶向啊,這些治療措施到底會不會改變癌細胞的基因啊?”

“潘哥,其實現在我們都還不能完全清楚這裏的機制,不過就我學習的資料來看,癌細胞就是人體正常細胞的某些關鍵基因發生了變化,導致增殖失去了控制,瘋狂地分裂和轉移。

至於爲何好好地基因就發生變化了呢?這裏就有很多原因,比如紫外線照射破壞了人體細胞的基因,或者抽菸,還有一些病毒感染,比如導致宮頸癌的HPV病毒,這裏我提醒你一句趕緊讓嫂子打這種疫苗,現在最好的是九價的HPV疫苗,可以預防90%的宮頸癌。而且這個東西需要半年之內連續接三針纔行。對於女性來說是很不錯的東西。”

“妹子你嫂子是個安分的人,可能不需要打。我哥們跟我說起過這個,那些經常換男女朋友,性生活混亂的人感染這種病毒的概率大。再說國內也沒有上市九價疫苗,最多打四價的。”潘哥不給自己老婆打,卻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什麼啊?您這是以偏概全,人乳頭瘤病毒,也就是這個HPV吧,不只是性生活混亂容易傳染,很多其它原因也會容易感染的,不過一般幾個月後會被免疫系統清除,但持續干擾很容易得宮頸癌,宮頸癌可沒什麼靶向藥物啊。”

李婧將潘哥一頓數落。“而且夫妻之間還會互相傳染,男的如果感染上HPV病毒,也會得一些嚴重的性病,比如尖銳溼疣,嚴重時會得生殖器癌,肛門癌這些。”

“啊,別說了,想起你說的這些我就起雞皮疙瘩。得了,明天我就跟她一塊去打宮頸癌疫苗。”潘哥似乎是被李婧的話嚇到了,趕緊叫停。“哎,你這解釋癌細胞基因突變呢,現在跑題了吧。對於病人,就比如我們家老爺子,給他打化療或者放療什麼的,會改變癌細胞的基因突變,導致之前用的好好的靶向藥物沒有效果了嗎?”

“別急啊,我這不剛纔說了個開頭嗎,比如HPV病毒持續感染導致某個癌細胞異常突變,變成了癌細胞,這個癌細胞就一下具備了似乎永生的能力,不斷分裂產生後代,它的後代又不斷地分裂產生新的後代。這種倍增速度是很快的,你沒有聽過那種長得快的腫瘤,一兩個月就能長的很大。

癌細胞在分裂的時候,必須將它的基因都複製一份,但是複製很容易產生錯誤,而且它們似乎故意要這樣產生一些錯誤,尤其是當病人喫一種靶向藥物的時候,靶向藥物選擇性地殺滅攜帶某種特定基因突變的癌細胞,比如易瑞沙或特羅凱就殺滅攜帶EGFR基因19外顯子缺失突變,或L858R突變的癌細胞,所以很多癌細胞就被靶向藥物給殺死了,病人幾個月以後照CT就可以看到腫瘤病竈縮小了,或者是一些腫瘤標誌物如CEA或AFP下降了。

但是靶向藥物很少能將癌細胞完全殺死的,即便是某些特別幸運的患者,從檢查上看靶向藥物把腫瘤完全喫了,看不到腫瘤了,其實也不是完全治癒了,只是腫瘤變得很小,我們觀察不到而已。

這個時候是不能停藥的,但即便是不停藥,那些幾乎看不到的腫瘤病竈裏可能就有那麼一個癌細胞突然隨即地產生了一個T790M突變,這下子好了,這個EGFR基因的T790M突變對第一代靶向藥物耐藥,所以這個癌細胞就開始立起來山頭,重新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這種指數型增長,很快就顯示出來CT上之前消失的病竈又出現了,之前下降到正常參考值以內的腫瘤標誌物CEA又開始上漲了。

所以靶向藥物耐藥後,人體的癌細胞所攜帶的主流基因突變是發生了變化,如果再喫靶向藥物之前活檢取了一點組織樣本,但是喫了靶向藥物之後耐藥了,那麼不管靶向藥物有效的時間多長,之前的組織樣本再做基因檢測意義都不大了,這跟“刻舟求劍”一個道理,因爲癌細胞在靶向藥物這種具有一定方向的選擇壓力下,發生了一個較大的基因遷移變化。”

李婧稍微喘息了一口氣,生怕潘哥聽不懂,繼續以儘量平白的語言解釋着。

“但是化療和放療不同,就拿化療說吧,化療是一種有毒的化學物質,最開始從化學武器芥子氣等開發出來的,不管是鉑類還是培美曲塞,都是通過破壞細胞的基因合成,細胞蛋白的聚合來殺死癌細胞,化療不會區別哪些是癌細胞,哪些是正常細胞。

所以有那句俗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些人體正常的細胞,比如分裂速度較快的頭髮毛囊細胞、胃腸道上皮細胞都可能受損,這就是很多病人打化療的時候掉頭髮,腹瀉的原因。

但是你應該能聽懂,化療對於哪些是癌細胞哪些是正常細胞都分不清,自然對於哪些癌細胞是攜帶耐藥基因突變,哪些沒有攜帶它們也分不清楚。只要是活躍的癌細胞,就都有可能被優先殺死。化療對癌細胞沒有施加一個有方向的選擇壓力,它們不會造成病人體內癌細胞的基因突變發生較大的變化。”

“我咋越聽越迷糊了。有沒有直白點的比喻。”潘哥抱怨了一句,讓李婧似乎沒了脾氣。

“哎呀,我這費了半天口舌,不過也許說的越多,你越記不住,要能寫到紙上你慢慢看就好了。”李婧將手機從左耳邊重新換到右耳邊,環顧了四周想了一下。

“這麼比喻吧,將靶向藥物比作地面作戰部隊,他們和癌細胞是正面廝殺,有的地方城牆矮小容易攻擊就勝利了,有的地方城牆高就打不贏,這些都是一清二楚的。而化療可以比作是空中來了個大炸彈,高城牆和矮城牆沒什麼區別,統一滅掉。當然化療也不是能將癌細胞全部殺滅,一般化療只能殺滅一定比例的癌細胞,指望多次化療將癌細胞都趕殺乾淨是不現實的。這下懂了吧?”

“嗯,這下懂了,現在想起老孟的話,感覺有點道理了。”潘哥似乎一下醒悟過來,爲何李婧敢於讓她父親在特羅凱剛喫了兩三個月的時候停藥,進行化療。

“你看先用地面部隊把矮小城牆的村寨滅掉大部分,將那些有高大城牆的村寨暴露出來,這些是地面部隊沒有辦法的。然後地面部隊躲下去,呼叫空襲,來兩輪狂轟亂炸,那些高大城牆的村寨因爲數量多所以被滅掉的也多,這個時候再把地面部隊用上,這麼循環下去,是不是有可能?”

“是的,一般而言,靶向藥物的平均耐藥時間是一年左右,但是耐藥的基因突變,也就是攜帶耐藥基因突變的癌細胞在兩三個月的時候就出現了,它們的數量會越來越多,如果完全超過了一定比例,即便是用上化療去空襲幾次,也很難再讓靶向藥物復敏有效。一定要把握住最佳時機,過了那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但是這些知識都太前沿,我跟你費了半天勁才解釋清楚,醫生哪裏有那個時間給病人講述這些,再說萬一真有病人化療了幾次,用回之前停止的靶向藥物無效了,哪怕是一萬個病人中出現一個,誰也說不清原因的特例,如果病人家屬追究起來,醫生也是脫不了干係,所以醫生不會同意這麼做的,什麼都按照醫學指南做,一直喫靶向藥物完全耐藥,然後打化療,化療不耐受就回家喝中藥等時間吧。”

李婧說着說着,不由得轉身看了一眼背後的醫院大門,感慨地說道:“每一天這裏有多少生命被放棄,但是我們也不能怪醫生啊,病人和家屬也需要學習,也需要爲自己的很多決策來負責。自助者才能天助啊。”

“你還好,現在敢於賣出去這一步,對於我是萬萬不敢的。”潘哥安慰着李婧,突然像是又想起什麼。“我家老爺子已經在喫9291了,目前第四代靶向藥物都還是動物實驗,距離臨牀試驗和上市還很多年呢,是不是就最後一次機會給他間隔化療了?而你家在喫第一代靶向藥物的時候就開始這麼做了,好歹還有個第三代靶向藥物護着。”

“是的,我知道這個決定很難下,但是給病人和家屬的時機就是那麼一瞬間,癌細胞可是非常狡猾的啊,它們的速度很快,咱們在很多時候的捨得是爲了更好地獲得。而且你也知道,9291這個藥物耐藥之後的原因非常複雜,有很多耐藥的原因是沒有解的,那個時候你怎麼辦?”

“喫點抗血管生成的靶向藥物,我剛聽說一個病友,一代靶向藥物特羅凱喫了3年,人家在一代靶向藥物緩慢耐藥的時候,也就是看着腫瘤病竈稍微增大的時候,沒有立即停藥換三代藥物9291,而是繼續喫特羅凱,又多喫了18個月。”潘哥被李婧的話所提醒,便眉飛色舞地講述起剛聽到的一個案例。

“更爲神奇的是,特羅凱完全耐藥之後做基因檢測發現了T790M突變,使用9291最開始不管用,你猜怎麼着,病人就用9291聯合貝伐單抗,這個抗血管生成的蛋白大分子藥物,竟然很有效果,看着像是沒病一樣,就這樣17個月啊?”

“那現在呢?我關心的是現在怎麼樣了,不管怎麼喫,9291是一種靶向藥物,總是會耐藥的吧?”李婧對潘哥找一些特例來暗中勸說自己很不理解。

“現在確實耐藥了,重新做的基因檢測結果是沒有了T790M,說是可以喫回去之前的特羅凱。”

“你信嗎?”

“不信,即便有說法T790M丟失是9291耐藥的一種原因,但是9291這個藥物一線治療存在EGFR突變的肺腺癌數據是很好的。但爲何就耐藥了呢,真是奇怪。”潘哥嘆息一聲。

“醫生建議抽血再測一次基因突變,雖然組織樣本取樣做基因檢測,有把握測出來結果,但是缺點是腫瘤具有異質性,所以沒有取到的病竈可能有特別的基因突變,它們纔是9291耐藥的原因,而抽血測血液裏腫瘤細胞的DNA片段,就有可能測到它們。”

“好吧,其實我感覺不管怎麼樣,9291這種三代靶向藥物耐藥之後,手段都很少了。”李婧嘆息一聲,無奈地說道:“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很多患者到這個時候就着急了,恨不得將很多靶向藥物都用上,或者拼命地加大藥物劑量,其實這樣往往導致更加棘手的癌細胞出現,即便是蒙對了,某一種靶向藥物組合有效,也是很快幾個月就完全耐藥了。

其實這個時候就該停止靶向藥物了,間隔其他治療措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基因突變打壓一下,看看之前耐藥的靶向藥物能否重新有效,這個醫學上叫做Rechallenge,但是人總是很奇怪的,越是到了考驗勇氣的時候,越是着急心慌,最後病人的體質也不行了,耐受不了化療,這個時候一切都晚了。”

“也許你是對的,從這個病友的治療經歷來看,如果治療走靶向藥物這一關,在第三代靶向藥物9291完全耐藥之後,很多是非常被動了。但是這個決定真的很難下啊,我再想想。”電話那頭的潘哥長吁一口氣。“對了,你今晚給我打電話是有事吧?”

“倒也沒有什麼,我是想問你那個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我剛纔被劉奇數落一番,他讓我不要查了,說沒有什麼意義。我在這個事情上過於執着,就會失去其他的。比如不能很好地陪伴父親。”

“他胡說八道,他這是做賊心虛,我最開始就懷疑是他。這些天也一直在查他,只是因爲沒有線索纔不動他,想不到這小子竟然猖獗起來了。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這事包在我身上。”潘哥氣沖沖地罵道,像是見到了上輩子的仇人。

“我家老爺子又咳嗽了,我進去看看,這事我辦妥之後給你打電話,等我好消息。”

“哎,你要注意……”李婧剛想提醒潘哥不要動靜太大,驚動了劉奇的父母,但那邊潘哥已經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李婧放下電話,靜靜地望着醫院大門發呆,突然一陣救護車刺耳的喇叭聲由遠及近。

一眨眼功夫,一輛救護車已經停到在李婧前方停下,只見幾個護士和醫生急匆匆地從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人,一個儼然已經昏迷的年輕人王升,他的妻子夏倩焦急而又痛苦地跟在後面,她不斷地張開嘴呼吸,但又更像是強忍住自己想要大聲痛哭的意識。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給人一點安生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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