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南菁書院,不由令人想到國民黨元老鈕永建。胡適一心想讓鈕永建爲南菁書院留下史料,最終卻沒能實現,留下永遠的遺憾。

圖說:鈕永建

胡適身後留下巨量文字,除文章外,還有日記、演講、言論、自傳、信札等。這一方面緣於他有檔案意識;另一方面或與受其父親影響有關。他父親胡鐵花有此習慣,則緣於早年在書院所受的訓練。1868年春,胡鐵花入上海龍門書院就讀,山長(院長)劉熙載是著名經師,鐵花先生回憶其在龍門書院就讀時,劉山長曾發給每個學生固定格式紙卷,要求他們每天寫“日程”和“日記”。胡適後來從父親保存的“日程”和“日記”紙捲上看到,上端都用紅字印有宋代大儒朱熹、張載的語錄。胡適憶“譯”張載的語錄是:“爲學要不疑處有疑,纔是進步!”並覺得這話體現出“完全中國文明傳統之內的書院精神”。

胡適稱道“書院精神”,主要認爲書院裏有屬於那個年代“高等學府裏的治學精神”。他還以老朋友吳稚暉爲例,說吳曾告訴他,自己當初入江蘇南菁書院就讀,第一次拜謁該院山長名儒黃以周先生,一眼看到黃山長書齋牆上掛着一副格言:“實事求是,莫作調人!”胡適詮釋道,將這格言譯成英語或白話即爲:“尋找真理,絕不含糊!”這也是胡適推崇的“書院精神”。

提到南菁書院,不由令人想到也曾就讀於該書院、與吳稚暉同爲“院友”的另一位國民黨元老鈕永建。1960年夏天,胡適和鈕永建曾同機飛美,中途曾停機沖繩島;因有時間,二人遂往海灘散步聊談。胡適聽罷鈕永建講述南菁書院的故事,大感興趣,當即鼓動他到紐約後,務必要和哥倫比亞大學中國口述歷史部聯繫,做口述實錄,以把這段珍貴史料保留下來。胡適當時還乘興“口占一絕”贈鈕先生:“沖繩島上話南菁,海浪天風不解聽。乞與人間留記錄,當年朋輩剩先生!”

到了紐約,胡適將贈鈕先生的“口占一絕”轉抄給當時正在哥倫比亞大學做研究員的高足、著名口述史專家唐德剛,並囑其立刻與鈕先生聯繫,以趕快把這段歷史記錄下來。鈕先生其時與女兒一家住在一起,唐德剛遵師囑,於百忙中抽出時間,數度前往拜訪。當時鈕先生已是九旬老人,但在唐德剛印象中,仍“耳聰目明,步履如常人”。難得的是,他老人家對做個人口述也很感興趣。他的故事是說不盡的,也急於全盤托出”。就此而言,可見胡適叮囑唐德剛趕緊爲鈕永建先生做口述的及時與必要。只是偏偏事與願違,由於唐德剛當時必須先要完成哥倫比亞大學規定給研究員的工作,致使他一時無暇爲鈕永建做口述實錄。爲此唐德剛還曾想過利用晚上時間,先擬出鈕永建口述回憶提綱,然後讓鈕先生女兒根據提綱,請其父親口述,她代爲錄音,最後交給他編校整理。不料鈕先生女兒也是個大忙人,根本抽不出時間做這件事。於是做鈕永建口述的工作就一拖再拖,直至拖到“鈕老終於等不及而撒手人寰”(唐德剛語)。胡適一心想讓鈕永建爲“人間”留下南菁書院史料“記錄”的良好願望,最終也沒能實現,留下永遠的遺憾。(陸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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