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今日，陳懷民兩撞日機血灑長空

本文作者：張青松

今天是武漢“4.29”空戰80週年紀念，中國飛行員陳懷民在此役中勇撞日機，玉石俱焚。鮮爲人知的是，他在此前曾撞毀日本陸航第一架損失的97式單翼戰鬥機。陳懷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兩次撞毀日機是何等的義薄雲天呢？

報考航校，初生牛犢不怕虎

陳懷民，又名天民，原籍山東，寄居江蘇鎮江，1916年2月25日。父親陳子祥，1902年早年東渡日本，就讀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科，後追隨孫中山從事反清活動；母親魏靜誠。

陳懷民在安慶上小學，因自幼習國術，臂力過人，所以安慶學校遊藝會，每次都有他奉上精彩的國術表演。9歲，隨父到鎮江居住，在揚州中學肄業，無錫成美高中畢業，常州中國工藝專門學校及商船學校肄業。

1932年1月28日，淞滬抗戰爆發，隨兄陳天和參加第十九路軍所編組的大學義勇軍。至戰事停止，赴無錫惠泉山軍官班受軍事訓練6個月，隨軍入閩。

1933年，日軍在華蠢動，陳懷民隻身北上，志屈未伸。其母魏靜誠忠誠愛國，頗有遠見，慰勉其投考航校。陳懷民也回想一·二八事變，親見日機轟炸平民之慘狀，決心以航空報國的志向，考入中央航校第五期，改名陳懷民，意即將來要有所作爲，愛國懷民。

1936年畢業，任空軍第4大隊第23隊少尉本級隊員。

淞滬抗戰期間，中國空軍轟炸日軍陣地

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爆發，陳懷民隨第4大隊駐防首都南京，屢飛淞滬襲敵，迭著戰功，有空軍勇士之稱。

9月19日8時，日本海軍第13航空隊和田吉雄少佐率17架96艦爆從公大機場起飛，每機掛載60公斤炸彈2枚，由16架95水偵直接低空護航，直奔大校場機場和兵工廠，負責誘擊的第13航空隊艦戰分隊長山下七郎大尉和橫山保中尉的第3分隊計12架96艦戰緊隨其後，組成45架的混合編隊空襲南京。

我駐南京、句容各隊起飛21架迎擊。陳懷民駕2405號機，與隊員楊夢青協力重傷日軍95式水偵機1架。由於日軍新銳戰鬥機96艦戰投入大規模使用，敵衆我寡，我損失慘重。面對隊友們相繼被擊落，陳懷民雖爲4架日機圍攻，仍奮勇衝擊，不肯後退，繼以油箱起火，急速下降。爲了保全珍貴的戰機，在離地面只有百餘米時，他停掉螺旋槳開始滑翔，在江浦縣高旺鎮附近一塊平地上迫降。最終，飛機撞在一棵大樹上，陳懷民被彈出座艙，夾在樹杈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鼻樑骨折斷，胸部、肩部受傷，血肉模糊。

當地鄉民趕來把他解救送往江浦的縣立醫院，被轉送南京中央醫院，數萬羣衆夾道歡送。陳懷民身受重傷，經過三個多月的治療，直到12月30日才復原。

待傷愈，母親告慰道：“汝既以身許國，自當以殺敵爲先；惟空中作戰易致不測，爲宗祀計，宜先覓一女友訂婚。”陳懷民婉辭：“我正在作戰，如有愛人，定要減少勇氣，此事仍需暫緩。”實際上，陳懷民在航校期間，在與浙江大學的籃球友誼賽上，邂逅了浙大女生王璐璐，相識相戀，魚雁傳書。

12月，南京陷落，第4大隊調駐武漢，傷愈歸隊的陳懷民婉拒了派至航校擔任教官的要求，隨隊赴西北接收蘇制新機，集中訓練，以待重回藍天。

轉戰歸德，撞毀日機得生還

1938年2月中旬，第4大隊換裝返回武漢，厲兵秣馬。2月18日，日本海軍第1聯合航空隊以木更津航空隊的9架96陸攻、鹿屋航空隊6架96陸攻，在第2聯合航空隊12架96艦戰的掩護下突襲武漢。第4大隊29架分4個梯隊迎敵，陳懷民隨隊長呂基淳由孝感起飛應戰。因我機起飛過晚，在爬高時被佔據高度的96艦戰紛紛擊落，連大隊長李桂丹也未能倖免。作爲第三梯隊的第23隊雖暫時解圍，但在纏鬥中，隊長呂基淳被擊落犧牲。此役，老長官的殉國，對陳懷民觸動很大，發誓一定在以後的空戰中血債血償。

陳懷民又隨隊在平漢路上空遭遇日機激戰，座機中彈後，跳傘，腿部亦中數槍。臺兒莊苦戰正酣時，4月4日，陳懷民隨大隊長毛瀛初飛臺兒莊低空偵察，對敵交通線及營房投下大量炸彈，殺傷人畜甚多。後連日在平漢、津浦兩線截擊日機及炸燬日軍陣地。

在4月10日第二次歸德空戰一戰成名的日本陸軍中島97式戰機

4月10日，我第3、第4大隊機羣18架完成轟炸棗莊後返航，飛至歸德以東25公里的虞城馬牧集上空時，在3500米高度發現“日軍單翼機9架、雙翼機8架”，分向我機迎面飛來。日本陸航第2大隊也在“4500至5500米處發現敵機約30架，上層編隊以居高臨下的有力態勢，而第二層編隊以不太有利之態勢衝入戰鬥”，我各隊立即上升高度接敵。

第3大隊升至5500米時，中下兩層我機已與敵激戰。第3大隊4機也俯衝助戰，其餘3架仍由副大隊長林佐率領在上空監視。此時，又發現“我上空尚有單翼水冷式發動機的日機4架”，因該機與96艦戰神似，很多飛行員將其認爲96艦戰，實際爲加藤建夫所率的97式戰鬥機編隊3架，當即佔位向該敵機攻擊。加藤建夫所率的97式戰鬥機編隊3架也衝入我機羣陣中，集中兵力對林佐編隊分割包圍。經幾次突襲後，林副大隊長被2架97式戰鬥機包圍，盤旋鏖戰約15分鐘之久，我機多數燃油不多，不能久撐，形勢危急。第8隊隊員黃鶯衝下援救，纔將2架日機衝散，但日機爬升極快，無法追蹤。

林佐編隊與加藤建夫的97式戰鬥機編隊苦戰時，95式戰鬥機11架佔據了高度和速度雙重優勢，突然從我右側方高空俯衝偷襲。第7隊長呂天龍因力戰3架日機，屢被圍困，後背、腿、手指等處受傷，終衝圍脫險，返回降落。副隊長朱嘉勳與日機戰鬥時，見1架單翼機由上空衝下，向第4大隊23隊陳懷民後方追蹤射擊，形勢危急，朱嘉勳用機槍向該機射擊，見其中彈受傷，不料與陳懷民機相撞，致陳機的尾部震毀墜地，人幸跳傘脫險，該敵機同時墜地，人機均毀。朱嘉勳又被數架日機圍攻，奮勇迎擊，但發動機減阻包皮被擊中，四散紛飛，飛機震盪劇烈，迫降馬牧集附近。

隨即張光明與多敵格鬥，擊落日機1架後，也被擊中冒煙，迅速跳傘，落於夏邑縣任樓村，倖免於難。他落地後，一位農婦告知，在任樓村南約3裏處，摔落中日飛機各1架，中國飛行員受傷。張光明不顧連日來心身疲憊及自身的傷勢，急行趕去探視，而傷者正是他的同學——23隊的陳懷民。張光明見他腿部中彈，立即脫下襯衫紮緊止血，仍傷痛難忍，鄉村又無救治，要求鄉長派兩牛高輪大車相送。他陪着在牛車上呻吟的陳懷民，星夜西行，拂曉才抵達歸德航空站。

在“4.10”空戰喪命的加藤建夫的僚機齊藤利三郎曹長

據日方記錄，被陳懷民撞毀的是日本陸航新投入的97式單翼戰鬥機，飛行員是加藤建夫的僚機齊藤利三郎曹長。次日，加藤建夫將多年的蓄鬚剔除以明志，表示對中國空軍重新認識。

浴血武漢，長眠青山作伴

根據“中國空軍集結於漢口”的情報，4月29日爲慶祝日本裕仁天皇生日，由日本海軍第2聯合航空隊第1飛行隊隊長小園安名少佐率領的第12航空隊24架96艦戰、第13航空隊3架96艦戰，掩護第13航空隊陸攻隊棚町整少佐帶隊的18架96陸攻，拂曉自南京大校場機場起飛，趁中國空軍集結漢口之際，企圖轟炸漢口空軍基地和漢陽兵工廠。

“4.29”空戰的日本海軍第12航空隊艦戰隊飛行長小園安名少佐

駐漢口的中國空軍第4大隊長毛瀛初率9架I-15機、7架I-16機，航委會直屬第24隊2架I-16機，與蘇聯志願隊23架I-15、16架I-16，及駐孝感的第3大隊4架I-15、第5大隊17隊6架I-15機起飛迎擊。陳懷民的腿傷未愈，還帶着病容，但也欣然請命凌空殺敵。

第4大隊大隊長毛瀛初率9架I-15居中，第22隊隊長劉志漢帶領第2分隊在右側，第23隊隊長劉宗武率第3分隊在左側，爬至既定高度後開始在指定空域巡邏。全隊飛越青山上空時，看到高射炮的煙火，發現96陸攻已接近武昌，在武昌南面也發現一隊友機。我機唯恐錯過攻擊日機的最佳機會，立馬俯衝。突然發現20多架96艦戰出現在我機背後，立刻回身開火，但我機所處高度略低，且敵衆我寡，佔絕對優勢的96艦戰直接衝入我隊形中，展開混戰，射擊的火光四處飛濺。14時20分，空戰爆發。

第4大隊以少數飛機與敵多數96艦戰遭遇，初戰即處於不利態勢，而讓友機配合主力對付竄入市空的96陸攻。陳懷民與同隊的9架奮勇突入日機立體縱深，縱橫掃蕩，不到5分鐘，報稱擊落日機1架。在激戰中，被5架96艦戰包圍，機身中彈，操縱不靈，遂開足馬力向1架96艦戰衝去，兩機在空中互撞，電光火石間同歸於盡。該敵機墜於武昌天星灘附近，第12航空隊飛行員高橋憲一2空曹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