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戛納主競賽片《三張面孔》評分:★★☆

騰訊《一線》報道 作者:顧草草 發自戛納

全世界都知道伊朗政府不允許賈法·帕納西拍電影,但是賈法·帕納西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還在頑強地拍電影。

距離被捕已經八年,他在各種惡劣的條件下已經拍了四部長片,第一部就取名叫“這不是一部電影”。2015年,禁令之下,他的一鏡到底電影《出租車》排除萬難製作完成,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一舉奪得金熊獎。今年,一絲風聲也無,他的又一部新片《三張面孔》直接空降戛納主競賽。考慮到賈法·帕納西已經於2000年奪得威尼斯金獅,不少影評人預測,今年他是直奔三大電影節大滿貫而來。

賈法·帕納西

那麼這部《三張面孔》是否夠格問鼎金棕櫚呢?

電影《三張面孔》海報

本片延續帕納西近年來的僞紀錄片風格,講述了帕納西和伊朗女演員貝納茲·賈法裏去山村裏尋找一個名叫Marziyeh的故事。有一天帕納西在Telegram上收到一條視頻,這個名叫Marziyeh的女孩兒被家人逼迫,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她希望女演員賈法裏幫助自己卻沒有得到迴音,走投無路之下她把在山洞裏上吊自殺的過程錄了下來,讓朋友發給帕納西。賈法裏一邊懷疑這個視頻的真實性,一邊火急火燎和帕納西連夜開車趕赴女孩兒的家鄉,一探究竟。窮山惡水,道阻且長,兩人好不容易在一些村民的幫助下找到了女孩兒的家,得知Marziyeh已經失蹤了三天。根據視頻中的信息他們發現了上吊的山洞,但現場只有些微的痕跡。在Marziyeh表妹的幫助下,兩個人終於見到了女孩。賈法裏發現被騙,暴跳如雷,甚至對Marziyeh動手了。但是經過一夜和女孩兒的相處,賈法裏理解了她的處境。

《三張面孔》裏的女孩

對於關注帕納西的人來說,《三張面孔》完全是熟悉的配方。諸如導演和女演員賈法裏都是親自本色出演,諸如帕納西開着輛SUV下鄉尋人(畢竟曾是阿巴斯的助手,影片的一些小設定常給人阿巴斯魅影重現之感),諸如僞紀錄片中寫實冷靜的手持鏡頭,在拍攝條件限制之下大膽運用自然光,包括和阿巴斯相比劇本爲了追求寫實自然而缺乏幽默感等等。

這是帕納西的第四部僞紀錄片了,儘管越拍手約熟,常玩常新,但在形式上,不免有重複自我之嫌。加上影片一開場就是一個手機屏放放視頻,不免讓人想起去年同樣位列戛納主競賽的電影《快樂結局》,同樣以小女孩的偷拍視頻開場。但在更上一層樓的大師哈內克手中,多種媒介真正被疊加出影像文本複雜肌理的互文效果。《三張面孔》不過淺嘗輒止,確實很好地服務了劇情;但比較起來,依然高下立現。

並且,奪得金熊獎的《出租車》中已經暴露出來的問題,在《三張面孔》中被進一步放大。比如,《三張面孔》中,以女演員賈法裏作爲主角,着實削弱了自戀感;但也反面增強了設計感,尤其是賈法裏在對話中專門提到,帕納西不久前曾對她提過自己寫了一個關於女孩自殺視頻相關的劇本,對於真實感的塑造無益,反而顯得自作聰明。《出租車》的一鏡到底倒是保證了敘事的重點毫不模糊,但是《三張面孔》中帕納西和賈法裏的雙線敘事,常給人顧此失彼之感。帕納西在以真正的動作正面表現矛盾時往往顯得生硬,《三張面孔》中賈法裏痛打女孩的場景,儘管有被騙、勞累、製片方苦苦相逼等原因作動機,依然顯得太過戲精上身。

電影《出租車》海報

但畢竟是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式的導演,在重重困難之中拍出的電影,文本豐富的解讀性上,毫不含糊。女孩所在的山村,是土耳其-阿塞拜疆語言區,所以只說波斯語的賈法裏並不能和當地人很好的溝通,而帕納西憑着自己不算熟練的土耳其語成爲了打開巴別塔之門的人。這一點在這部突出父權社會高壓的電影中起到了巧妙的承接作用。帕納西用土耳其語和村們民聊牛配種、男孩包皮和命運的關聯等,招招痛擊父權社會的齷齪。

影片名“三張面孔”更是意味深長。影片中共有三位代表性女性:多才多藝、考上德黑蘭著名音樂學校卻被家人否定、被村民稱爲“頭腦空空的戲子“的Marziyeh,在熒屏上爲伊朗人所熟知、愛戴,卻也在奮鬥的道路上受盡業內外歧視的女演員賈法裏,以及另一位並沒有親身出現的演員、舞蹈家Shahrazade。她住在村莊外的一間小房子中,她的缺席,恰恰爲三代女性、三張面孔所面對的不同又相似的境遇進行深描,更爲Marziyeh的僞自殺和出逃提供了正義性。帕納西的電影,也正因如此,兼具了歷史性和時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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