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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我去縣裏領了個獎。

我這個做新聞的馬上意識到:要不是回老家接父母,我可能錯過一個重點新聞。

俺娘領的是“美麗庭院示範戶”。據本記者瞭解,我們村拿到這個獎的一共兩戶。母親還給我看了領到的獎品,是一套質地不錯的被罩。我激動地說,這得上電視啊!我媽說,上沒上電視沒看見,但領獎的時候有攝(nie)影的。

把這個“示範戶”頒給我們家,完全體現出這個獎項的公正和美麗。父母住的是前年新建的兩層樓,在我們村裏是位置最好的一座。村裏放電影、晚上跳廣場舞,都在我家門口。我猜想,我老家能成爲美麗庭院的示範戶,至少有三個示範點:一、院落和房間乾淨整潔;二、院子裏常有鮮花盛開,花雖普通但打理得很用心;三、院子裏四季有菜,既實用又美觀。我這次回家的時候,一方小菜園裏主打的是豆角。

我們兄妹三人決定給父母蓋個小樓,源於一種頓悟:父母以各種藉口不來上海、濟南,主要還是因爲在老家得勁,老家的生活圈子不能隨意破壞。我本來以爲這個頓悟已經解決了問題,但這次回家,和父親的一次對話又讓我的理解力上了一個層次。路過村東頭,我驚喜地發現那棵枯了很多年的老槐樹竟然活過來了,而且一活就是鬱鬱蔥蔥。我讚歎不已,父親卻淡定地說,這不是你說的那種槐樹,這是本槐,有槐米的,長槐花的是洋槐,沒這個本槐結實。

恰逢其時的敏感是一種默契,我忽然明白了:故鄉,就是認爲你是本槐而不是洋槐的地方。老家,和父母一樣,信你能經風雨,信你能化腐朽爲神奇。

我們這些在外打拼的人,動不動就會拿故鄉說事,但我們可能很少認真地探討故鄉在堅守者心中的力度。我老家這個村莊擺脫了過去的貧困,但已經沒有了過去的美麗。小時候,我的作文裏經常出現“一望無際金黃色的麥浪”,這一直是魯西南孩子作文裏的標配。但現在,麥地還有,麥浪不見了,田野已經被各種規劃分割得不成體系了。偶爾回一次故鄉,傷感是必須的,但在我們的父母看來,隨意、隨性的傷感還是不夠分量的。父母願意在老家住着,還真不完全是圖個舒服,還有一種像老槐樹一樣的倔強和自信。他們,其實是在以一己的努力留住這個村莊的美麗。

父母的小院,和我小時候見過的麥浪,都是一望無際的。父母竭盡全力把孩子推出農門,還不忘在孩子心底根植一方田野,這纔是家教。我以見過麥浪的資格堅信,有田野的人有生動的內心,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會讓自己站成一棵本槐,一望無際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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