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記者王翀 鵬程)6月21日晚上10時30分,李利娟等人涉嫌犯罪一案在武安市人民法院結束審理。

此次庭審,16名被告人被指控犯有聚衆擾亂社會秩序罪、僞造公司企業事業單位印章、敲詐勒索、詐騙、職務侵佔、故意傷害、窩藏等多種罪名。由於涉及多名被告,庭審持續了三天,到週五晚上才結束。

庭審中,公訴機關出示了相關證據,李豔霞(李利娟)、許琪等16名被告人及其辯護人進行了質證,控辯雙方在法庭的主持下充分發表了意見,被告人進行了最後陳述。

一位參與旁聽的被告人家屬告訴記者,李利娟在庭上說得不多,“她說,假如我有罪我會認,沒有罪就不認。”

李利娟的案件在河北武安備受關注。晚11時15分,16名被告人被押出法庭,14輛警車載着他們駛離法院。

此前,李利娟的辯護律師稱,他們進行了部分有罪辯護,但並未透露更多有關庭審的信息。

該案將擇期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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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看來,“愛心媽媽”跌落神壇並非意外。但之前,沒人敢公開說她不好。“因爲她是愛心媽媽,說她不好,別人罵你心術不正。”現武安市政府副祕書長石書軍說。

文|新京報記者王翀鵬程

編輯| 陳曉舒校對| 柳寶慶

►本文約6263字,閱讀全文約需12分鐘

2019年6月19日上午8時30分,愛心媽媽”李利娟出現在武安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審判庭。這是自去年被警方逮捕後,她第一次現身。

一名和此案相關的當地官員透露,圍繞李利娟等人展開的調查、審訊並非臨時起意。早在五六年前,就有這個想法。但礙於她裹挾着社會的愛心,掌控着一羣孩子,政府也擔心會產生不良影響。

經過三天的審訊,坐在被告人席上的李利娟面臨了五宗罪的指控。她的辯護律師將對其進行部分有罪辯護。除李利娟外,另有15名被告人亦被指控多項罪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及各界羣衆等110人蔘與了旁聽。

由一宗聚衆擾亂社會秩序案牽出

警方對於李利娟的調查,源於一宗報案。2018年4月4日,武安市工業園區的工作人員程琳(化名)向武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報案稱,他負責的一項高壓線遷建工程,因爲李利娟等人的阻攔,已經完全停工。

這項工程是格力集團和武安市政府接洽的智能裝備產業基地合作。2016年10月,格力集團和武安市政府簽訂了合作協議,在武安開工建廠。2017年11月,由武安市工業園區委員會牽頭開始實施隔離高壓線遷建工程。

程琳說,一開始工程很順利,但一個月後,許琪出現了。他聲稱,工程要經過李利娟名下的鐵礦,影響了他們的探礦權,要求工人立即停工。

許琪是李利娟的男朋友,大家都叫他“許老大”。他是陝西安康人,今年49歲,長着一張大方臉,大鼻子。2002年,他曾因涉嫌聚衆鬥毆、敲詐勒索罪,被武安市人民法院判處八年有期徒刑。他也是此次庭審的被告人之一。

許琪所說的鐵礦是白家莊村北鐵礦,位於上泉村村西頭。李利娟告訴警方,2001年,她通過競標花了58萬獲得了該鐵礦的探礦權,是法人代表。買的時候有2.5平方公里,目前保留的探礦權範圍還有0.84平方公里。

李利娟稱,工程事先並沒有和她打招呼。她在武安市西三環兩邊承包了土地,在承包地種樹時,發現有鉤機在她的一處鐵礦探礦權範圍施工,一問才知道是要建高壓線塔。

她曾向辦案民警解釋,工程侵犯了她的利益。“要在那裏建高壓線塔,我就不能採礦了。資源法有規定的,地上有電力、水利、交通設施的,下面不能採礦。”李利娟說。

她聲稱,當時她允許遷建項目從探礦權範圍經過,但條件是該鐵礦辦理探轉採手續時,國土局領導要幫忙協調。否則,她的損失太大,就不同意施工。後來,沒有人幫她辦事,而施工仍在繼續,她纔出面阻攔。

據現場的一位施工人員回憶,復工當天早上九點多,李利娟來了。她用命令的口吻告訴施工人員,你們不能建設,這塊地涉及到她的探礦範圍,沒和政府解決之前,不能開工。工人問她探礦範圍涉及哪些區域,李利娟指着前面一片地說:“這些地方都是!”後來,她收養的孩子們也去了施工現場,幾個孩子躺在基坑裏,不讓工人動工。

有一次李利娟和許琪帶着兩輛車停在路上,許琪攔住了挖掘機,李利娟攔攪拌機,導致基坑澆築一半,損失了一萬多元的混凝土。另一位負責線路遷建項目的工作人員告訴辦案民警,李利娟曾向他們索要2800萬元。

接到報案後,武安市公安局以聚衆擾亂社會秩序爲由對李利娟立案偵查。李利娟不承認曾帶着孩子阻攔施工,她說:“我帶着幾個孩子去過,他們有去施工現場對面種樹的,有去看熱鬧的,我怕他們碰着、摔着,還讓他們回去,他們有的走了,有的不走。”

但曾幫李利娟助陣的康廣苗向警方證實,李利娟確實讓孩子去阻止施工了。李利娟告訴康廣苗,那邊雖然不是他們的地,但他們有地下的探礦權。讓康帶着孩子去工地上阻止施工。

河北“愛心媽媽”涉犯罪案深夜結束審理 將擇期宣判

康廣苗今年35歲,是李利娟收養的孩子,她十二三歲就到了愛心村,大家都叫她“苗苗”。愛心村被取締前,她負責孩子、老人的生活起居和接待愛心人士。庭審當天,她也出現在被告人席上。

康廣苗向警方交代,她一共去過兩三次。有天上午,李利娟把他們帶過去就走了。孩子們有的在工人挖好的坑邊不讓工人下坑,有的站在對方的車上,不讓工人拿工具。一直待到下午五點多,天都快黑了,才返回愛心村。

據她供述,有一次,李利娟問她,“如果因爲這個事情被拘留,你怕不怕?”康廣苗說:“怕”。沒過幾天,李利娟聽說工地復工,又讓她帶着三四個孩子去工地坐着。

另一名參與此事的被告人也證實了康的說法。“我去過五次。”該被告人向警方稱,李利娟曾安排他在一邊用手機錄像,自己抱着一個孩子坐在基坑邊和工人僵持。

從感動人物到“沾邊賴”

李利娟是河北省武安市人。她今年54歲,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小眼睛,長髮隨意地挽在腦後,時常顯得凌亂。公開照片中,她總穿着一件沒有任何裝飾的藏藍色警用棉服,衣服寬大,兩隻手都縮在袖子裏。

自述中,她有着傳奇的經歷。她曾是個成功的女企業家,二十多歲就靠賣汽車配件掙了幾百萬。1996年,吸毒的丈夫把家裏的300多萬元敗光了,兩人離婚。之後,爲了籌集毒資,前夫把他們唯一的兒子賣了,換了7000元。李利娟追到車站,用8000元贖回了孩子。每次面對媒體,李利娟都會講起這段往事。

但真正讓她走到公衆面前的是收養棄嬰。

李利娟的家人也不太記得,李利娟是從何時開始收養孩子的。李利娟之前接受採訪時稱,她在1996年收養的第一個孩子是5歲的四川籍孤兒。

去年5月,李家大姐向新京報記者回憶了當年的情景。李利娟沒和人商量,就把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帶回了孃家,大姐把她們攆出去,“你來可以,她不能來。”

後來,她總往家領孩子。三四年間陸續收養了三個孩子,一羣人一天三頓在孃家喫,一天喫掉一大鍋飯。全家商量了幾次,都覺得接受不了。

1996年,李利娟在武安市上泉村一處礦井上創辦了“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名氣大了,總有人往她那送孩子。最多的時候,愛心村有一百多個孩子。李利娟也因此收穫了不少榮譽,她成了全國知名的“愛心媽媽”,2006年被評爲“感動河北”人物。

榮譽之外,圍繞着這位“愛心媽媽”更多的是質疑。因爲在家中排行老四,武安當地人習慣稱呼她“四姐”或“四霞子”。四霞子敲詐商戶、勒索政府、欺負村民的事例很早就在武安傳開了。有人給她起了外號:沾邊賴——被她黏上邊,她就賴上你。

“四霞子在武安囂張了很多年,每次有事情談不攏,她就說要帶孩子們去家裏住幾天。”上泉村村民認爲,孩子們就是李利娟的“武器”。

榮耀在2018年戛然而止。去年5月4日,武安市行政審批局和愛心村的人在萬騰大廈舉行了一場聽證會。聽證會當場決定,徹底清理、取締愛心村。第二天,從武安市公安局傳來了李利娟被刑事拘留的消息。

警方在對李利娟名下的民建福利愛心村進行搜查時,更多的問題逐漸暴露出來。據官方通報,李利娟涉嫌擾亂社會秩序、敲詐勒索等多種罪名。她的男朋友許琪等15人也被送上了法院的被告人席。

河北“愛心媽媽”涉犯罪案深夜結束審理 將擇期宣判

5月22日,愛心村。愛心村被取締前,李利娟和孩子們就住在這棟紅頂的樓裏。新京報記者王翀鵬程攝

涉嫌敲詐勒索

當地人看來,“愛心媽媽”跌落神壇並非意外。但之前,沒人敢公開說她不好。“因爲她是愛心媽媽,說她不好,別人罵你心術不正。”現武安市政府副祕書長石書軍說。

石書軍和李利娟的正面交鋒發生在2014年,石書軍時任武安市賀進鎮黨委書記。當時,他招商引資,在南街村馬鞍山引入20兆瓦光伏發電項目。張衛國作爲項目負責人,在馬鞍山組織施工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阻礙。

呂軍生承包了馬鞍山南坡,開了一家永峯白灰粉加工廠,該加工廠因爲多次發生安全事故被安監部門關停取締。呂軍生阻止光伏項目的施工,幾次堵路不成,又說工程隊把他的樹砍了,要求政府出面解決。這時,李利娟出現了。

呂軍生在接受審訊時交代,當年,他因爲光伏發電項目佔地的事,和石書軍協調不下,才通過朋友找到了李利娟。“四霞子的名氣大,既是愛心媽媽,而且在武安粘住誰就訛誰,能解決事。感覺她能攔住光伏項目施工。”他解釋。他承諾,事成之後,把百分之三十的賠償款給李利娟,算是管事的好處費。

河北“愛心媽媽”涉犯罪案深夜結束審理 將擇期宣判

2014年,因爲光伏項目佔地問題,呂軍生、李利娟等人聯名寫了反映材料。受訪者供圖

南街村村支書楊佔山去年5月接受採訪時告訴新京報記者,在賀進鎮政府的會議室裏,他第一次見到了李利娟,“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她自稱在呂軍生的工廠投資了1800萬元,是大股東,過來是爲了談賠償。

李利娟說,馬鞍山100萬平方米的山場是她承包的,有承包協議。她在山上種了十萬棵樹,有的已經成材,每棵樹最少價值200元。“你們光伏項目砍了我的樹,要賠償給我2000萬元補償費,同意了就接着幹,不同意誰也別想幹。”

張衛國不服,他認爲山上根本沒有大樹,反問李利娟:“馬鞍山一共才300畝左右的地方,哪能種下你說的10萬棵樹?”

鎮政府沒能調解成功,勸張衛國和李利娟私下協商解決。之後,李利娟、呂軍生等人多次找張衛國要錢,一星期去兩三趟,還安排人在馬鞍山堵路,讓他們無法施工。有一次,許琪帶着兩個男人在茶樓堵住了張衛國,威脅他:“如果不給錢,別想在武安幹了。”

張衛國告訴辦案民警,李利娟提出要70萬。她承諾,她急需70萬給孩子看病,只要給了錢,她就不找事了,剩下的錢她去找政府要。

張衛國說,他打聽過,在當地沒人敢惹李利娟,他也不想惹麻煩。於是答應給錢,分兩次轉給李利娟70萬。之後,李利娟果然沒再找他。

但審訊中,李利娟把這筆錢解釋爲“愛心捐款”。“他看我帶這麼多孩子不容易,拿了點錢給孩子們。”

類似的事情不止一例。公訴機關指控,2016年3月,李利娟以類似的手法向武安市六家鑄造企業索要每年28000元。六家企業爲了不影響生產,兩年間支付了84000元,李利娟分得56400元。

李利娟被逮捕後,多家企業向警方反映曾受到“愛心媽媽”的勒索。

曾爲她染過頭髮的理髮店老闆說,李曾以染髮過敏爲由,向他勒索了二十萬元;賓館經理稱,她以電梯不穩、造成腰傷爲由訛詐了二十多萬,入院之後又敲詐了醫院一大筆錢。

這些舉報在李利娟口中是截然不同的版本。

她辯解稱,服務員把染髮水流到她的耳朵裏,造成耳鳴,經過醫生診斷,耳朵水腫,還開了藥。“醫生說要長期治療,或者到北京治療。”李利娟說,但因爲有中間人說和,她沒要賠償。

她對於“電梯事件”和“醫院事件”的解釋是,賓館電梯失靈,她和許琪事後感到頭疼、腿疼,住進了武安市第一醫院。結果在醫院,護士給她輸錯了液,剛紮上針幾分鐘就昏迷休克了,嚴重到需要搶救,她在醫院接受康復治療坐了八個月輪椅。

其他說她敲詐勒索的舉報,李利娟也完全否認。

涉嫌僞造公章與職務侵佔

李利娟被武安市公安局帶走後,2018年5月9日中午,武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辦案民警在愛心村二樓辦公室的櫃子裏發現了八枚印章。其中有三枚標有“武安市午汲鎮上泉村村民委員會”、“北京醫院診斷證明專用章(2)”、“安康精神康復專科醫院病案專用章”字樣的印章,經相關單位工作人員辨認,證實是僞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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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從建院至今,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字樣的章。” 安康市安康精神康復專科醫院的工作人員說。但李利娟堅稱,她沒見過那些僞造的印章,不知道是誰的,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愛心村的辦公室裏。

5天后,辦案民警又在愛心村裏找到另一枚僞造印章,標有“峯峯礦區峯四勘探注漿有限責任公司”字樣。

這枚印章曾出現在李利娟名下鐵礦的鑽孔圖紙和勘探報告上。“僞造我們的圖紙,是爲了給鐵礦辦理延期手續。”現任峯峯礦區峯四勘探注漿有限責任公司的負責人猜測。

該負責人告訴辦案民警,他和李利娟打交道是在2009年左右。當時,李利娟要求他給上泉村的鐵礦進行勘探。公司爲她出具了勘探報告,並加蓋了印章。但業務往來只持續到那年冬天。“李利娟要求我給礦井做施工延期時,我拒絕了。”負責人稱。

他記得,李利娟和許琪對他們並不友善。愛心村裏養着好幾條狼狗和藏獒,到晚上有的狗就放開了,嚇得工人不敢出門。許琪也經常恐嚇他們。

後來,李利娟還讓他們去山頂上打鑽。她說,過幾天架高壓線經過這裏,到時候要到錢,都給你。該負責人覺得她做事不地道,當晚就帶着工人撤回了。“到現在還欠我們5萬元,加上工人工資和各項開支,我損失達10萬元。”負責人說。

在庭審上,李利娟除被指控涉嫌僞造公章外,還被指控涉嫌職務侵佔罪。

辦案民警在工作中發現,2016年11月23日以來,李利娟利用管理愛心村賬戶的機會,侵佔愛心人士捐給孩子們的744萬元捐款。

李利娟交代,愛心村有兩個對公賬號。經過公安機關查證,其中一個賬戶6年間共收到來自政府部門和愛心人士的打款1415萬元,李利娟以醫療費、工資等名義,從賬戶中取款30次,共計金額1407.6萬元;另一個賬戶兩年間收到316筆打款,共計744萬餘元。她以勞務費、醫藥費和生活費的名義,分12次將其中的694萬轉到個人賬戶上。

公訴機關指控稱,李利娟曾用個人賬戶資金購置了豐田汽車、紅木傢俱和手機等。也從李利娟家中找到了那批傢俱,總價值14萬元。她解釋,兩個賬戶中,有愛心人士捐給愛心村的錢,也有捐給她個人的。

但銀行明細只能體現資金的轉入和轉出,當辦案民警問及資金的用處時,李利娟回答:“用事實說話。”

“以過世孩子名義申請低保”

辦案民警還發現,李利娟有數張以孩子名義辦理的銀行卡。經過調查,這些銀行卡都是低保卡,但李利娟名下的孩子並非全部是孤兒,有的有父母,有的已經成年,有的已經過世。

經過調查,辦案民警發現,李利娟以愛心村26人的名義騙取了國家低保補助資金。其中23名登記在冊的低保人員並不知道自己辦理了低保,也從來沒領過錢。

還有三個孩子在低保補助申請期間已經死亡。一歲的家彥2016年10月31日在醫院不治身亡,但記錄顯示,從2016年11月至2018年4月,他仍在領取低保補助。還有1歲的鴻鴻和三個月大的聰聰,李利娟在他們過世之後以他們的名義申請了低保補助。

公訴機關認爲,李利娟向武安市民政局、武安市武安鎮政府隱瞞事實,提供與事實不符的申請低保人員信息,使武安市民政局爲不符合申請低保人員辦理了低保手續。以詐騙罪向武安市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曾任武安市民政局救助站站長、民政局城市低保負責人黎明(化名)介紹,李利娟的低保申請是2014年通過的。

以前,李利娟的孩子們享受參照五保標準進行的救助金髮放,因爲五保的標準比低保的標準低,李利娟反映五保已經不能滿足孩子們生活所需,由此向民政局申請給他們辦理低保。

“因爲這些孩子屬於人均收入低於同期低保標準,也是城鎮戶口,符合《邯鄲市最低生活保障實施辦法》中的相關規定。”黎明說。因此2014年2月,民政局局務會研究決定,把愛心村孩子們之前享受的五保待遇停發,重新辦理低保。

但李利娟辦理低保沒有走正常程序。武安市武安鎮居委會的工作人員說,按照流程,申請人要先向居委會提出申請,居委會經過入戶調查之後上報給鎮民政局,再由鎮民政局向市民政局上報。審覈結束,還要有居委會負責人、鎮民政部門負責人和市民政部門負責人層層簽字。

而當時,李利娟直接拿着市民政局的審批表和入戶調查表來找居委會蓋章。居委會工作人員說,他們認爲不合規,不想給她辦,她就跑去找鎮領導。居委會沒辦法,只能給她辦了。“我們都知道她是無賴,不敢惹她。”

當時愛心村有45人通過了審覈,辦理了低保。後來人數一直在陸續增加,到2018年4月,愛心村通過審覈的人員有101個。

根據2014年國家城市低保標準,每人每月有495元保證金。除此之外,還享受電費補貼。按照每人每個月15度電,每度電0.52元進行補貼,折算成現金直接打到低保金的銀行卡里。

2016年7月19日,武安市發生了洪澇災害。災害發生後,每個享受低保的人員拿到了補貼救助400元,到2016年底,又給每人補貼救助500元。

黎明說,根據低保規定,民政部門要對享受低保的人員進行抽查,但對愛心村的抽查卻一直沒能完成。他們多次前往愛心村覈查,但每次李利娟要麼說孩子在上學,要麼說在住院,還有的在外面工作,他們始終沒能見到全部申請低保的孩子。

2018年8月15日,李利娟等人被逮捕後,武安市公安局聘請涉縣一家司法會計鑑定中心,對李涉嫌騙取國家低保補助資金總額進行鑑定。鑑定結果顯示,2014年至2018年間,李利娟共騙取國家低保補助資金56萬餘元。

自去年5月以後,愛心村的黑色柵欄門再也沒有打開過。原來住在這裏的74個孩子也搬離了愛心村,被送往武安市社會福利院安置。

河北“愛心媽媽”涉犯罪案深夜結束審理 將擇期宣判

孩子們住進了武安市社會福利院。新京報記者王翀鵬程攝

6月19日,武安市民政局局長冀彥軍介紹,當時他們一共接收了80個孩子,除了愛心村現場的孩子,當時還有幾個孩子在北京和縣醫院治療,之後也被送到福利院。

這一年間,有一些人來福利院找孩子。冀彥軍見到過一個老人,他稱自己家的一對雙胞胎就在愛心村裏。按照規定,發現孤兒之後必須首先採集數據,輸入公安系統的打拐庫進行比對,確認孩子是不是被拐賣兒童。

經過DNA比對,老人確實是孩子的親人。老人告訴冀彥軍,孩子剛出生時個頭小,家裏人擔心養不大。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兩個孩子流落到愛心村。目前,已經有10個孩子找到了親人,迴歸家庭。冀彥軍說,剩下的70個孩子中,暫未發現被拐賣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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