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艾克斯听到了弗兰奇的声音，立刻跑出门外。只见弗兰奇赶着骡车从落日森林冲出，冲向村子。艾克斯远远的看到弗兰奇的灰色背心胸前一大块布料变成了红黑色，弗兰奇的脸也有几处殷红，一阵恐慌涌进心头。

“爷爷!”艾克斯对着弗兰奇焦急地大喊，向弗兰奇跑去。

弗兰奇好像没有听到艾克斯的声音，驾着骡车冲开几个挡路的人，直接奔进村子。艾克斯慌忙地跟着车子向村里跑去，他预感到不详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晴朗的黄昏变得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住了西下的太阳。艾克斯跑起来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狂奔的骡子，被弗兰奇甩开了。一路上，艾克斯看到了许多受到骡车冲撞惊吓的村民。艾克斯也来不及和他们说什么，只是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艾克斯顺着车轨奔跑，当艾克斯跑得有点气喘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本熟悉的书躺在地上。神秘之书!艾克斯停了下来，将书拿起来。

这本书怎么在这里，是爷爷掉的吗？艾克斯想到。不过现在艾克斯可没兴趣弄清这本书是怎么回事，他只想知道弗兰奇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艾克斯将书塞进怀里，继续沿着车轨向前走。艾克斯开始冷静下来了，他意识到弗兰奇身上的血多半不会是他自己的。如果弗兰奇流了那么多血，他不可能还能驾车狂奔。那血是谁的呢？艾克斯记得弗兰奇在驾车的时候有一个人躺在骡车上，应该是一位伤者。

“难道爷爷的伐木小组出了问题了？”艾克斯猜测到。

弗兰奇招募了伍兹村民协助他伐木，于是就组成了一个三人的团队。伐木小组在伐木的一天早上都在落日森林边集合，然后在弗兰奇的带领下到森林伐木。

虽说艾克斯的预感仍然不好:艾克斯从小就可以感到一些模糊的未来的画面，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亲眼看见之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例如几年前的一个清晨，艾克斯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寻常的、熟悉而陌生的画面，就像幻觉一样。艾克斯恍惚地走出门外，走到慈祥的老村长门外却看到老村长老死在门前的摇椅上。艾克斯当时就明白了，记忆中的就是:清晨曦阳照着老村长慈祥安宁的、布满皱纹的脸，老村长仿若睡着了，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自从那以后，艾克斯在日常生活中时不时地预感到未来，但是却在事件发生之前说不出所以然来。现在，艾克斯又模糊地预感了，但这是一个不详的预感。艾克斯知道这预感应该与弗兰奇有关，只是不知道厄运将如何发生。

天空开始变得发黑，黑的让人压抑。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只有远方的天际异常明亮。

艾克斯跟着车轨来到了村里中心地带，看到车辙的尽头围着一群人，那是伍兹村的村医亨利家。

艾克斯急忙走过去，正想着是弗兰奇的哪个队员受伤了。人群围成一团，好像在围观什么。

人群中传出弗兰奇愤怒而悲伤的声音:“你说什么？赶紧给我救治他!”

艾克斯听到弗兰奇的声音，急忙钻进人群。只见弗兰奇拽住一个留着八字胡子的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荣格已经断气了，就算牧师来了也没用了……”八字胡子就是亨利，此时他惊慌地说。

艾克斯听到这句话，脑袋“轰”的一声，怔怔地向骡车躺着的人看去。

艾克斯看到荣格面无人色地躺在车上，脖子上有一个撕裂的巨大伤口。伤口深得可以看到喉骨，流出来的血浸透了胸前的衣服。

“荣格叔叔!”艾克斯预感的画面与眼前重合，艾克斯终于知道这不详的预感是什么了。悲伤涌进艾克斯的脑袋，艾克斯捂着头痛哭。

艾克斯的哭声唤醒了失去理智的弗兰奇，弗兰奇看着艾克斯，缓缓地松开了亨利的衣领，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雨突然下了起来，混合着艾克斯的眼泪流到地上……

时间回到中午，落日森林边，弗兰奇驱着骡车经过一个个树桩，来到一片散落着枝丫的空地。从车座下来，弗兰奇踩着新鲜的树叶走到两个坐在一根圆木上伙伴们面前。

“嘿！弗兰奇你有点迟了。”一个年纪与弗兰奇相仿、身材却比较瘦小的老人打招呼。另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小伙子也看了过来。

“家里有些事情，耽搁了。”弗兰奇随口一说。

随后，弗兰奇招了招手，示意开始工作。弗兰奇是这支伐木小组的组长，他雇佣了两个村民为他工作。一个瘦小硬朗的老头，他和弗兰奇工作了多年，是老搭档。一个是年轻活泼的小伙子，为了家中的生计而兼职。

弗兰奇带着两人，拿着工具寻找适合的树木。弗兰奇的木材要销售给贝切利小镇的家具制作商，所以对木材的要求比较高。

弗兰奇来到一棵高大笔直的树下，辩明周围的情况，然后让小伙子带着绳索爬到树上。待小伙子在树冠上绑好绳子下来后，弗兰奇开始一斧一斧地砍树，树屑随之纷纷溅射。

不得不说弗兰奇还很强壮，斧头精准而带着巨大力度反复砍在同一地方，这棵成年人腰围粗的树就被砍开了个大口子。弗兰奇拔出斧头反向砍树，在双向砍伐下树缓缓倾斜，在弗兰奇的老搭档和小伙子的拉扯下向选好的方向倒下了。

弗兰奇他们将树干的分支砍掉，然后将树干砍成等长的若干段。他们将树堆放好，就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时间就在一斧头一斧头中过去了。待到黄昏到来时，弗兰奇已经砍伐了一大车木材。

弗兰奇三人完成工作后停下来休息，打算休息好再将木材运回去。弗兰奇坐在圆木上，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将水壶递给旁边的老搭档。老搭档接过水壶，默默地看了一眼弗兰奇。他知道弗兰奇遇到纠结的事了，要不然以弗兰奇爱吹嘘的性格不会一个下午都寡言少语，但他不打算追问。弗兰奇看了看四周，发现小伙子不在，便扭头对老搭档说:“老伙计，那小子跑哪去了？”

“他大概去捕蝴蝶了吧？”老搭档放下水壶，耸了耸肩。

弗兰奇不禁感叹年轻人身强体壮，在劳累的伐木工作后还有心思去冒险。可是嘴上却不放心地说:“那个兔崽子，真不让人放心。这可是森林!”

“放心吧，那崽子机灵的很，不会迷路的。”老搭档开玩笑，并不在意森林里有猛兽等凶险。

其实老搭档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落日森林是一个小型森林，在莱恩帝国和威斯特王国交界处。并不和睦的两个国家每年都会派兵以狩猎魔兽的名义进入落日森林到对方的边界演习、示威。所以落日森林别说魔兽，就算大型凶兽都少见。再加上以荣格为首的猎人也会清理驱赶伍兹村附近的野兽，所以伍兹村的村民并不用担心野兽袭击村子。

弗兰奇突然想起了那本书，被艾克斯称之为神秘之书的书籍。因为弗兰奇不想妨碍伐木，就将书从胸前拿开，放到骡车里。想到十二年前的恶梦，弗兰奇站起身来打算将书远远丢掉。

突然前方茂密的树木中传来小伙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啊，救命啊！”寂静的森林里小伙子的凌乱脚步声和一阵兽吼声随之而来。

弗兰奇和老搭档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小伙子遇到猛兽了。弗兰奇拿起身边的斧头，老搭档则拾起了柴刀。他们退到空地上，镇定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弗兰奇并不打算轻率地逃跑，如果他们跑了小伙子就很可能没命。前方矮小的灌木丛一阵抖动，弗兰奇不由地握紧了斧柄。

小伙子从灌木丛狼狈地冲出，衣衫褴褛。弗兰奇一把抓住打算继续逃跑的小伙子，对他说:“别慌张，是什么野兽？”

“没见过。”小伙子惊魂未定地说:“它很凶猛，比老虎还大，刚才我看到它吃了一只老虎!”

“那……”弗兰奇还想问仔细一些，前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咆哮，一只身躯和牛犊一般、灰黑色夹着火红色斑纹皮毛的野兽冲了出来。

“灰鬣狼!”弗兰奇凭着早年闯荡的经验一眼就分辨出了这只如狼似鬣、前腿长后腿壮实的野兽。

灰鬣狼并不急着奔向它眼中的猎物，正用两只黄色眼球黑色狭长的瞳孔绕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个新出现的猎物。

“是魔兽!跑!跑向骡子那边，将它引向骡子。”弗兰奇在这短时间内就想好了对策，在转身逃跑的同时快速和两个同伴快速喊到。弗兰奇并没有想三个人凭着斧头和柴刀与它对抗，因为那是奥斯姆大陆臭名昭著的魔兽!只有会魔法或斗气的强者才有实力招惹魔兽，三个普通人去和灰鬣狼拼命就是送死。

弗兰奇的喊声就像征战的号角声，不仅他的同伴们动了，灰鬣狼也开始了追赶。这是一场原始的生存比赛，是捕食者和猎物的角逐，原始人的遭遇。

小伙子还没待弗兰奇喊完就撒开腿跑了，弗兰奇和老搭档一起跑向骡车。

拉着车的骡子在灰鬣狼出现的时候就惊慌地狂奔，潜藏在血液里的原始恐惧让它比人类更能感受到灰鬣狼的可怕。可是骡子惊慌失措地从两棵树之间跑过时，骡车却被两棵树卡住了。当弗兰奇两人引导灰鬣狼靠向骡车时，骡子没命地左右挣扎着，试图挣脱套住它的结实缰套。灰鬣狼越来越近，骡子惊恐万分地剧烈挣扎着，嘴里发出驴子似的惨叫。

弗兰奇和老搭档快速越过骡子继续逃命，弗兰奇下意识回过头想看清可怜的驴子的状况。然而他却看到灰鬣狼并没有咬住这头快要吓破胆的骡子的喉咙，而是径直越过骡子向弗兰奇两人追来。

它要戏耍猎物!所有人都逃不掉!弗兰奇和老搭档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弗兰奇突然停了下来，正面迎向灰鬣狼。

“你要干什么？快跑!”老搭档咆哮地喊到，但是他的脚步却被死亡的阴影驱赶着继续奔跑。

“不，这样我们都跑不掉。我留下来挡住这畜生!”弗兰奇握紧了手中的斧头。

“你会死的!”老搭档徒劳地喊到，可是他在逃跑的时候就将柴刀丢掉了。

“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弗兰奇现在很镇定，多年的人生经历让他见过各种风浪，对于生死也没有那么看重，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孙子艾克斯。但是弗兰奇很清楚如果没有一个人留下拖住残暴的魔兽，很可能所有人都没命。无论是分开跑还是一起跑，因为灰鬣狼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它是以猎杀猎物为乐的，别指望它抓了一只猎物就停下来。

老搭档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是谁不想活命呢？所以他没有弗兰奇牺牲自己的勇气，他还在心里存了些侥幸。甚至，他认为这就像多年前一群人在山里遇到了熊，人们拼命地四处奔逃。熊向最近的人追了过去，人们的速度快不过熊，人们拼命地要跑得比别人快。人们都知道熊只会抓一个人，于是跑得慢的被跑得快的丢下，强壮的将瘦弱的推倒，跑得慢的、倒下的则拉着身边人的后腿……

最后，熊果然抓住一个人后就停止捕食了。人们一边心有余悸地听着受害者凄厉的惨叫声，一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弗兰奇留下来了，让他有些惭愧。可是他却不会停下来，他知道他留下来不是弗兰奇所希望看到的。

弗兰奇看着灰鬣狼极速靠近，扑向自己，却没有惊慌，而是提之斧头准备给灰鬣狼来一下狠狠的。

突然一阵破风声传入弗兰奇的耳朵，一根箭划过长空射中处于半空中的灰鬣狼。灰鬣狼被箭的力度带偏，从弗兰奇的左边摔下。接着又是一箭，刚着地的灰鬣狼一个翻滚，避开了射过来的箭，却远离了弗兰奇。

弗兰奇从惊讶中回过神，扭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只见荣格一手握着猎弓，一手抓着箭尾引弓射向灰鬣狼，将它赶离弗兰奇附近。

灰鬣狼的左肩胛被射中，羽箭插在上面。灰鬣狼有些狼狈地避开几支箭后，开始凭着魔兽的直觉轻松的避开后面射来的箭。灰鬣狼发现了荣格，于是它一边避开箭矢，一边闪电形走法靠近这个另它受伤的人类。荣格的箭虽然力度大，但是都被灰鬣狼躲开。

当灰鬣狼距离荣格七步远时，灰鬣狼一跃而起，向荣格扑去。这时荣格已经来不及弯弓搭箭了，只好丢下弓箭拔出倒插在地上的猎矛向灰鬣狼全力刺去。

“铿!”的一声刺耳的声响伴随着闪烁的火花从猎矛尖与灰鬣狼镰刀似的利爪的碰撞中发出，荣格被巨大的反震力度震退了十步，灰鬣狼的扑势也停了下来。

灰鬣狼落地后迅速掠向荣格，荣格强忍着虎口的发麻握着猎矛灵活地与灰鬣狼游斗。

荣格凭借着技巧和灵活与凶猛而强悍的魔兽斗得旗鼓相当，灰鬣狼却失去了耐心。在一记扑击被荣格闪开后，灰鬣狼猛地后退几步与荣格拉开了距离。灰鬣狼半伏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糟了，它要释放魔法了！荣格心里一惊，但是双手却不慢。荣格紧握着猎矛，将体内的斗气灌注进去，猎矛尖发出一抹淡白色的光。荣格单手握矛，用尽全身力气将猎矛向灰鬣狼投去。

孤注一掷!

猎矛带着呼啸声划破长空，像巨型弩箭一样插向灰鬣狼。灰鬣狼感到了极大的危险，狭长的竖瞳发出骇人的凶光。它张口一吐，一只橘红色的火球从它布满森森利牙的血盘大口中喷出，撞向极速飞来的猎矛。

轰的一声火球爆开了，化作晚空中绚烂的火焰。而猎矛也在爆炸中消失了，只剩下灼热的铁水被冲击波吹散。

爆炸过后，荣格喘着气看向灰鬣狼所在。他已经没有长兵器了，如果灰鬣狼没有重创或死的话他将很危险。不过火球在灰鬣狼近处爆炸——魔法可不止会伤害敌人，也会反噬施法者，灰鬣狼应该没有好果子吃吧？

只见灰鬣狼趴在地上，头部的毛发大半被烤焦了，一只耳朵也不翼而飞。正当荣格要松一口气时，灰鬣狼睁开了猩红的眼，发狂地奔向荣格……

本文来自小说《守望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