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 | 油燜小龍蝦,夏日裏叫人慾罷不能


如你所知,小龍蝦走紅其實純屬意外。當這個外來物種爬遍河流溝渠時,很少有人將它與美食掛上鉤。記得上初中那會兒,很多人都喜歡釣龍蝦玩。它們身披鎧甲,動不動弓起身子,豎起鉗子,張牙舞爪地,煞是過癮。老人們說,這些蝦子來路不明,而且多以腐肉爲食,喫了恐怕會得病。

我們當時信以爲真,只是把這些蝦子當寵物來養,讓平淡的生活多些樂趣。後來,有膽大的佐以辣椒,爆炒蝦尾,喫得熱汗水流,快意無比。再後來,更有膽大的,只去頭去須腳,做起了油燜大蝦。這人就是“小李子”,我初中英語老師的弟弟。

油燜大蝦改變了李老師一家,也讓潛江油燜大蝦聲名遠播,全國各地到處都是潛江油燜大蝦的招牌。

夏天,正是喫小龍蝦的最佳時節。小龍蝦就啤酒,是最佳拍檔。在我心中,小龍蝦雖然有蒜蓉、清蒸、麻辣、滷蝦等多種做法,但油燜纔是最正宗、最地道、最美味的。作爲一個資深喫貨,我曾多次下廚,爲家人烹製油燜大蝦。食材準備很簡單,買三五斤個頭較大的小龍蝦以及生薑、蒜和調料包即可,真正麻煩的是清洗和剪蝦等工序。

清洗說起來容易,無非是一漂、二刷、三衝、四洗等步驟,可實施起來一點都不簡單,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身子,然後倒翻過來,再用柔軟的毛刷,朝蝦腹和小腳下的絨毛縫反覆地刷洗。

剪蝦更是技術活,也是最難的一道工序。由於小龍蝦絕大部分器官都集中在頭部,易堆積分泌物和排泄物,爲了能夠喫到蝦黃,必須取出肝臟。而蝦黃與蝦的肝臟緊緊相連,很難完整分開,剪蝦頭取肝臟便頗具技術含量了。要解決這一難題,沒有別的辦法,用賣油翁的話來說,就是“無他,唯手熟爾。”

剪去蝦頭只是第一步,爲了讓菜品看上去更美觀、乾淨和入味,還要分別剪去小爪、開背,抽出蝦線。

小龍蝦準備妥當了,接下來就是入鍋。油燜大蝦,自然少不了油,而且相當費油。每次燒蝦,看見油咕咚咕咚地倒進鍋裏,我就不由自主想自己是不是個敗家子,好像那倒的不是油,而是白花花的鈔票。等油燒熱了,放入生薑大蒜炒香,再倒入洗淨的蝦子,放入調料包和豆瓣醬,最後加入一兩罐啤酒燜制,不一會兒就香氣四溢、馥郁芬芳。

等油燜大蝦上了桌,盆裏一片深紅,挨挨擠擠的小龍蝦,揮舞着美味的大鉗子,浸潤在如瑪瑙般透明的湯汁裏,既富貴又喜慶,映照得每個人心裏都亮堂堂的,餐桌上的速度和激情也由此上演。剛纔還正襟危坐的賓客,不管不顧地趕緊抓起一把小龍蝦,放在自己面前的碗裏,如貪喫蛇般大快朵頤。初入脣齒,是爽爽的辣;再入舌尖,是淡淡的鹹;剛一入口,是溜溜的彈;咀嚼過後,是生生的香。在油燜大蝦面前,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年齡,有的只是喜歡,喜歡,以及喜歡。爲了讓喫相不那麼難看,不少餐館準備了手套、牙籤等,甚至還編出了喫油燜大蝦的順口溜:“牽起你的小手,摟着你的小蠻腰,掀起你的紅蓋頭,輕輕地吻一口。”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根本阻擋不了一桌子的風捲殘雲。我見過不少喫貨,開始只喫蝦尾和蝦黃,等盆裏見底了,便重新打掃戰場,撿拾起故意未喫的蝦鉗,精心地剔出蝦肉,一個一個地細心品味,且誇張得咂吧着嘴。

一種油膩,百般解饞。小龍蝦是美食,如今也成了一種文化。(彭夢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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